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欢收藏指甲钳,每到一个地方都不忘去收刮一些特别的指甲钳。而和我亲密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忘记给我带一份小礼物,久而久之我的收藏日渐丰富起来。
记忆中我最珍惜的一把指甲钳,是我的初恋男友阮星从桂林给我寄回的一把。它瘦长的外形,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念,内有一夹层是一把指甲刀,上面还有挫刀,外面一层上是粉红的底色,上面有两朵白色的小花,一看便觉赏心悦目,尾部有一小洞,穿出一根细链正好挂在钥匙扣上,就那根细链也是别出心裁,虽然很细但上面还是刻着广西特有的花纹,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如获珍宝,爱不释手,还特地买回一个新的钥匙扣跟它配套,见了它的人也都说确实好看,说得我心里美滋滋地,对它更是珍爱。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拥有它不到两天的时间,我不慎把它遗失了!我疯了一样地找,那几天常去之处几乎被我翻地三尺,可是很不幸的是仍然没有找到。那几天我茶不思,饭不香,睡不酣,又不好意思跟阮星说弄丢了让他再给我寄一把。那段时间心情一直很潮,一如成都的天气。
蒋恒看我心情不好,一直陪着我,又是买饭又是送瓜,还带我到处去游玩。可是他又怎么能了解我心中的感受。自从阮星上次给我寄了那把指甲钳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已经一个多月了,远远超过我的承受范围。小丫早就告诫过我异地恋很难成活,可是当时的我是多么地绝决,两人那么相爱的人,纵使有时间和空间的隔阻也不会变得疏离的,这是我对小丫说的话。
此后,阮星在山水甲天下桂林,而我留在了每天灰蒙蒙的成都,过着我潮湿的日子。那段时间学会了一首歌,“我想去桂林”,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就唱给他听,他听了之后,总会很感动地说:“宝贝,等放假我就接你过来好不好?那时我就带你去游传说中的桂林山水,去象鼻山上赏景,去漓江上泛舟,然后再陪你到桂林的各大商场在搜罗你喜欢的指甲钳。”几句话说得我更想去桂林了,于是天天盼着放假。可是这些这是在他过去一两个月的时候。
后来,我们的电话少了,以前每周一封的信也总迟迟不见踪影,每次实在太想他的时候,主动打电话给他,他要么不在寝室,要么就说很忙,匆匆收线。虽然我知道他是学生会的主干,还在社团担任要务,同时也学着十几门并不容易的课程,难道这些就能成为他忽略我的理由?以前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不管以后有多忙,我都会陪你一起吃早餐”。前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算要变也要给我喘息的机会啊。可是又能怎样,生气他也看不见,只能向身边的人发脾气,幸好他们都清楚我的个性,不然就算再铁的关系也早就翻脸走人了。蒋恒就是其中一个铁哥们,不管我生气时朝他怎么吼怎么凶,他还是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地陪着我,安慰我。这点让我很是感动,有时候倒宁愿男友是他。只是每天都在一起,彼此太了解,只适合做哥们,做情人想都不会想了。
成都还是阴着天,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桂林受冷空气影响也是阴天有小雨。突然想到孙燕姿的一首歌,“雨天想着我们不曾碰面,看着你的照片,你问我台北好吗,伦敦阴着天,两个城市雨蒙蒙——”自以离别之后,成都一直都是雨天,我的心情也一直无法睛朗。偶尔有阮星的消息也是听到他在学校怎么风光,简直成了大众情人了,上到大四的师姐,下到大一的MM,都有他的FANS,我很想对他说:“长得帅不是你的错,但是长得帅你成天出去招谣就错了,招谣了你还向自己的女朋友吹嘘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但我始终没说,难得的聊天机会,我不想破坏气氛。
终于放假了,阮星回来的那天,我一大早就到火车站去等他,虽然知道他是中午十二点才到成都,可就是觉得在火车站要踏实些,反正在家里也是煎熬。时间走得特别慢,一秒一秒地啃噬我的耐心,心里想了一百遍一千遍见面时一定要一个大大的拥抱。火车终于正点到达了,我看到阮星一脸坏笑地朝我走来,而我就像在欣赏一座千年的雕塑,整个人陷入了那千年的奇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在他走到我身边那一刻,我几乎伸出了双手,但他没有拥抱,把我扔在百年孤独的陌生里再一次失了神。他很平静地拉着我的手,一起走出了那个我等了五个多小时,神游了五个多小时的车站。走出车站之后,他回了他家,我回了我家。我记得那天是蒋恒的生日,但我却没去祝他生日快乐。
过了几天,阮星约我在以前常去的一家KFC见面。这一次,他脸上没有笑容,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阴郁,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依旧是他做主点了两份汉堡,两份薯条,两杯柳丁。其实我从来没说我不喜欢喝柳丁,除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之间突然变得很客气,他给我蘸好薯条,帮我调好柳丁,我就一直坐在那看着他为我做着这些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心里的担心愈发地强烈。之后的事情我一直记忆很模糊,总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但是明明记得“无泪的星空却会突然飘起雪,那就是人们说的流星,如果某个无眠的夜晚想起我,你就出来看看,星空明净却偶尔洒下泪花,那泪为你而流。”这话明明是我说的,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如果你可以看看《血色浪漫》,你会发现男主角性格上和我出奇地相像,连可可西里都是我们共同的向往。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苦苦地等,而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你,那种无奈,那种无助,也许你永远也无法体会。”这样的话真的是他说的吗?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冬天我看了三遍《血色浪漫》,但我始终觉得阮星跟钟跃明不是同一类人,那么,是我的幻觉?
那把遗失的指甲剪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了。那个冬天好冷,两个烤火炉也没能让我觉得一点点温暖。蒋恒每天守着我,估计他是怕我一时想不开直接从我们家五楼窗户做自由落体运动。小丫每天都来看我,给我说了很多她对爱情的看法,她把男人女人分析得鞭辟入里,所谓爱情在她的眼里不过是男人的无聊,女人的寂寞。我惊诧她不到二十岁就看破红尘,强烈建议她去立个牌坊,当爱情专家得了。气得她大骂我一根筋不开窍,其实所谓的道理谁都懂,但有的事一发生到自己身上时,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蒋恒使尽浑身解数,把我从闭关半个多月的家里硬是给拖了出来,他说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受一下新鲜事物,会发现生活还是那样美好,失去了的还会有更好的。人生不能总是向后看,地球少了四季轮回照样要转动,但地球不转动就再不会有四季轮回了。我不懂他指的是什么,但确实很久没有了新鲜。突然有一个刺激的想法。“喂,你真的疯了啊?现在可是快达到零下几度了,你居然拖我来这种地方喝酒,被你爸妈知道非杀了我不可!”蒋恒一边大叫,一边反抗。可是最终反抗无效,我说:“那你就让他们杀吧,是你要让我体验新鲜的。失恋后醉酒我还没试过呢,人生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啊。”
蒋恒喝酒是出了名的逊,一杯啤酒下肚脸就红得跟什么似的,但他还是死撑着要陪我喝,喝着喝着他就开始讲胡话,但我分明听到的是他发自内心的真情告白,原来他一直在默默等着我!即使我成了阮星的女朋友,他还在一直等,虽然知道到头来只会换来一声“好哥们”他也无悔。只要我开心,他觉得这就是幸福;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哭,哭得像个小孩,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哭,只有我在他面前哭,一时间我慌了神,这突如其来的酒话让我一时不知所措,还有他那委屈的哭声让我乱作一团,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任凭酒店里的人们投来诧异的目光。好不容易把他哄回了家,我也回到家里开始整理自己乱作一团的思绪。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间因为一根线相连而串在一起,忽然明白了很多,但是我应该怎么做?只好把小丫招来,把发生的事情一一作了叙述,让她帮我分析。小丫不愧是爱情专家,三言两语就把情势分析得一清二楚,她说除了我,其他人都知道蒋恒一直喜欢的是我。他填志愿的时候问过小丫我的志愿,所以他放弃了一直梦想的武汉大学,留在了成都,难怪连老班都在替他婉惜;那次我弄丢了最心爱的指甲钳时,他跑遍了成都各大商场也没能找到,只好买了另一款给我,可是他买给我那把指甲钳我都没仔细看就扔到了我的百宝箱里;他知道我其实不喜欢喝柳丁,所以每次到KFC都帮我点咖啡;他知道我最讨厌等人,所以每次出去玩都定几个闹钟;他知道那天阮星回来,所以没有怪我不帮他庆祝生日——
原来这个傻瓜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可是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我一直觉得和阮星之间的爱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世上再多的爱我已经不再艳羡了,可我不知道他竟然也可以这样奋不顾身地——为了爱。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把指甲钳找了出来,仔细地看了又看。居然发现它竟是那么地可爱,虽然跟我遗失的那把没有一点相像,它的外形不如那把那样爱不释手,但简单实用,可以修指甲,挫指甲,功能一点不比那把少。此刻我觉得它是那么的可爱,虽然遗失的东西留给人遗憾于是觉得更加珍贵,但在手上的东西让人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是不是更有温度?我的爱如指甲钳,遗失了我曾经幻想中的刻骨铭心的美好,却找到了一个实实在在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