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春仍带有冬天的余味,料峭的春寒虽有些寒意,但已经阻挡不了人们春天的脚步,伴着习习春风,人们度出户外,寻找春的盎然生机,寻找春的痕迹。
这一天春光明媚,老耿也随着踏春的人流向公园附近的健身广场走去,来广场活动的人很多,老年人随着悠扬的舞曲,翩翩起舞。年轻人有的打羽毛球,有的做健身操,好不热闹。老耿来此就是看客,他看不惯老年人的随歌而舞。他感觉干点活比这种锻炼法强多了,他也不习惯城里人的生活方式,他感觉太闹,太张扬,虽然从孙家屯来这一年多了,但仍然不习惯。 一年前,老伴得病去逝了,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将他接到城里一起生活,虽然在这里生活比较安逸,但他仍然常常想起孙家屯,想那里的人,想那里的事,想那里的天和地。老耿慢慢地向前走着,偶尔站在路旁的已经抽出嫩叶的柳树下,摘一片嫩叶放在鼻子前闻一闻,他感觉这种香味特好,沁人心脾。似乎又找回了农村那种空气的清新。
老耿信步来到公园门口,“耿忠!”听到有人叫。老耿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修鞋的老太太,老耿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老太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五十多岁,头发已经白了许多,但面容似乎很熟在哪看过。老太太看着老耿笑了,她说:“我们是同学,我是齐……”不等老太太说完,老耿想起来了,她是自己中学时的同学齐小艳,老耿抢过说:“齐小艳,小齐。”老太太笑着说:“已经老了,还是叫老齐吧。”齐老太拿过一个小凳,老耿接过凳子坐下来。光阴似箭,自从中学毕业后,两人人已经有三十几年没见了,毕业后,小齐便嫁到了离孙家屯很远的一个地方,自此他们再也没有见面。小齐来城里二年多了,自己的老伴得了癌症去逝后,在城里工作的儿子便把她接了过来。由于自己在农村劳动惯了,在城里又呆不住,所以出了个修鞋摊,一则有点收入,二则打发时光。老耿和小齐聊得很投机,老耿感觉压抑在心底的话似乎才找到倾诉的对象,说出来痛快多了。老耿从早上在这一直坐到中午,小齐对老耿说,公园附近的人很多,现在这里还缺一个修车的。老耿说回家和儿子商量一下,明天来这修自行车。
今天老耿感觉心情不错,终于找到了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他哼着二人转小调,度着小步慢悠悠向家走去。老耿上了楼,进了屋,儿子媳妇还没有回来。老耿走进卧室,翻出自己的小黄书包,找到了当年的中学毕业相,在倒数的第二排,他看到了小齐,那时她可真是年轻漂亮,现在真的老了,但还能看到一些年轻时的风采。再看自己,站在最后一排,就是个傻小子。老耿放下毕业相,躺在床上,他闭上眼,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之中。那段学生时光真是很美好,大家都学得很起劲,但不象现在的学生这样累。小齐的歌声很美,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自己是劳动委员,偶尔班干部还在一起开个会。学校烧炉子,大家到秋天都要到山上捡柴禾,小齐总是落后,班里有许多男生帮助她,自己也不例外,想来真是有趣。门铃的响声打断了老耿的美好回忆,老耿起身开门,是自己的小孙子放午学回来了,小孙子一进屋就扑到爷爷的怀里撒娇,老耿抱起孙子亲了又亲。一会儿功夫,儿子和媳妇也回来了。中午吃饭时,老耿说了自己要修车的想法,儿子媳妇欣然应允。老耿吃过午饭,没有休息就到街上买修车的工具和简易的三轮车。整整忙了一个下午,终于筹备齐了。
傍晚时分,小齐收摊回家了,她先来到菜市场,买了些菜,回到家后,扎起围裙到厨房做饭,今年春季后,媳妇对自己很凶,好象很厌烦自己,总挑毛病,看不到乐模样,儿子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这也不怪儿子,自己家很穷,儿子的楼都是岳父拿钱投的。想到儿子的可怜样,小齐一想,还是忍了吧,再说自己也真的疼爱自己的小孙女,儿媳妇闹就闹些,自己还是忍了。她做完饭,便拿起拖布开始擦地,这时儿媳妇回来了,看到婆婆正在用拖布擦地,走上前,拿过拖布,扔出窗外,然后扔过一团布对婆婆说:“拖布擦不干净,要蹲着擦。”婆婆接过布,用水洗了下,蹲在地上擦起来,自己的风湿病有好多年了,一蹲下来,双腿刺骨地疼,但没有办法,咬紧牙蹲下来擦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儿媳妇坐在厨房那吃饭,看了眼婆婆说:“明天盐少放点,咸死了。”小齐看了眼媳妇,一行行热泪夺眶而出,汗水和泪水一并洒到地板上。儿子和小孙女回来了,儿子奔向了厨房,坐在那开始吃饭,小孙女叫了声奶奶,儿媳妇没好气地说:“快吃你的,吃完了写作业。”小孙女不作声了。儿子媳妇吃完都到厅里看电视去了,齐老太擦完地,来到厨房,简单地吃一口,便开始收拾厨房,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始剪皮子,为明天的活筹备。
第二天,老耿早早地来这了,摆好了摊等待顾客上门,一会儿功夫,小齐也来了,老耿帮小齐摆好摊。今天的生意都不错,傍晚收摊时,老耿数了数钱收入三十多,小齐也收入三十多。最主要的是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老耿和小齐有活的时候就忙活,没事时就唠唠嗑,感觉真的不错,有时还互相帮忙,这让许多人都误会他们是一家的。
夏日的夜晚,公园这是热闹的,来此休闲的人很多,因此老耿和小齐的买卖也不错。这一天,老耿所住楼区的居委会张大妈来修车,她看到了老耿和小齐很谈得来,便附在老耿的耳边说要为老耿做媒。老耿看了眼小齐,脸腾的一下红了,小齐的脸也红了,感觉很是不自在。张大妈走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不自然地笑了。夏天的活很好,但小齐要早早地回家做饭,所以收摊很早,起初老耿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小齐向他哭诉了一切。老耿很同情她。
一连几天,小齐都没来出摊,老耿不知什么原因,打电话又没人接,老耿很急,这一天他早早地收了摊,按照以前小齐提供给他的地址来到小齐的儿子家 ,他叫开门,是小齐的儿媳妇,老耿说明了来意,儿媳妇没好气地说:“搬走了。”然后没好气地写张纸条给老耿,是小齐的住址。老耿打了的来到纸条上所说的地址,他看到了小齐,她正在收拾屋子,小齐看到老耿,忍不住哭了起来,向老耿哭诉了一切。这个房子是自己租的,和儿媳妇实在是处不上来了。
第二天,小齐又出摊了,但很沉默,话语很少。中午老耿给她买了一盒盒饭,特意多加了几片火腿。傍晚收摊后,老耿对小齐说:“认识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在一起吃顿象样的饭,今天我们下饭店去。”小齐说:“那很贵的,还是买菜上我家吧!”老耿笑着说:“好,咱俩去买菜。”两个人收了摊,来到菜市场,老耿买了只鸡,小齐买了条鱼,又买了些蘸酱菜,小齐还特意为老耿买了瓶二锅头酒。他们来到小齐的家,小齐的手艺不错,一会功夫,一桌丰盛的菜肴便做好了。小齐为老耿倒上酒,自己也倒了一点,二人对饮起来,小齐做的菜很香,老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像自打老伴走后,已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老耿劝小齐要想开些,对于家庭里的事别总放在心上。两个人谈得很开心,小齐心里的阴云也渐渐散了。
晚上九点多,老耿回到了家。进屋后,儿子和媳妇都在厅里坐着,都在沉着脸,还是儿子先打破僵局,问那个老太太是谁,今天买菜时,儿子看到小齐和老耿了。老耿向儿子和儿媳妇说明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最后儿子和儿媳妇坚决地说:“我们家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老太太。”老耿回到屋里,一头扎在床上。厅里儿子和媳妇还在谈论着此事,声音很高,似乎在给老耿听。
那件事后,儿媳妇和儿子对老耿变了,嫌老耿脏,又不让老耿看电视,每天修车的钱,回来后要上交,儿媳妇见到老耿也总是沉着脸。 七月的一天,老耿突然胃病复发,疼得受不了了,小齐忙打车将老耿送到了医院,小齐为老耿垫付了住院费。住院其间,儿子和儿媳妇只来了一次,住了七天院,都是小齐在这护理,每天都为老耿熬鸡汤,做枣粥,老耿很是感动。出院后,老耿向儿子要钱还小齐,儿子媳妇都说没钱。老耿对小齐讲明了事情的经过,小齐劝老耿说:“没事的,我又不急着用钱,你何必催孩子们呢!”
这一天,老耿找到了居委会张大妈,说明了来意,想让张大妈做媒。张大妈欣然应允,她找到小齐说明了来意,小齐没说什么。第二天,张大妈帮助老耿将行李搬到了小齐这,大家齐动手做了桌丰盛的酒菜,邀来几位老年的好友,同来庆贺。婚礼虽然很简单,但是很有气氛,这些老年人边吃边喝边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北京的金山上》……一首首经典的老歌在小屋里回荡。
傍晚时分人们都散去了,老耿和小齐走出小屋,他们牵着手,在夕阳下漫步,这时老耿的手机响了,是孙子打来的,听到孙子的声音,一行热泪顺着老耿的脸颊流了下来,小齐拿出手帕为老耿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