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总说上海是个繁华复杂而又现实残酷的城市,在那样的城市里象菜这样的人是无法生存的。
然而她跟着来上海工作的爸爸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而他自己却在一天带着她和他的梦想带着她和他的爱情离开了这座城市。他说他想出去看看,去北方。他要她等他,他说他会回来,回来娶她做他的妻子。
对于他的离开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异常平静的接了他在机场里那离开前所谓的最后嘱咐,平静的继续上学,继续生活。好象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他这个人出现过。只是在朋友的好心问候下,她依稀的记得一个叫做续的家伙曾经和她相爱,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想念他。或者说她从来没认为他离开过他。
然后她的生活:坐公车,她多占一个位子;吃饭她去他们的老地方,吃同样的饭菜,坐同样的位子;看电影,她买两张情侣票;去游乐场,每个游戏她玩两次,一次是代他玩的;看电视,她为他一直开着体育5频道,把每场球赛的结果记录在本子上;去上课,她忙得记两本笔记,她怕他回来的时候来不及记。母亲节父亲节,她给两家的父母各买两束花。一直到那天老师通知他考研。她呆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她终于知道有很多事她是无法代替他做的。
也终于认识到他离开了,她身边没有他。
他的学业,他日渐憔悴的父母,他最宠爱的小狗,他爱的她……
在续离开的第二个新年,她第一次在手机里听到了他的声音,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她看见了他没有的也不该有的沧桑。她没有心疼,甚至庆喜,她以为他要回来了,因为他不是那种吃得了苦的人。
他问她他父母的事,问了他朋友的事,问了他家那只小狗的事,可直到挂电话,他也没问她,她的事。而她静静的听着他的又一次嘱咐,忘记了提醒他还有个她,她也在等他,想他。她麻木的挂掉电话。坐在家门前的那个花坛石阶上,看着天上星星的孤独。
她去他家,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了他那为他操碎心的父母,看见他母亲颤抖着的手拨在数字键上,她冲过去,夺下他母亲手里的话筒。哭着喊着:他不想念我们,他不要我们,他再也不会回来的。那天,是她第一次在他父母前那样的失礼。他们一直认为她是个很乖巧很善解人意很有修养的女孩子。
离开他的家,她从没有过的伤感。所有的失望都串通好,一起来找她,她的坚强在一瞬间全部崩溃。因为续已经忘记了他留下的承诺,他忘记了在这里有个等着他回来娶她的女人。她终于知道了他不可能兑现他的承诺。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告诉他,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那只没法一起带去的小狗的情况的人。
她独自来到他们经常去逛的步行街,新年的气氛显得她更加的孤独与扎眼。她在汽车站低头等车,她要告诉他们在某一站里有人等着她,等着她给他新年问候,等着她给他温暖,等着她给他带去的幸福。
她看见一个老的乞丐在垃圾堆里翻着,寻找他需要的东西。无论多么繁华的城市还是有着贫穷,它是无法摆脱的。她无法摆脱的是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还有爱情。她想起那天他在外滩英雄的告诉他有天他要成为上海数一数二的人物,让他身边的她傲视所有的漂亮女人。那时外滩边上和那条江上依然漂着数不尽的垃圾。
她走进路边的一家咖啡馆。浓郁的咖啡香充斥着馆子,让人呼吸到这样冷的天里的唯一一缕温暖。馆子里人很少,她在一个角落坐下,点了十杯卡布基诺,那是他最喜欢的咖啡。当十杯咖啡整齐的摆放在那种不大的桌子上,她在杯与杯间的缝隙里看见了续。
续仍然留着她最喜欢的短头发,头发整理的干干净净。身上穿着两年前他们一起去邦威买的棉衣,双手插在裤袋里,头歪歪的,嘴角歪歪的,对着她坏坏的笑。然后她跟着他笑,他说:菜,过来,过来让我抱抱。
她飞快的起身,在起身的瞬间碰翻里桌上所有的卡布基诺。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在大家疑惑的眼神里看见一个神情呆板,脸色苍白的女人。然后咖啡馆的老板走过来,收拾桌子上地上的咖啡杯和碎片。一个女服务生拉她到一间小小的包厢里,帮她擦拭衣服上的咖啡末末。
等她再回到座位时,桌子上已重新摆上了刚好十杯的卡布基诺。她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咖啡里,溶入,没有一丝痕迹。
她付钱的时候,老板只收了她十杯的钱。她裹了裹身上那件单薄的棉衣。把冻僵的手指放进内衣里,皮肤碰触,发出嗤嗤的声音。她以为它已经死亡了。它已经觉察不出什么是疼痛。
她想回家,马上回家。车子却和她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她觉得她自己那么的多余。突然她看见街对面的续,他向她招手。她闻到他曾为她买的STREETS OF DREAMS 的香水在空气中飞舞,她看见他为她准备好新娘的礼服,她看见他们在步行街和圣诞老人玩老鹰抓小鸡。她的手指在黑夜里轻轻的卷着,等着触摸他的皮肤。
很沉闷的一声,然后是车子急促的刹车声和许多女人的尖叫声,她看见她自己柔软的身子在空中翻滚,脚上的红色皮靴斜飞出去,然后她的身体摔在不远处。还有着温度的血腥的液体从鼻子和脑后喷出。她的脸里仍然停留着见到续的幸福。虽然惨白,却依然美丽。
她终于知道如果没有他,她真的无法在这坐城市生存下去。
后记
续和续的父母在菜的家等着迟迟不回来的菜。
那个电话是续在机场打的,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他终于回来想娶她做他的妻子。从此和她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