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阿莲,不是Mojito犯的错
早上九点钟从人事部出来,帅小泽又把高林领到保安部,给保安部经理专门交代让照顾好高林。他为高林安排的保安部副经理本是个闲职,是他让人事部临时加出来的职位,就是让高林少做事薪水又不算少。高林这人是个热心肠,怎么愿意白拿工资。经理不安排活,他就到处的转悠,帮谁搬搬抬抬,帮谁跑个腿儿,倒是挺得人缘。
帅小泽回办公室听安小惠汇报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完了让她联系科思特总部和英国仸瑞公司并订好机票。他带她明天就出发,先去加州汇报新楼盘计划,完了再去伦敦。整个上午他都在处理文件,还和梁甜商量了各工地工人放高温假的问题。临近中午又让安小惠在餐厅定了位置,他和马子祥、衡信、高林,连同安小惠一起吃午饭,哥儿四个喝杯啤酒叙叙旧。帅小泽听马子祥和衡信谈他们最近在工程部和发展部的心得,让他们多看多问多记。等新项目下来让他们担当主要工作,几兄弟对未来充满信心。安小惠只是静静地吃饭很少插话,看他们聊到兴头也跟着笑。
回到公司,帅小泽上楼梯看到王易佳的助理办公室门开着,以为她回来了。兴奋地进去叫:“佳,你总算回来了,怎么不打电话——”正高兴着发现办公桌后面坐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显然不是王易佳。他忍不住发起脾气:“你是谁?谁让你在这儿?”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您的房间,对不起!”白裙女人迅速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战战兢兢的站到桌子边道歉,“我是新来的出纳,总监说办公桌不够用,让我先——”
“桌子不够找后勤部,在这儿干吗?出去!让你们领导自行安排去!”帅小泽没心思听她慢慢解释,扭头又喊:“梁甜,梁甜在哪?”说着看到一个文员从门口经过,就大声说,“是办公室的吗?叫你们主任来一下!马上!”
文员吓了一跳,惊慌的点头答应,小跑着走了。老板发火,她自从进公司都没听过这种事。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白衣女人唯唯诺诺出去了。
“咔哒”“咔哒”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至近。帅小泽站在窗前看都没看,听节奏就知道是梁甜到了。厉声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说过佳佳的房间暂时空置着?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早给各部门说过了。”梁甜也没见过帅小泽发这么大脾气。虽然早知道他心里紧张王易佳,却还是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他有时会不拘小节但很注重形象的,在员工跟前发火是头一回。
帅小泽一听,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就把语气缓缓一些:“这样,你再给各部门明文通知。这间房除了王助理谁都不可以用,如有再犯的不问原因立刻开除!”
“行,我马上安排。”梁甜答应。慢慢向他走了几步轻声说:“你还好吧?要不要喝杯东西?”
“嗯——”帅小泽也觉得刚才情绪是有点失控,淡淡望了几眼梁甜,柔和地说:“那好吧,来杯泡沫,拿到这儿来。”迟疑了几秒,看梁甜转身即将出门了又补充,“谢谢!”
梁甜回头浅浅地一笑,转身走进通道。
时间不大,“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再次由远至近,接着是敲门声。梁甜轻轻的走进王易佳办公室,把咖啡放在帅小泽面前的茶几上。他在沙发上坐着,正拿着王易佳的相框端详,见她进来才把相框放下。
“晚上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喝几杯?”梁甜在沙发上坐下轻声跟他说话。这才有时间看他的脸,比半个月前匆匆见那一面要憔悴许多。
“好吧,先到南大街吃饭吧。完了给你挑几套衣裳,顺便给我也弄两件。”帅小泽轻轻的点头,除了物质上对她好点,也找不出别的方式弥补。毕竟像她这样不求名分,不求利,不吃醋的红颜知己兼得力助手,世间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嗯,那我定法国菜吧?”她浅浅地笑着,目光仍然停在他的脸颊。
“可以,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坐会儿。”他不愿意有人打扰他跟王易佳独处,尽管房间里连她的味道都没有。“叫威廉、戴维斯、马子祥、衡信他们几个,二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你要不忙也一起吧,咱们说说荷院在其他省市的发展情况。”
“好,我先出去了。”梁甜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顺便把门带上。门合上的刹那,看到帅小泽一手端着咖啡,另只手又拿起王易佳的相框。
大半个下午,帅小泽都在和几个人聊“鹏科荷院”在十个城市的进度,聊他们对新项目的看法。他刻意的当着众人的面征求梁甜、马子祥、衡信的意见,语气显出对他们的重视,以便他不在时他们的工作顺利进行。戴维斯是个标准中国通,一眼就看出帅小泽的用意,就主动的与马子祥、衡信聊新项目技术问题,邀他们抽空到技术部和设计部一起探讨。马子祥和衡信客气地答应,也是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跟戴维斯和威廉沟通。后来帅小泽把即将出差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往工地走的勤一些,多注意施工安全和质量。让威廉提高广告宣传力度,争取抓住秋季购房季。
南大街中段的塞纳河西餐厅,装修风格透着浓郁的法兰西味道,纯正的法国菜看起来好像是一件件艺术品。梁甜点了这里最具魅力的黑松露起司、红酒焗田螺、法式鹅肝、普罗旺斯海鲜汤。吃法国菜最重要的是红酒,所以二人刚落座,就有侍应生将波尔多产的八三年红酒倒入醒酒器,上菜之前为他们倒入高脚杯。听着音乐喝着红酒,帅小泽却不适时宜地想起和高育红第一次吃西餐的情景。那是在凤城东大街的梧桐雨西餐厅,腼腆的他和泛起红潮的她。所以醇酒入喉便醉了三分,看着高台上摆置的钢琴,忽然很想听钢琴曲版本的《恋曲1990》。就找来侍应生指着钢琴问能不能点首曲子,侍应生笑着说到里面问问。
过了有三四分钟,就见一位金发女郎坐到钢琴跟前,弹奏起莫扎特的第八钢琴协奏曲。帅小泽哪懂得那些世界名曲,感觉还不如高育红弹的好听。好歹是也是钢琴曲,也不好说别的,笑着跟梁甜喝酒。再后来,所有的美味进入他的口中,都觉得不够完美。唯有梁甜酒后绯红的脸颊,看起来比较顺眼。但他心里清楚的很,这里所有的菜品和红酒,包括餐厅餐具摆设,都比当年的“梧桐雨西餐厅”高档不止几倍。他想追溯的不过是昔日的感觉,那段不可能再有的逝去时光。
逛完服装商场,两人顺便在南大街的夜猫酒吧喝一会儿酒。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帅小泽在浴室洗澡。梁甜为他收拾好明天出发的行李箱,顺手把王易佳的照片放进去几张。
早上八点半两人开车来到公司门口,帅小泽忽然看见对面街口多了家小餐馆。名字有点怪叫“斗篷姐菜盒”。刚想过去买安小惠出来了,催他去机场,小聪把车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帅小泽笑着上楼拿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充电器,安小惠上车坐在后排等。等他回来后坐到副驾驶位置,梁甜把一个快餐盒递给他,还没说话车子就开出去了。他笑着跟她挥手,打开餐盒里面竟然是薄皮火烧夹韭菜盒子,他咬了两口立刻让司机掉头。因为这味道太熟悉了,是小时候康城小区吃到的味道,出院那天他吃到菜盒就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没联想到王易佳。这样的早餐以前王易佳在身边时,他几乎天天可以享用,还有牛奶、报纸、车钥匙,这次他可以断定跟她有关。
帅小泽没等车停稳,就下车跑进小餐馆。看到客人不少,几乎都是在吃韭菜盒子或者薄皮火烧就小菜,喝着稀饭,像他那样用火烧夹韭菜盒子的没有。再看里面没有服务员,只有两个带着斗篷的人,一个在油锅跟前炸菜盒,另一个收钱端食物。
“佳佳?是你吗?佳佳?”帅小泽看着收钱的说。断定两人之中有王易佳,既然她还在西安说明还是爱他的,她定是不愿被他认出才戴斗篷的。“佳佳,我知道你在呢,摘下斗篷好吗?”
“小伙子,你要找人是吗?”油锅跟前搭腔的男人说的是凤城口音。
“是,我找佳佳呢。你快让她把斗篷摘掉!你也摘掉!”帅小泽听到家乡话更加肯定不说话的就是王易佳,但还是不放心,索性让两人都摘掉斗篷。
“这是咋了?俺带斗篷只是为了让食物更卫生!”收钱的女人把斗篷摘掉,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帅小泽。
帅小泽这下又绝望了,因为这女人年龄肯定超过五十岁,无论声音和样貌没一点跟王易佳相像。再看油锅跟前站的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不由得倒退几步,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佳佳,你在哪儿?我知道你一定在呢!佳佳!”
“小伙儿,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吧?要吃东西就找地儿坐,不吃就让让,我们还得招呼别的客人。”女人向帅小泽摆手示意他让开。这个房子本来就不大,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等买东西。
“小泽,这里没有佳佳姐。咱快走吧,快赶不上飞机了!”安小惠一边把帅小泽往外推,一边向两人赔礼,“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了,这个赔给你。”拿出五十块放在桌子上,推着帅小泽硬推上门口的车子。
“哎——姑娘,你们没吃东西,不能要你们的钱。”带斗篷的人用笊篱捞火烧还向安小惠喊,车子已经离开了。
从香港赤鱲角机场出来,帅小泽还在想着火烧夹韭菜盒子的事情,总觉得不是巧合。安小惠办好转飞机票,两人坐车到市区转。他这时候才发现她不仅日语说的好,对新地方适应快!办事效率高!英语更是说的倍儿棒!还会砍价!从带他吃饭逛街就能体现出来。
到洛杉矶后,她更像事先排练过似得,轻易从机场来到市区Kesite?industrial buildings附近的酒店,天亮后才通知科思特公司接待人员。两人在洛杉矶仅仅呆了两天,把新项目向公司董事会详细汇报以后,没有在当地等答复,直接买机票飞到伦敦。
到伦敦她也是一样的,先在热闹的牛津大街附近找了家五星级酒店,洗漱过又陪他逛街、吃饭、欣赏伦敦夜景。她对环境的熟练程度,不亚于他在工作过五六年的西安逛。牛津大街两边大部分是18世纪留下的老建筑,具有浓厚的西欧近代风格。这对于搞地产的帅小泽来说必须好好浏览一遍,他们打算第二天再联系仸瑞公司的设计总监菲利克斯。
主街道后面一栋白色建筑,明显是后现代设计,深深吸引住帅小泽的目光。独栋六层高的楼上端还有个白色造型,建筑外墙除了玻璃其他部分都是白色的,里面还有白色窗帘。玻璃采用的是单向透视玻璃,在夜色里像镜子似的投影着周边的景物。这么个素雅的白楼,在这色彩斑斓的伦敦夜景中特别扎眼。
所以,帅小泽不由自主走到跟前,顺着台阶走到门口,里面大厅的装修风格与外面的素雅对比起来超豪华。忽然有个穿制服的大汉横着拦在他面前,用他听不懂的日语说:“すみません、ここはプライベートリゾート!(对不起这里是私人会所)”
帅小泽根本听不懂,扭头看安小惠还在十几米以外,没跟他来。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再勾头往房子里面看看,大厅里面金碧辉煌,暗红地毯和各种摆设都是名贵东西。真想进去见识一下,不由得再凑近。
“I"m sorry, Sir,here is a private club。(对不起,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那个大汉又用英语对帅小泽说。
帅小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离开了。“I"m sorry, Sir”这半句话他可以听懂,起码人家不让进还是比较客气的。笑着回到安小惠旁边,还回头往房子看几眼。正想问她这是个什么地方,连保安都是双语。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歌声:“……我停留在一个人的日子,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我多想找回最初的爱……”
这不是阿莲吗?老外也喜欢听这歌?阿莲?小敏现在咋样了?应该跟大铭在一起吧?我跟她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帅小泽心里一阵难过,无精打采地回到主街道上,顺着街道往前走,也忘记该往那个方向走了。安小惠以为他还对没能进刚才那栋楼而耿耿于怀,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跟着。
“Paramount bar”是一栋高层上面的霓虹灯招牌。帅小泽认识“Bar”是酒吧,直接往里进,被侍应生带到32层高的酒吧里面。他在一个靠窗位置坐下看着旁边的安小惠说:“你给她说,先来十个不同口味的鸡尾酒。”
“小泽,先叫三杯好不好?我不喝酒。”安小惠低声说。
“你要不喝叫五杯也行,要不同味道的,我先试试。”帅小泽说着冲侍应生伸出左手掌比划一下。
安小惠笑了笑,对女侍应说:“Miss, please recommend a few cocktails with low alcohol content, thank you!(小姐,请推荐几杯酒精含量较低的鸡尾酒,谢谢)”
时间不大,另一位女侍应端来了三只高脚杯。其中一款无色透明,名字叫“Mojito”的鸡尾酒,是橙子味中夹杂着淡淡薄荷香,深深刺激了帅小泽的味蕾。他端起来先是轻轻抿一口,然后仰脖子一饮而尽,笑着对安小惠说:“就这个,再来三个!”说完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窗口,仔细看着外面的夜景。
这个酒吧确实设计的很好,四周墙面都是透明玻璃窗,在这里转一圈可以看到整个伦敦。远处的国会大厦、闻名世界的伦敦眼、泰晤士河畔,近处是大面积古色古香的旧建筑,有歌剧院也有高级会所。各种霓虹灯大大小小的招牌,来来往往的名贵跑车、电车、双层巴士,还有络绎不绝的人们,把伦敦装扮成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三杯喝完了他又要三杯,嘴里淡淡的薄荷味,脑子里似醉非醉的朦胧感。耳边回荡着轻柔的慢乐曲,如泣如诉。此情此景让他愈发地想念袁欣敏,更想喝酒。看对面静坐的安小惠,递给她一杯酒轻声说:“小惠,喝一个吧,这酒真的挺好喝。”
“哦?呵呵,是吗?”安小惠轻轻地一笑,接过酒杯。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从来都安小姐,这一点让她觉得突然的同时也发自内心高兴。轻轻呷了一口含在舌尖,淡淡地薄荷香和橙子味遮盖了白酒味。她笑着说:“那我一点点的喝,你不要催我。”
“好的。”帅小泽轻轻一笑,端起另一杯子,跟她碰了碰杯沿儿。继续喝酒,目光投向远处泰晤士河畔的小舟。
简单地说,帅小泽连续喝了十二杯“Mojito”鸡尾酒还是意犹未尽。加上最初那两杯不知名的,已经十四杯,要不是感觉脸发烫他一定还会继续喝下去。安小惠一杯酒都没喝完已经变得脸颊绯红,结完账扶着他进入电梯时都有些精神恍惚,两人再没心情赏夜景,匆匆的走向酒店。
走在街上被夜风一吹,感觉特舒服,他竟然产生了幻觉,把安小惠当成了袁欣敏。走着走着就把她给揽进怀里,还傻傻地对她笑。安小惠本来就对他有些爱意,以前在大连就曾向他表示过,他刻意回避。她能到西安找他,更是因为爱慕,在公司只是碍于王易佳才隐忍没说,因为王易佳真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如今既然他主动拥抱,她也就半推半就搂住他的腰。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帅小泽的脸上,他睁开孟松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怀中的安小惠。渐渐地回忆起昨晚那栋白楼,想起在街头听到的《阿莲》,想起酒吧的“Mojito”鸡尾酒。瞬间明白把她当做袁欣敏缠绵一夜,对自己懊恼不已。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从她身子下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出来,到洗手间冲澡,边洗边问自己怎么办。以她以往那种执着的爱情观,必然不会像曼妮那样从容看淡两人之间这段关系。可是他目前在感情上已经焦头烂额,想办法弥补跟袁欣敏之间的感情都还无从着落,心理上对王易佳的依恋也是不可磨灭。即使梁甜那样的红颜知己,他都不敢造次,更何况如此单纯又执着的安小惠。
哗啦啦的流水声,帅小泽通过透明玻璃看到安小惠围着浴巾在洗手盆接水刷牙。他心里更加乱,也没心思慢慢擦,围着浴巾走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醒了?时间还早着,怎么不多睡会儿?”
“嗯,”安小惠答应着吐掉嘴里的牙膏沫,轻声说:“伦敦雾多,难得有今天这样的好天气,想陪你出去吃点儿东西。”
“哦,那,那好,我先穿衣服了。”帅小泽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特别笨拙,本想跟她先谈谈“关系”的问题,却没想到她已经做好安排,只好暂时忍住。慢慢到柜子跟前拿衣服,回到床边坐着机械地往身上套。
穿好衣服回卫生间洗漱,再出来刮胡子。安小惠已经穿好白色短袖,浅蓝色长裙。她已经用英语打了几个电话,坐在床边微笑看着他。
“Duck & Waffle”是一家位于商业区四十楼的餐厅,通过透明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蔚蓝的天空和大半个伦敦。这里的早餐丰富的不得了,浓郁的咖啡自是不在话下,搭配适宜的烘焙面包、蔬菜、烤肠,还有各种好看的小吃,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吃过最丰富的早餐。
然而他却没有好的心情去享受这些,只是每样尝了一点。喝完了整杯咖啡,然后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小泽,我跟菲利克斯联系过了,咱十点钟到西区跟他碰面,所以有的是时间在这里享受阳光咖啡。”安小惠说着又招来侍应生,给他点了杯“Monmouth Espresso”。
“哦,好的,你安排吧。一会儿拐到酒店把笔记本拿上,还是算了,昨晚忘了充电。”帅小泽说完继续看向窗外。不是风景多么特别,而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又过了十几分钟,安小惠忽然靠近他一些轻声问:“小敏是谁?”
“小敏——小敏——你不认识。”帅小泽不知道怎么说起。
“你以前并不是只爱佳佳姐一个人,是不是?”她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但非常清晰。
“小惠,让我怎么说呢?佳佳在我心里的位置没有人能代替。”他想借这句话给她递一层意思,让她有心里准备。
“那小敏呢?也是佳佳姐代替不了的是不是?我更不行是不是?梁主任也一样比不了是不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说出来一连串的疑问。
可惜他没说话,他一个字都回答不了,只剩下逃避。
“你沉默的意思就是想让我绝望是不是?让我知难而退是不是?”她低沉的声音里显得有些哽咽,幽怨的眼神更使得他不敢正眼面对。
“小惠,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他低下头不敢看她,“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发誓从没有欺负你的想法,一直把你当好朋友。”
“如果没有那个小敏,也没有佳佳姐,你会不会娶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几乎接近于哀求。
“对不起,小惠,我们能不能忘记昨晚的事?从新做回好朋友?好不好?”他更是彻头彻尾地乞求,比街头上为一个硬币点头作揖的人,可怜十倍都不止。
“好朋友?那就是说我连偶尔做一次小敏的替身都不可以?是不是?”她已经没有早上的愉快,也没有用餐时的柔声细语。
“你先别激动好吗?小惠,你是个好女孩儿,真的非常优秀。是我没这个福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尽量压低声音说话,头也不敢抬起来,怕周围的人以为他欺负她。
“为什么你不能试着跟我相处?反正佳佳姐不在,或许我们也能生活的很好呢?为什么不可以给彼此个机会呢?”她忍住没有哭,仍然目不转睛看着他,泪水早已经在眼眶边突突的颤动。
他仍旧低着头小声说:“小惠,对不起,我真没勇气再欠一个人的债。不瞒你说,小敏已经占据了我的梦,佳佳也占据了我的生活,我承载不了更多感情!”
“可是你——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不可以!为了跟着你,我已经违背父母的意思。难道对我撒个谎都不行吗?连个假的希望都不肯给我?”她确实已经为他付出很多,多到他无法想象,只为了大连那次认真而执着的一见钟情。
“小惠,我可以给你钱,给你我力所能及的照顾,唯独不敢给你承诺,原谅我好不好?”他手足无措,心里知道有些女孩对贞操的保守观念。偏偏她就是个爱情观至上的人,对于大连机场她说那番关于胡适与曹佩声的话,他记忆犹新。知道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同时也害怕她倔强的一面。
“好,不要说了,我明白!我明白!”她说完站起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帅小泽明白过来时,她已经走到门口。连忙追了几步,想到没结账又返回到前台结账。可是语言不通,连台号都说不清楚,好歹拿出四张五十英镑的纸币放在台面上,连声说不用找才出了餐厅。可她早已经进了电梯。
到街上他更是两眼一抹黑,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更别想知道身在什么位置,该往什么方向追她。
漫无目的跑了三条大街,依然没看到安小惠的影子。打手机她也不接,只好先回酒店再做打算。最后他掏出房卡拦了辆计程车,让司机看,总算回到了酒店房间。
到房间后他又想起跟菲利克斯约好的十点到西区见面。如今安小惠不知所踪他不知道地方,也不会跟对方联系,愁的团团转。无奈打给梁甜,还不敢说跟安小惠的事情。只说两人走散了,电话打不通,让她想办法联系菲利克斯,派人到酒店来接他,最好是能带个翻译。
约莫半个小时,菲利克斯和秘书来到酒店。先是跟帅小泽客气了一会儿,然后带他去西区的公司。汽车缓缓驶出酒店,没多远就到了昨晚看到的白色楼房。他无意识地朝那个高台阶扫了一眼,猛然间看到安小惠消瘦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里面。他赶忙让司机停车,下车快速跑过去,仍然被穿制服的彪形大汉拦在门外。
“让我进去,我朋友小惠刚从这儿进去。”帅小泽焦急地说,却一步都不能往前走,因为那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さん、これは私的な所に入れない、招待!(先生,这是私人会所,没邀请不能进)”彪形大汉客气地说,胳膊硬邦邦拦在帅小泽面前。
帅小泽也听不懂,只知道是日语。硬往里走,却寸步难行,彪形大汉的力气好大。只好向随后赶到的菲利克斯两人求助:“快帮忙说一下,我秘书刚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Please do me a favor, my friend in a hurry to find his assistant!(请帮个忙,我的朋友急着找他的助手)”菲利克斯的秘书赶忙向彪形大汉解释。
彪形大汉扭头对菲利克斯两人说:“Sir, this is a private place, there is no invitation can"t go to!(先生,这是私人会所,没邀请不能进)”仍然很有礼貌,胳膊却挡住帅小泽。
“帅先生,他说这是私人会所,没有邀请不能进的。”菲利克斯的秘书靠近帅小泽低声说。
“我刚明明看到小惠进去的。”帅小泽坚持看到的就是安小惠。
秘书又跟彪形大汉交涉,他还是摇头,说什么也不让进。
这时候,二楼大门正上方位置的单向玻璃窗后面站着几个人。最靠近窗边的是个精神抖擞的白发老人,浅茶色金丝眼镜挡不住他犀利的眼神,正隔着玻璃注视着楼下往里挤的帅小泽。他后侧面站的二十出头的消瘦女孩正是安小惠。她也焦急地看着帅小泽,既希望他找上楼来,也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再后边站着几个穿白色和服的工作人员,既不说话也不左顾右盼,脸上也没有表情。
“これは小沢? 何のところよりにあなたの三従兄がいいですい?(这是小泽?什么地方比你三表兄好)”老人平静地说。
“小沢くんと三従兄は違う。(小泽君和三表哥不同)”安小惠弱弱地说。
“ね?あなたなんで彼を避ける?かどうか私と彼は话しなけれ?(哦?那么你为什么避开?是否我应该跟他谈谈)”老人仍旧看着窗外,帅小泽已经退到台阶下,正大声喊着安小惠的名字。
安小惠赶紧上前一步,低着头说:“いや、お父さん、求君ないでください。(不,爸爸,求你不要)”
“まあ、とりあえずこの!(唉,暂且这样)”老人叹口气,转身往后面的榻榻米跟前脱下拖鞋。对身边一个男人说,“行って、を彼を追い出して!(去,把他赶走)”说完坐下自顾自的喝起茶,目光看着木桌上的围棋。
安小惠还在窗边站着,亲眼看父亲的手下出去把帅小泽推出去老远。他才悻悻地和两个英国人离开,还不时往这边看,最后到路边上车走了。这时她才拿出手机,看到他的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梁甜办公室的电话。知道也是为了他,一个也不想回复。把手机收起来,继续看着窗外,脑子里都是昨晚跟他一起的片断。
“恵子、座ってお茶。(惠子,坐下喝茶)”过了许久,老人平静地招呼安小惠,“言って君のこの半年の状況だ(说说你这半年的情况)”
安小惠低头迈着小碎步来到老人对面坐下,先是喝了口茶,轻声地说起了到西安这些时间的经历。
帅小泽跟菲利克斯来到仸瑞地产公司,先参观了他们的办公楼,随后一起吃了午饭。接下来看他们团队设计案例,以及伦敦商业区几个他们建设的大楼,还有迪拜阿联酋的初步设计要求。第三天他们决定到现场勘察,再谈他的设计理念,就订了到迪拜机场的机票。
看了三面临海的环境,帅小泽开始设计新的商业楼。初步设计是根据伦敦见过那栋白色建筑来的灵感,再加上袁欣敏修长的身形以及她喜爱的粉色。大厦由两栋几乎靠在一起楼组合而成,一至五层如展开的花瓣,上面分开,从上到下有四个部位连接。一栋高198米,采用三面弧线造型,白色的外墙搭配白色的幕墙框架;背后大面积玻璃是白色通透,腰间有一层楼宽度是粉色装饰带。另一栋192米,四面都是弧线型墙体,乍一看有些少女身形在其中。粉色的外墙粉色的幕墙框架,顶处和肩头是黑色的框架搭配黑色的条形玻璃幕,黑色下面紧挨着是条约一层楼宽度的白色装饰带。从几个角度看,都像是一对情侣相拥而立,最下端的花瓣形低层,则完全来自阿莲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