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会感到头痛。
她很忙,所以她无心去在意这些,她总是沉溺于工作。然后在忙碌中,她忘记了那些疼痛。她不曾去就医,因为——她真的很忙。
半年后,她的工作量减少了,因为她升职成了经理,很多事已经不需要她再亲历亲为了。然而,她依旧会感到头痛。终于,她决定去就医了。
“别担心,你只是压力过大,神经过分紧张了。我给你开一盒阿司匹林,你带回去,头痛时吃一颗就行了。”老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温和地说。
“医生,一次性给我开十盒吧!”她轻轻请求着。
老医生听了她的话,明显一怔,随即了然地说:“我可以给你开十盒,但是药物只是治标的,你只有放松自己,经常保持愉悦的心情才是根本。切记不要多吃,对它的依赖大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微微点了点头,老医生还在咕哝,“现在的年轻人啊!连上医院这等事在他们眼中也成了一件浪费时间的事了!”
她但笑不语,接过处方笺走向药房。
年轻的药师正在电脑前忙碌着。她把处方笺放在了窗口。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来电人是她的直属上司。她顿感疲惫,却依然试图保持最好的状态,“喂,汪总……”她的声音干练而恭敬。
年轻的药师从电脑前抬起头,拿过窗口的处方笺,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看那个正在接电话的女人,随即低下头在她的处方笺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转身,从药架上拿下一盒阿司匹林放在了窗口。
“是,明白了,我一定会办好!”她对上司承诺着,然后轻轻合上手机,走回窗口取药。她取药的手停在了半空。“对不起,您应该给我十盒。”她对着正在电脑前埋首忙碌的药师说。
年轻的药师再次从电脑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也静静地看着药师,有些微愣。眼前的药师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浑身散发着一股很清新的气息,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给人一种干净又透明的感觉——其实他长得并不帅,但却能让人过目难忘。
“对不起,您应该给我十盒药。“她回过神,对他说。
他看着她,淡淡一笑,“我知道,可是您要明白,阿司匹林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这次我就先给您一盒吧!”
她微怒,“对不起,您的好意我新领了,但您只要照药方那药便是,其他的,不需要您操心。”
他也微微皱眉,“我也对不起了,我们要对每一位病人负责。”
她看着他那双清澈中透着坚持的眼睛,“我要投诉。”她火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几秒钟后,他指了指她左边的那扇门,“投诉请从这扇门进去。走廊的尽头便是投诉科。”他说。
她转身推门。长廊上,只听见她皮鞋的嗒嗒声,这种时候,这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在投诉科的门前,她停了下来,手中的处方笺早已被搓成了紧紧的一团。几秒钟后,长廊上的嗒嗒声再次突兀地响起,却是渐渐远离投诉室,最终消失在了长廊的另一头。
她从药房前走过,看了里面的人一眼,他正忙碌着,没看见她。她匆匆走过,感觉有些难堪。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大门时,药房里,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
突来的门铃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看了看身旁的闹钟“七点班?”她自语,然后起身。打开门,邮递员灿烂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帘。“早上好,有您的邮包,请签收。”邮递员递过邮单。
“我的?”她疑惑。搬来这里已经三年有余,信箱里除了报纸,连一封信都未曾有过。邮包?是不是寄错了?她暗自揣度。
接过邮单,她看了看上面收件人姓名与地址,的确是她的,一个字的误差都没有。她签过字,接过邮包,“谢谢!”
邮递员骑上车离开了,他车上叮叮当当的铃声似乎特别欢快。
她轻笑,低头看着手上的邮包。上面的日期是四月一日。
难道是愚人节的玩笑?她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打开。最终,她撕开了封条,在盒盖被掀开的那一刹,她愣住了……
“阿司匹林!”她惊呼,疑虑满腹。
昨天,她的阿司匹林才吃完,而今天……
她翻开邮单,上面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只有简单的一个始发地的邮戳。她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她寄了这盒阿司匹林
打开抽屉,里面已经有六盒阿司匹林了,都是从一个地方寄来的。
每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她就会收到一盒阿司匹林。开始,她有些害怕,不知道寄件人的意欲何为,而后,她开始好奇,而现在,她开始期待,总是焦急地等待着下一盒阿司匹林的到来。细心的她不难发现,寄药的频率在逐渐减少,似乎那人很了解她的病情。然而,她其实已经不再需要阿司匹林了。因为在第四盒阿`出现时,她的头痛竟莫名的消失了。
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抽屉,当初去医院就诊的病历还在,轻轻地翻开它,一张皱巴巴的纸从里面滑落。她拾起,正要重新夹入病历中时,她愣住了。
这是她的处方笺,然而,在它的背面,竟有着一串她十分熟悉的数字。前面六个,正是她受到邮包的日期。她努力回忆着,忽然一双干净又透明的眼睛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
站在药房的窗口前,她静静地看着里面那个埋首忙碌的年轻药师,“我要取药。”她说。
药师没有抬头,“请您稍等一会!”
“我要三盒阿司匹林。”她没理会他的忙碌,径自说。
“小姐!阿司匹林不宜多吃,你……”年轻的药师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女子,“你——”他突然轻笑,“你该不会是来投诉我的吧?”
“如果你给我剩下的三盒阿司匹林,我可以考虑不投诉。”她一本正经地说。
他静默了几秒,“对不起,那只能这样了。”他轻叹,指了指她左边的那扇门,“投诉请从这扇门进去,走廊的尽头便是投诉科!”
她转身,伸手推那扇门,在门被推开的同时,她迅速转身,“算你狠!“她佯装生气地瞪着他,随后,她释怀的笑了。
他也笑了,眼里竟是温柔。
许多年后,她还是喜欢依偎在他的怀里问那个已经问过n遍的问题:当初对我,你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那么做的?
“基于对一个病人负责的心态!”他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她总是在追问的问题。
“唉!我以为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呢!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叹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梦中的呓语。
他宠溺地抱着她,温柔地笑着,“其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好想抚平你眉间的愁绪,卸下你坚强的伪装。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你了,因为,我想做你一生的阿司匹林。”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她翻了个身,在他怀中安稳的睡着,脸上还挂着一抹美滋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