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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的承诺

  

  凌晨两点,我刚下线,手机便急急响起。本想随手挂断,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眯眼一看,是安月——这个让头痛了20几年的精灵。她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我不大不小的“惊喜”。

  “过来吧,我在老地方!”她半醒半醉。

  “不是说好不去吗?”听到她那边传来令人毛孔讯速扩张的音乐,我立马想到她在舞池里疯狂的样子。但是没办法,如果我不去,她会像穿上魔幻红舞鞋一般一直跳下去。我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她疯狂下去的人。自懂事开始,我就像安月的随从,不管什么事,只要她开口,我无法拒绝。她是我的死穴!只因她在8岁的时候对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我们长大后,我固执地认为,说过这句话的人不记得了,而听到这句话的人像个傻瓜一样一直 相信到现在。

  到了那个就算是深夜依然人山人海的地方,我是个异类。所有人都是兴奋的,喝着洋酒,大声叫着扭着,不管是认识的,还是陌生的,彼此似多年的老友,一起买醉。我费了很大的劲挤到了正在随 着音乐狂舞的安月旁边。不由分说地我一把拉过她,无暇顾及旁人迷惑不解的眼光,死命把她拖出门外。我无法忍受她这么放纵自己。看着她头上手上的小玩意晃动着五彩缤纷的莹光,我觉得刺眼,便一把扯下狠狠地扔在地上。

  聪明的的士司机用专业的速度停在我们面前。一路上安月不停的叫着李柏阳的名字。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安月才会毫无顾忌地抱着我哭。看着安月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越发地恨李柏阳,那个说过会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如果不是李柏阳,安月不会这样。从小,安月就是个安份的好孩子,她是很多小朋友学习的典范。如果人不会长大多好,不会长大就不懂爱情,不懂爱情安月就不会遇到李柏阳。然而人会长大,所以安月遇到了李柏阳,同时也遇到了爱情,遇到了伤害。

  李柏阳,男性,而且是优秀男性,年28。事业有成。

  安  月,女性,而且是出众女性,年24。妩媚动人。

  安月初次见到李柏阳时,李柏阳对安月自我介绍。安月毫不客气地回了他。就那样,他们两个一拍即合,认为彼此是可以合作的。两家公司的生意就从他们两个开始了。许多事情都是这样,开始很容易,之后很顺利,但是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一开始,安月只是公事公办的和李柏阳去应酬。但不知什么时候,安月开始期待李柏阳的电话。安月的爱情就是这样在不经过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发生了。有一天,李柏阳打电话给安月,说有个计划要与安月讨论,晚上八点在上岛咖啡见。

  安月并没有多想,直奔目的地。许多事情并不可预见。如果李柏阳当时手上拿有一束花,或是在电话里说点别的,安月也许会明白那天晚上会有爱情降临。但是,李柏阳什么都提示都没有,安月在第一次约会时居然穿着职业装。

  这是后来安月一直说的爱情不吉利就是因为那一身职业装。

  加上本命年的爱情注定会有极端的结果,迷信的安月固执地认为。

  但不管是职业装,还是本命年,爱情来了,是什么东西也无法阻挡的。何况安月是个一旦爱了就会不顾一切的人。她曾经说,李柏阳在她身边时,他是一切;他不在她身边时,一切是他。因为安月这样的爱情理念,我觉得她的爱情异常危险。

  很长时间了,安月没有在半夜打我的电话。我估计她和李柏阳发展得很顺利。

  之前安月也谈过几次不痛不痒的恋爱,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她是不会找我的。之前她的恋爱我一点都不心痛,因为那几个小子我不放在眼里,我知道安月不会真正爱上他们。因为我始终认为,有一天,安月会突然想起,她在8岁那一年,曾经说过要嫁给我。

  直到她遇见李柏阳,我就明白安月对于那句话的失忆再也无法恢复了。

  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我痛苦了很长时间。我感觉我对安月的感情烂到快要发霉了,她还没有发现。

  

  有一天,我突然为自己的发现兴奋起来——无意中我看到李柏阳和一个女子亲密无间地走在大街上。我想如果告诉安月,她就会甩给李柏阳一个耳光,然后在一瞬间想起,她在8岁那年说过会嫁给我的话。

  就在我极度兴奋的那个晚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安月我的重大发现,却先接到安月的电话,说她要和李柏阳结婚。本来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听到她说要结婚,憋了20几年的话,又全给缩回去了。之后那几天我一直觉得胃胀。

  在我胃胀的那几天,安月一直处于一种很幸福的状态中。

 

  但是这种状态没多久就消失了。因为安月也在无意中看见了李柏阳和那个有着亲密关系的女子。

  她一边打我电话一边哭着骂李柏阳不是东西,我嘴里附和着说李柏阳的确不是东西。然后我说我也看见过李柏阳和那个女人。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安月突然停止了哭泣,骂了句:“你更不是个东西!”就挂了我电话。

                

  我的胃胀越来越严重。

  一连三天,我找不到安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她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占据我的世界,但我却无从触及。

  找到李柏阳,我狠狠地揍了他一拳,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对安月?为什么还背着安月爱着别的女人?

  李柏阳的回答令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这多么年以来,你没发现安月爱的是你吗?每次我和她在一起,她说的都是你,我也想让她爱上我,但我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档,她只是利用我来考验你!”说完,李柏阳留给我一封信,是安月写的。

“季星:

  我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因为在这个城市,我一直等不到属于我的东西。

  其实我一直记得,8岁那年曾经对你说过要嫁给你。

  没有人比我更渴望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听到你说要我嫁给你。

  我一直等,一直等,却从来没有等到你的回答。从8岁等到现在。

  关于李柏阳,以及李柏阳之前的沈海滨和莫子桐,他们全是我工作上的伙伴,是我用来吸引你的目标,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我等的人是你!

  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只有你不知道!

  每个人都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爱你,但是在我8岁那一年,我已经给你承诺:“我要嫁给你!”

  只是过了两个8年,你一直都没有回答,你要娶我。我也有我的矜持啊!

  我们已不再年轻,我等不起再一个8年。

  所以,季星,我走了!

                                     一直深爱你的 安月 ”

  看完安月的信,我住进了医院。因为我的胃胀到了必须就医的地步。

  治疗其间,我一直在想,安月为什么总是缠住我,总是在半夜打我电话。

  为什么安月一直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一直笑我没有恋爱经验,要不要她帮助我,做我的实验女友等等。而我,却一错再错地,认为她没有明白我的心思,一直在等她长大,等她回头。

  如果我认真想想就会知道,如果她爱李柏阳他们,怎么我从来没有在她的房间里发现有他们的合影,从来没有看见他们送她的礼物。为什么在每个节假日安月总是缠住我和她一起过……她所有的“恋爱”故事,都只是在试探我。而我,什么都只是听她说……

  其实她一直在掩饰!

  我却是个爱情白痴!

  我以为,她总有一天会累的,然后我会告诉她,从8岁那年,我一直想回答她的话:“我会娶你!”。然后我什么都来不及说。我们的固执及我的愚顿,注定会错过彼此。

  我的胃好了,心却很痛。我一直在等安月,等她突然会在某个凌晨两点时分,告诉我她在某个地方……

  

                                   2006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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