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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撅头看病

  老撅头撅了一辈子,年轻时因脾气太撅而成了村里的名人,如今的老撅头呢——尿尿打湿鞋,咔吭屎屁来,迎风流眼泪,走路腿打歪——早没了年轻时的那一股子冲劲。老撅头变得温顺了,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照理说,温顺的老撅头应该逐渐地被边缘化才是,谁成想成了小绵羊的老撅头又再一次成了村里的名人。

  年轻时的老撅头真是撅,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不服。老撅头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认准的理儿凭什么要听别人的意见?

  有一年麦忙时节,老撅头赶早散了一场的麦子,又拿着镰刀上麦地割麦子去了。老撅头想场里的麦子晒个半天,中午回家就可以碾麦子了。

  谁曾想半晌里太阳开了溜,黑压压的低云和阵阵的狂风一唱一和,眼瞅着一场暴雨就在眼前。

  老撅头收起镰刀准备回家抢场,在地里割麦的邻居说屁大点的风就把你老撅头吓得要回家抢场?老撅头嘴一撅,说怕个啥?不回家就不回家,老天爷管场里的麦湿,也管场里的麦干。

  老撅头的老婆说应该回家抢场,麦子淋雨了就要霉变。老撅头把眼一瞪,骂他的婆娘瞎操心。

  邻居一看形式不对,忙劝解道:“刚才是在开玩笑,你呀,别放在心上,还是赶紧回家抢场吧。”

  老撅头来了劲儿,任凭谁怎么说就是不回去。结果可想而知,老撅头的一场麦子打了水漂。

  年轻时老撅头的小腿上长了一块癣,痒起来痒得要命,特别是吃过晚饭,那皮癣像定时的闹钟一般发作起来,非抓出一道道的血痕才觉得舒服一些。老撅头也找医生弄过几回药,效果却不怎么样。老撅头曾不止一次地指着那块皮癣戏谑道:“再痒?再痒我就把你连根挖掉。”

  老撅头的皮癣并不因老撅头的多次戏谑而有丝毫的减轻,相反地似乎痒得更厉害了。

  有一次,老撅头喝醉了酒,那皮癣借着酒力突地发作起来,老撅头顿觉千万条虫子噬心一般。抓抓抓,光抓还不解恨,老撅头迷迷糊糊地抄起了针线筐里的一把剪刀。

  剪刀刃可比手指甲厉害多了,刺啦刺啦来回几下,虽然有点痛,但老撅头心里噬心的虫子立马就少了许多。趁着酒劲,老撅头手里的剪刀可就在他的小腿梭子一般来来回回地拉开了。

  第二天老撅头酒醒了,才发觉自己的小腿一片血肉模糊。老撅头躺在床上静养了一段时间,他的老婆给他端茶送饭倒屎倒尿,也不敢过多的数落。老撅头的外伤痊愈了,他的皮癣也跟着奇迹般的痊愈了。

  有人问老撅头道:“你那腿是橡皮腿?就不怕痛?”

  “痛!关公还刮骨疗毒呢。咱这算个啥?长疼不如短疼!”

  老撅头一撅成名,这也成了老撅头到处炫耀他如何如何撅的资本。从此以后,村里那些自诩脾气撅的人,见到老撅头也都偃旗息鼓了。

  老撅头老了,隔三差五的有病了——一杯姜茶一身汗——永远是老撅头克制百病的法宝。老撅头还是撅,老撅头说医生要是能赚到我的两个钱,医生早都饿死了。

  有天早上,老撅头挑大粪浇菜园子。一挑子大粪刚挑到肩上就觉得左胸部一阵一阵的疼,像千钧重物压在胸前一般,连呼吸也有一点点窒息了。

  老撅头是谁呀?这一点不舒服算个什么?老撅头喊了一声“走”,又向前迈开了步子。这一下坏了,老撅头两眼一黑摔倒在地,挑子里的大粪也泼洒在了大路上。

  老撅头醒来的时候四周全是白大褂。有个年轻又帅气的白大褂自我介绍说姓李,说是老撅头的主治医师。李医生说老撅头患了急性心肌梗塞,多亏家属送来的及时,如果再晚个十分八分钟的后果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老撅头说当时自己的脖子上被人勒了一根绳子,呼吸不得,接着就见几个勾魂的使者横眉竖目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老撅头说道:“我是谁呀?几个小鬼还能把我怎样?我左一拳右一脚,没几下那几个勾魂使者便落荒而逃了。这不?我就到了你们这个地方。”

  周围的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李医生让老撅头的家属进到抢救室里和老撅头见个面。老撅头已见到儿女们便吵嚷着要回家。

  李医生说道:“现在还不能回家,病情还没有稳定,万一回家心肌梗塞复发了我们也无回天之力了。”

  老撅头想到发病时的那种濒死感,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年轻时拿剪刀刮皮癣的感觉和这次的感觉可不是一个档次。削皮癣无非就是一个单纯的痛,而这次却是要窒息了一般。老撅头嘴里说着要回家,躺在床上却没有起身的迹象了。

  经历了这一次的大难不死,老撅头到医院里看病的次数慢慢地多了起来。凡是头疼脑热的毛病到了医院,李医生总会讲出一大堆神乎其神的理论——什么头疼的原因太多,脑瘤的最初症状就是头疼;什么不仅仅是感冒可以引起发热,肝癌的发热也很普遍;什么……李医生的理论一个跟着一个,老撅头听不懂,但老撅头听起那些理论来,后背都嗖嗖地冒着凉气。

  每次听完李医生讲的理论的东西,老撅头嘴上照样会装模作样地撅上几句,腿上却会听话地到住院收费处交钱去了。李医生的检查方法治疗方法特别多,每次住院,不让老撅头花上个三几千块就不放老撅头回家。

  一来二去的,村里的人又都知道老撅头经常到医院里住院了。有爱嚼舌头的人就抓住老撅头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说事了。

  “老撅头说‘医生要是能赚到我的两个钱,医生早都饿死了。’现在怎么样?天天都要往医院里送钱,这叫啥?能做过天事不说过天话。自己成了笑柄怨不得别人。”

  老撅头听到别人的议论自然是装聋作哑。如今的老撅头真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医生让他怎么的他就怎么的,老撅头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故事发展到这里远没有结束,如果老撅头的故事在这里结束了就不能称为一个好故事了。谁能想到故事的发展来了一个大逆转。

  老撅头又有病了,病得还不轻,上吐下泻,腹内刀绞一般。老撅头捂着肚子蹲在门口,哇哇哇一口一口地吐,肠子苦胆都要吐出来一般。上面还没吐完,下面的大便又跟着稀里哗啦地拉了一裤裆。

  “好汉难敌三泡稀”,老撅头深知拉稀的厉害之处。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寡妇六婶就是躺在家里狂拉了三天稀而一命呜呼的。

  可不敢大意,老撅头带上几千块钱,叫上一辆私家车,争分夺秒地往医院里跑。

  李医生详详细细地询问了老撅头最近几天的饮食状况,又拿个听诊器在老撅头的胸部腹部仔仔细细地听了又听。视触叩听一套诊疗程序走下来,把个老撅头焦得就差催李医生快让他去交钱办住院了。

  “大伯,您呀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一个急性肠胃炎。我给您输点液马上就好了。”

  老撅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李医生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您在这里等着我,我到药房里给您拿药。”李医生说完,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诊疗室。

  老撅头确信自己这次没有听错,他有些疑惑了:“真是奇怪了,这次李医生为什么不让我住院不让我做检查了?”

  李医生的诊断正确无误,一瓶药水没输完,老撅头又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了。

  老撅头的病就这么好不费力的痊愈了,尽管是看起来很严重的病。老撅头的病虽然痊愈了,可老撅头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明显了。老撅头试探着问李医生道:“李医生,为什么这次您不让我住院了?”

  李医生脸一红,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病情呀……这个……”他怎么也想不到老撅头会突然问到这样的一个问题。

  正在这个档口,门外急冲冲走进来一个人,老撅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女儿。老撅头每次住院,他的女儿都要到医院里陪着。

  看到眼前这个尴尬的场面,老撅头的女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爸,从今往后咱们和李医生就是一家人了。”

  原来,老撅头经常住院,一来二去的,老撅头的女儿和李医生也熟悉了,俩人互加了微信聊起了天。李医生年轻有为,光棍一个。老撅头的女儿呢,大企业上班,高级白领,可惜“锁在深闺人未识”。这二人兴趣相投,聊得开心,自然而然地耍起了朋友。

  看着李医生和女儿亲密的样子,老撅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严重的病都不需要住院了。”

  李医生买了一些水果点心,又亲自驾车把老撅头送回了家。老撅头从家里带去的几千块钱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老撅头摸摸口袋里的钱,心里的那个乐呀,比吃了几斤的蜂蜜还要甜。老撅头心里暗想道:“多亏我的女儿找了一个当医生的男朋友,要不然,我这几千块钱又要白白地丢在医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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