年后第一天上班,武兆磊先到我办公室转了一圈,我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只看着我笑,却不说话,我也只好朝他笑笑,他把眉毛一挑,转身出去了。
他在很多时候像个大男孩,挺可爱的。我和他之间已形成了一种默契,在很多时候无需多说什么。我感觉得到,他喜欢这样。
下午下班后,他顺路捎着我,在车上他问:“过年开心吗?”
“开心。”
“为什么开心?”
“不为什么,因为开心所以就开心呗!”
“哦,那你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啊,山里孩子还能怎么过?凑在一起过年呗!”
他看我一眼,转过头去笑笑,然后随着音乐唱起歌来。后来突然说了一句,“过两天杨永锋调市场部去,不再和你一个办公室了,你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武总,我习惯于听从上级的安排。”
“是吗?好。”他点点头。
年后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的工作不太忙,上班下班,两点一线。武兆磊已不经常带我参加一些应酬,对此我没有想太多。现在他时常叫上杨永锋或者一个叫孟艳的售楼员陪他去,那个女孩我在售楼处时曾与她一起工作过,但彼此交往并不多。那是个南方女孩,比我来公司的时间早一些,人长得很漂亮,说话有些嗲声嗲气。武兆磊手下的那几个主管很爱跟她泡在一起,而她也确实是有一些特别的本事,虽然销售业绩并不好,但是却一直稳稳当当的坐在售楼处里。听说她来应聘时,面试后武兆磊对售楼部经理说,孟艳条件到是不错,就是她那一头黄发过于张扬,不利于公司形象,你问问她,能不能把头发给弄得端庄一些,如果可以,就可以录用她。之后孟艳很爽快的回答:可以,我正想改个发型呢!
自从我调回公司后一直没有见到她,后来那次她来公司替主管送报表,我们又见了面,但是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她对我不明的敌意。但我并不很在意,因为我自认为和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反正我感觉轻松了许多,武兆磊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时常对着我抱怨,“唉,昨晚我又喝多了,累啊!我容易么!你也不帮我分担一下!”
我只好面带愧意的笑笑,“如果你需要我分担的话,我会尽我的能力去做的!”
他撇一下嘴,慢慢地摇着头说:“阴险!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看你现在自在的很呢,你看我现在多惨哪?忍心吗?”
我只能对他笑笑,不再说什么,他也笑笑,挑一下眉毛不再和我开玩笑。
武兆磊的朋友很多,不管是哪一类,干什么的都有,所以他的信息时常来得很快。那天我正整理着售楼处报上来的晨会记录,他走过来敲一下办公桌,“你跟我出去一趟!”我赶紧关好抽屉,穿上外衣,拿起包跟了出去。
在车上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里边是公司的简章和楼盘营销方面的材料,另外还有一份商品房销售计划书。武兆磊告诉我现在正有一个旧村改造项目已快完工,内部分房之后还会剩下八栋楼,其中两栋一层是沿街门头房。
“是吗?手续齐全吗?”我问。
“全,按揭贷款没问题—位置很好,动中有静,交通便利,周边紧挨着广场、大学、商场;而且那两处路边房都是小户型,现在就缺这个。其实挣多少也是次要的,卖着舒坦!”
我看看手里的资料,“你让我给他送资料?”
“没那么简单,你得把他拿下。”
“他叫什么?”
“王延章,延安的延,文章的章,你称他王书记就行了。”
“知道了,可是武总,也许我不该问,但销售部现在并不是很忙……”
“不行,那几个愣小子办不了,之前是我自己去过,可那老王摆不着我。”
“那你总经理都不行,我不更白走一趟吗?”
“那可不一样,你是小姑娘,他好意思对你置之不理吗?况且他管我是什么经理,又不靠我养活。”说着朝我笑笑。
“那,我试试吧!”我感到了压力,可能性格在作怪,我是那种接受或者确定目标就一定要达到目的的那种人。
车在村委会的楼前停下,武兆磊拍拍我的肩膀,“祝你成功啊!”
我微微一笑,下了车。
书记办公室在二楼的最里边,人来人往。我站在外面,直到确定里边没客人后,便过去敲门。
“进来!”
我对坐在办公桌后的人恭敬的点点头,然后微笑着走到他侧对面。他抬头看看我,又继续看桌子上的材料,好似确定我有不好的目的而不愿答理我。他看上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个头应不高,有些胖,给人感觉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您好!王书记,我是“鼎晟”房地产公司的,我叫雷祎文,打扰了!”说着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我的语气委婉却很有底气。他抬抬头,伸出手似乎不太情愿的接过去,在上面看了一眼,然后声音冷冷的说:“有什么事吗?”
我对并没有看我的他微笑着,“是这样,您这儿有几座楼房准备要对外销售是吗?我们公司经过市场考察后很感兴趣,很希望与你们合作;这是我们公司的材料,请您看一下,好吗?”我把文件袋打开递给他。
他接过去,只看了一眼文件袋的外壳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你们这些人消息到是挺快的!”说着又瞄了一眼桌子的一角,我顺着看过去,那儿放着一份一家名为“德信”房产代理公司的材料,那是南方的一家专门搞代理的商家,在济南房产界已有些名气。
“是啊,我们有专门的市场调研人员嘛,他们整天在外边搜集信息,调查市场,非常敬业,非常专业,所以信息的准确率还是很高的。”
他点点头,勉强的笑容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这样吧,具体怎样我们还没定下来,你先把材料放这儿吧,等有时间我看看,如果需要与你们合作,我会给你电话,好吧?”说着把我的名片放进我递给他的文件袋里。
他的言行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和我继续谈下去,我无奈,脸上恭敬而礼貌的笑着,“那,我就不打扰了,谢谢您王书记!谢谢您收了我的材料,希望您能抽时间看一下。另外我想补充一句:如果您能和我们合作,一定是最理想,结果也会让您最为满意的!我们经得起任何的考验!”
他点点头,然后不经意看我一眼。在这一瞬间,我注视着他的眼露出很甜的笑容,他的目光略一停顿,接而微微笑笑,不再那么勉强。
武兆磊还在那里等我。
“怎么样?”
“不怎么样,资料连看也没看,这人太牛了!”我摇摇头,把经过对他讲了一遍。
“没事!这才刚刚开始,既然有一分希望,我们就拿出十二分的努力,一定会拿下的!”他扭头朝我笑笑,“对了,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明白吗?”
“哦,明白。”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他在公司之外给自己接的楼盘,虽然是顶着公司的名义接,但具体操作我相信他有办法,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想去评判他这样做是不是不厚道,我是他的助理,我只站在他这边。不过,公司的很多事情我并不清楚,也许这里边还有其它的原由,因为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会有人知道。另外也有可能董事长允许他这样做呢?毕竟这和公司并没有直接的利益抵触,因为公司并没有代理楼盘这一块业务。不过,这些我都无需去探其究竟,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武兆磊沉默一会儿,“关键是你要弄明白他真正的打算,据我所知,这个人爱财,还有,这个工程对他的前途会有什么影响呢?他们已经开始规划二期工程了。”
“咳,他都五十多了。”我不屑的说。
“拉倒吧,男人五十正当年啊!”
“什么意思?”
他笑笑,“不懂啊?笨!自己琢磨去吧—这样吧,咱们俩分工:你负责和他沟通,只要你想办法把他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剩下的我搞定。”
我犹豫一会儿,开口说:“让他来公司,好吗?”
“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数。”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说:“哦,我是说—让他到我们公司来签合同?是不是不太现实啊?那人那个样子!”
“据我所知,他只要有意向跟对方合作,必定要到那家公司去考察一翻,老同志就是谨慎啊。”
“是这样,好吧,我尽力。”
他扭头看着我笑起来,双眼闪着富有魅力的光,“你一定行!”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我给王延章打去电话。
“您好!王书记吗?”
“是我。”
“我是小雷。”
“小雷?”
“对呀,我昨天刚去拜访过您啊!”
“哦,有事吗?”
“哦,我送的材料您看了吗?”
“没有,我还没抽出空来看。”
“您真的是太忙了!请您先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啊!--要不这样吧,您明天是上午方便还是下午方便?我过去给您口头叙述一下,那样的话更清楚一些,您也不用费神一字一句的看了。”
“哦,不用,而且我也没时间。”
“我不会耽误您的宝贵时间的,请您相信我!要不这样,明天我过去等着您,直到您完全有时间了我再给您讲,行吗?”
电话那边沉默两秒钟,“行吧,随你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但是第二天上午我在书记室门口碰到他时,他告诉我要去开会,中午不回来了。我看着他轻轻笑着说没什么,那就改天再来拜访您吧!
书记终于有时间了,在我几乎每天给他打个问候电话之后的第二个星期。
“武总,我跟王延章约好了,明天上午去拜访他。明天我想直接过去,可能下午才能到公司,有什么事你打我手机吧?”在下班的时候武兆磊才回办公室,我过去向他请示。我想早点去王延章那里,不想总是白跑在路上浪费时间。
“是吗?好啊!我们又往前迈了一步!”他鼓励我说,样子很高兴。
我没他那么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呢?见面说明不了什么,我也没想到什么突破的地方,只有内心深处一种信心在鼓励着我。
“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会儿,我顺路捎着你。”
武兆磊一边开着车,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带着的两部手机这个刚接起来那个又在响,不停不息。他并没有烦的意思,至少脸上没有,耐心的通过电话和不同的人谈着各类不同的事。
手机的响声总算告一段落,他问我,“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慢慢来—要不你给他带件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你自己看着办,花钱不用太多,有意义的。”
“有意义?……知道了。”
他看看我笑笑,“晚上你怎么吃啊?”
“吃好说,顺便买点就行。”
“晚上是几个银行里朋友约我,要不你跟着我吧,你自己在大厅里吃,我跟服务员说一声,你自己点菜,吃完直接走就行了,等着我送你也可以。”
“哦,不用了,我自己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他不再说什么,把我送到离公寓不远的路口,车子靠路边停下来。
“祎文。”
他突然这样叫我,让我有些莫名的心慌。扭头看着他,他盯着我的脸,目光中的温柔与询问让我心的心跳骤然加速。
“没什么,就是,很想,想—亲你?”
我的脸开始发烫,不敢看他。他目不转睛默默的看着我,我犹豫一会儿有些慌张的打开车门,逃一样的走了。
那一夜,我展转难眠。
长这么大,除父亲和哥哥之外,还没送过别的男人任何东西。
“一点小事,有什么大不了!”我自语,很无奈,给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头买有意义的礼物!
路过一处专门做盆景艺术的地方,下了车。在里边转了一圈,卖花的人只当我是转着玩,没太在意我。
“我想买盆花,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我对着不远处一个年青人说。
他走过来,“你想买什么花?”
“我送人,好看,名字好听一些的,价格不贵的。”
在他给我介绍了几盆之后,我选了一盆名为“吉星高照”的南方的花木,那是一盆不太大的花木,长得弯弯曲曲的根茎上面,墨绿色的叶子被修成了多角形状,上边开了一些黄色的小花。我给了他三十块钱,拎着那盆花走了。
书记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仍是不断,我坐在外面静静的等着,直到看到最后一个人进去又出来时,我站起身来走去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他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竟然还有一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轻轻一笑,“您好!”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再那么盯着我。“哦,找王书记的吧?他在打电话,你里边坐!”
他给我倒了杯水,我对他笑笑表示感谢。不久书记的电话打完了。
“哥,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拿起公文包对着书记说。
书记站起来,“行,那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咱俩再一块合计合计。”
“行啊,反正又不急,走了啊。”
书记把他送到门外。
当我把自己买的那盆花介绍给书记,他看看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就含笑收下了。
“你送的材料我还没看,所以今天我不能答复你。”
“哦,没关系,我今天不是为业务来的。“
他抬头看看我,目光里闪过一丝疑问。我轻轻一笑,认真的说:“我是专门来拜访您的,可以吗?至于业务上的事,我知道您这边还没到时候,我们当然是耐心等待了。您是前辈,德高望众,知识又那么渊博,所以,我厚着脸皮来向您讨教,我知道这样会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您不会不高兴吧?”
他轻轻一笑,“不会。“
我一脸的高兴,却又沉稳地说:“其实我知道您不会拒绝我的,因为您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人!”我对着他含蓄地笑笑,“我真的非常想交上您这样的朋友,不但多学很多知识,而且在同事面前也有面子,当然,您是一位有身份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也不知道您赏不赏我这个年轻的、晚辈人的脸?”说这些肉麻的话的同时,我把语气尽量放得委婉,武兆磊曾说过,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也很好听,以前我从未在意过,现在希望这能起到一些作用。
书记拿起杯子喝口水,严肃的脸上又轻轻一笑,“行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对吧?”
他的话有敷衍的意思,但对我的态度已见好转,这让我心里感到踏实些,“是啊是啊,您说得太对了,听您说话长学问!”
他又笑了,“雷小姐,你很会说话啊!”
“是吗?谢谢您!您的夸奖让我多了一份自信!”
因为我不能在这里耗得太久,所以和他聊了不久就起身告辞,没有谈任何关于业务上的事。从心理上说,并没有“具体目标”的闲聊如果聊得太久容易产生一种疲劳感,不利于以后的交往。
“王书记,今天我就不多打扰了,改天我再来拜访您,可以吗?”我说着站起身。
“好啊!”他站起身来,伸出手与我握手道别,也不再那么目中无人,把我送到门口。
出来书记的门,忍不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开心地笑笑向楼梯口走去。刚才在书记室里见到的那个人正站在楼下门边打电话,看到我下来,他对着电话说一句:“待回我再打给你。”就关上了电话,然后笑望着我,“你是来找我哥谈业务的?”
“是啊。”
“为了房子的事吧?”
“对,你怎么会知道?”
他笑笑没有回答,目光似乎很神气,转而接着问,“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雷祎文。”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他把我的名片装进包里,又竟自介绍起自己来。
他叫秦敬东,在区建委工作。
“你与王书记一定很熟吧?”
“当然了!他是我哥。”
“你们是亲戚?”
“亲戚算什么!我们关系铁,他常常找我帮忙。”
“是吗?那我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请你多多帮忙啊?你不会拒绝我吧?”
“当然不会!有事你说就行!”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掸掸袖口上的一粒尘土。
“好啊!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位身份不一般的人!”
尽管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爱自吹自擂的人,但是我和他交上了朋友,不管他会不会有什么目的,而我确是有目的的。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自私和虚伪,我只是个俗人,也不例外。
秦敬东坚持送我,我也就坐上了那辆灰色的桑塔那。他让那个年轻的司机一直把我送到公司楼下。
下车后,他对我说:“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啊!再联系吧,好吗?”
“好吧!我打你电话。”
“再见!”我朝他摆摆手,转身向公司大楼走去。
武兆磊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回办公室放下包准备过去汇报情况。突然想起了昨天车上的那一慕,心跳就开始加快;我按按胸口,然后倒一杯水喝了,又深深吸一口气,待有所好转后向他办公室走去。
他正在打电话,一只脚习惯性的放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我站在对面看着他,心跳又开始加速,我克制着,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依然平静。等他打完电话,抬头看着我,笑着问:“怎么样啊?有好消息么?”
“有一点。”
“OK!OK,别的你不用再向我汇报了,我只看结果。”
“你,不怕我给搞砸了吗?”
“那我也就认了!”
他这句话让我的压力多了一分。我想他已经很了解我了,至少能抓住我的一些弱点。
周末的早晨,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秦敬东的电话。他约我中午吃饭,我很爽快的答应了。他说11点在广场等我,不见不散。我说,好,不见不散。其实我已经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只模模糊糊记得他又高又胖,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好像有些洁癖。另外举止言行总刻意在表示着自己的身份。
和我睡在一间屋里的是在上海某大学毕业的女孩,在电台广告公司上班。她人很文静,晚上睡觉前还时常的给我讲一些好玩的故事,我觉得她挺适合当老师的。因为周末,她起得很晚,睁开眼睛看见我在换衣服,就笑嘻嘻的问:“约会啊?美女。”
“是的!”
“和帅哥吗?”
“NO,和一个魔鬼。”
她咯咯笑起来,“可怜的美人儿!我也帮不了你,只好继续睡觉了。”说着背过身又接着睡了。
“睡吧睡吧,美人,继续睡。”我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对她说。
我穿了一身很休闲的衣服,口袋里只装着手机和钱包。
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但一阵风吹过还是有些寒意。广场上有几个人在放风筝,抬头看看天上,有一个风筝飞得挺高的,几乎看不出它的形状。想起小时在学校草场上放风筝的情景,看着越来越高的风筝,我就会想,它会不会一直飞到天上去?天上?有天使吗?天使一定是很慈祥的吧?
手机响了,是武兆磊打来的。
“雷祎文,你在外边?”
“是啊,有事吗武总?”
“没什么事,你干什么呢?”
“有人约我吃饭,我在等人。”
“男朋友啊?”
“哪儿啊,在王延章那儿刚认识的,他俩关系好像还不错,所以我,就和他认识了。”
“是这样,好—那你辛苦了!”
“没什么。”
“那就这样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对他不摸底,多长个心眼,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记住了。”
关上手机,武兆磊温和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我禁不住想,他是对身边每个人都关心呢还是有针对性的?武兆磊有时候很关心我,包括对我的生活。我总是忍不住去琢磨他到底是因为工作需要,还是掺着一些别的?其实作为上司关心自己的职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警告自己,不能产生任何复杂的思想!
“嗨!”秦敬东突然出现了,“你在这儿呢?”
“是啊,这儿空旷,好找。”
他看着我,然后把头一歪,脸上堆着笑,“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扎在人堆里,我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句话我挺爱听,开心的笑笑,“是吗?那我就丢不了了。”
“丢不了!”
这样客气的聊了两句,他说:“我们中午吃海鲜吧?”
“行啊,去哪儿?”
他抬手指着,“前边不远。”
十分钟后,秦敬东带我进了一处海鲜酒楼,经理已经等在门口,显然他已提前打好招呼了。经理看上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说话举止很利落。她对秦敬东很恭敬,我很自然的想,平时秦敬东可能在某些方面给她不少的照顾。
刚在餐桌前坐下不久,桌子上便上满了菜。服务员在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
秦敬东在我身边坐着,东拉西扯,眼睛总是盯着我,时不时给我夹些菜。他毫不掩饰对我的好感,言语中明显的流露出想讨好我的意思,我也就无须再委婉的说些什么做铺垫,聊了一会就直截了当的说自己工作上有些难处,希望他在王延章那儿能帮我一把。我想他总能帮我点什么,他一口答应了。
秦敬东说自己从不喝酒,能看得出来他确实不太会喝。但是感觉的出他希望我能灌他几杯,我不会那么做。而他最终以陪我为由喝了两杯啤酒,脸很快就变红了,看上去有点醉意。
醉了就会失态。秦敬东把椅子向我身边挪了挪,而后不久握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我把手抽出来,笑着说:“秦哥,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说着站起来去打开电视和影碟机,找了首歌唱起来。
“你歌唱得真好听,和你的人一样美!不知道你舞跳得怎么样?”他站起身向我走过来。
“我不会跳舞。”
“很简单,我教你!”说着已经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一时间,他离得我很近,眯着眼睛看着我,高大的身躯总在有意无意往我身上靠;我并不害怕什么,只是非常的厌恶。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胃里突然难受起来。
尽管这样的事已碰上不止一次了,但每当这时我总会忍不住想,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武兆磊?不管是为谁,值得么?我本是一个高傲的人。
也许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有什么大不了?可我怎样才能从容适应呢?我时常觉得自己只适应老老实实在写字楼里打字或者作图。那我为什么又要选择这一行?对将来还有那么多的渴望!武兆磊说过:适者生存!看来我的性格还不能溶入周围的环境,我错了吗?心开始失衡。
音乐终于停止了。他刚要说什么,我皱起眉头,弯下腰去。
“你怎么了?”
我用手捂住嘴,“我喝多了,想吐,我去趟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走到窗台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窗外只有一些高矮不一的楼和掺在楼体中的几株树木。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起来,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3点了,深吸一口气,又站了一会儿后走出卫生间。
从进门到坐下,他的视线一直跟着我,满脸关心的样子。
“没事吧?”
“没事,可能感冒了,难受的很。”我仍然皱着眉头,脸上带着痛苦的说。
“你看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弯下身捡掉在地上的纸巾,摆脱他放在我肩上的手,“不用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能行吗?你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看你这么难受,你哥我看着都心疼!”
“没事,不用担心我—唉!最近不知为什么,身体状况老是不太好,要是你是我的上司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愁得睡不着觉了,哪像现在这么累!”
“你领导对你很苛刻吗?”
“也谈不上,就是老用业务压我。”
“是吗?咱不给他干了!过来跟着我。”
“啊?跟着你?跟着你干什么呀?”
他歪一下嘴,“跟着我能干的事多了,反正挣得钱不比你现在少就是了。”
“真的吗?”
他不屑的瞄我一眼:“我骗你干什么!别的我也不用多说,你哥我光店面就三、四个。”
“那,好!等我把王书记这件事搞定了,就过来投奔你,到时候你可不许反悔!”
“咳,你现在过来就行了,还管那个干什么?!”
“不行!那样有失我做事的原则!”
秦敬东笑了,“好原则!”
“对了秦哥,代理的事他们真的没定下来吧?”
“没有,王延章这个人很怪,想法挺多,而且—”他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我,“好色。”
“好色好啊,那就证明他不是色盲—那些楼盘的户型有好几种,又很分散,你能把图纸给我看看吗?”
“可以。”
“哎?你知不知道他们内部给那些外售房子定得价位啊,或者给代理商的价格什么的?”
“详细的说不上来,大体的知道,不过,资料我能拿给你。”
我注视着他,目光明显持怀疑态度,“真的?”
他不屑的冷笑一声,“过几天我把你要的送到你办公室。”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本事不一般的人。”我幽暗的心感到一丝明朗,至于他用什么办法弄那些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他不是在吹牛。
看着我高兴,他用手拍一下我的肩膀,“那你怎么奖我啊?”
“等我把这事完成,一定好好谢谢你!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不知怎么真的肚子疼起来,而且疼得很厉害。
“秦哥,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我们改天再聊,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唉呀,看看你—好吧,我送你。”
“别了,打辆车一会就到了,你送我不方便。”
秦敬东笑笑,“行,你哥听你的!”
接下来的一周,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周一照例去拜访王延章,他说我送的资料他会尽快抽出时间看,要不然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说我们会一直耐心的等着他的答复。接着又与他聊了一会儿,不久有人来找他,我便告辞出门。
两天后打电话问候他,他说我送的资料已经看过了,比较感兴趣,对楼房的市场分析比较透彻,只是楼盘营销策划的内容太简要了。我解释了一番,然后说会尽快把详细的送过去。
当天下午,秦敬东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那个年轻的司机跟着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边是厚厚的图纸和资料。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就说要走,我很高兴听到这句话,虽然口头上让他再多坐会儿。他说不了,还是改天出去聊吧,这里不方便。
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武兆磊,我给他们介绍之后武兆磊请他到办公室里坐坐。他没有拒绝,我给他倒了一杯茶,就关上门出来了。
也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其实跟武兆磊谈话是很费脑子的,他很擅长控制谈话内容,让人不自觉得跟着他的思路走,而且思维变化很快,秦敬东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半个小时之后,秦敬东从办公室出来,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也没多说什么。武兆磊送他到门口,然后走到我面前撇着嘴说:“我不喜欢你这个朋友,水平不行,什么都不懂还装懂!”
我漠然的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不说话。
武兆磊沉默几秒钟,拍拍我的肩膀,“辛苦你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抬起头,他正真诚的看着我,心有些感动,站起来微微笑着说:“谢谢你武总,我只希望自己的工作不会让你失望。”
“不会,你很优秀!,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
心跳突然又开始加快,表情又陷入困境,不敢看他。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我很恨自己每次为什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他笑笑,“好了,你工作吧。”说着拿起桌子上秦敬东送来的资料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武兆磊打来内线,让我给王延章打电话,告诉他后天上午把详细的策划书给送去。
武兆磊让朋友帮忙,楼盘的销售策划书很快就完成了,里边重新拟定了房子的参考价位,针对人群等事项;另外还多了几张精美的彩页,介绍了几个经典户型。
周五上午,我把策划书,双方合作协议和楼房的购房合同的样本等递给王延章。其实这些资料并不比原来多多少,但是内容更有说服力。书记拿出时间把它看完,表示很感兴趣。在与他聊了一会之后,我代表公司邀请他到我们公司坐客,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时间还不能定下来。我问他下周能不能行,他说尽量吧,我高兴的与他握手道别,并告诉他我们公司随时欢迎他的来访!
在我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问我,“雷小姐,你不怕我拿着这些资料找别的商家代理吗?”
我自信的笑着,“不,我相信您,您也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其实这点资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只能证明我们的实力和真诚!我相信您也拿我们和别的公司比较过了,别的不说,单就这些他们就没让您满意,书面功课都做得不行,实际操作起来又怎么能达到您的标准呢?您是一个干事业的人,又很有长远眼光,所以,我如果担心这个的话,就不配和您合作了,您说是吗?”
书记看着我,目光深邃,“好!你很敬业,既然像你这样的人能这样为你们公司卖命,我想你们的公司一定也错不了。希望我们最终能真的合作!”
“这也是我们的希望!我想,会的!”
武兆磊听我把事情讲完后很高兴,挑一下眉毛,“事实证明我真的没看错你,等这件事完了,我一定抽时间好好的请请你,怎么样?”
“谢谢!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指导有方,我只是顺着你的指引往前走罢了。我现在只希望这件事能顺利完成。”
“应该没有问题了。”
“为什么?”
“感觉,当然,主要是因为你!”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武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去工作了?”
“好,你去吧。”
公司周六都正常上班,但我在那天的工作却是一周中最轻松的,起码机关单位都不上班,售楼处最忙,没有报表—很多事情都不必去做。
临下班,武兆磊匆匆走出办公室,不久又折了回来,“我出去有点事,你下班后别走,等着我。”
我点头答应着,却忍不住轻轻叹一口气,当个小职员有多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