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外伤心在痛
八月三号的早上,帅小泽状态不错。一起床看到放在床头柜最喜欢的早餐——薄皮火烧夹韭菜盒子,旁边是杯热牛奶、大河报、凤城晚报、充饱电的手机。这种惬意的生活好一阵子没有了,暗自庆幸袁欣敏也这么懂自己。
九点多杨晓静还没有来,袁欣敏问值班护士几点拆线,值班护士带帅小泽下楼了。
她开始整理所有衣物和洗漱用品,做好随时出院的准备。边收拾边想这护士小杨有点不靠谱,昨晚说好今天带他拆线,却迟迟不过来。难道是因为要看她样子在家里化妆?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杨晓静说的话,真应该跟王易佳打个电话试试,或许她就接了呢。即使三人的事情说不出结果,至少可以问出她在哪,有助于帮他找到她。
“喂?你好!哪位?”电话通了,王易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还是那么甜,那么熟悉。
袁欣敏先是一愣,没想到她电话这么轻易通。迟疑了一下说:“佳佳,是我,小敏。你,你在哪儿呢?”她莫名地紧张起来,虽然已经决定放弃帅小泽,可心里总有不安和歉意。这让她无暇考虑为什么两人那么久没见过也没联系过声音却这么熟悉。
“哎呀,小敏,咱俩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你还好吧?”王易佳声音显得惊喜又亲热。
“我,我还行吧。佳佳,你在哪儿?我有事情想跟你说说。”袁欣敏听到她的热情劲儿,越发觉得难以启齿。
“那就说吧,我这两天就打算不用这个号码了,回头再告诉你我新号码。一到国外就开始忙,咯咯。”王易佳笑着说,语气说得很愉快。
“佳佳,你快回来!你还不知道吧?小泽前些天出事儿了!他被人用刀捅成重伤,现在还在凤城人民医院,你赶紧过来!”袁欣敏一听她在国外更急切了。
“小泽?伤得严重吗?你替我问候一下吧,我出国一次不容易,实在不方便回去看他。”王易佳说的很随意,既带出老朋友之间的关心,也显得不怎么在乎。
“你不能这样绝情,佳佳,你真不知道他多紧张你吗?”袁欣敏也顾不得说别的了。
“咯咯咯,看你说的,他紧张我干吗?小敏,我跟他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跟你说吧,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儿赚大钱,过两年把我爸妈也接过来。有个亲戚就在这儿,他两三年挣了大钱,现在全家移民过来,还说给我介绍个老外当男朋友嘞。”王易佳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已经看到大堆的钞票。
“佳佳,求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多么在乎小泽,我也知道你前一段为他自杀的事儿,也知道你们俩本来要订亲的。回来吧,他真的很需要你,天天都念叨你。”袁欣敏急切地说,听她语气越轻松越觉得心里难过。
“小敏,老实说,我就是想通了才决定离开的。就在住院那几天,我终于发觉对他的感情不是真爱,就是看你们都喜欢,也傻的跟着争。其实我要的就不是那种类型,我来这几天可真是开眼了,这里的男人高大强壮,说不定下次我回来就顺便带个老外。咯咯咯……”王易佳笑声里没有丝毫牵强,“对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对吧?那就努力一下,等我回来去看看你们一家子,到时候让你们孩儿认我当干妈行不?”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佳佳,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对,现在已经想通了,你们才是最合适的。求你了,佳佳,回来吧,小泽真的不能没有你!”袁欣敏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小敏,别逗了好不好?全兴趣小组都知道他喜欢你,你忘了阿莲啦?那首歌他可不会为第二个人唱吧?咯咯咯。”王易佳说着又是甜甜一笑。
“可是,佳佳,可是,那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袁欣敏无法质疑她的说法。
“可是什么?你能扪心自问不爱他?”王易佳知道这是她的弱点,“好了啦,承认吧,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我还会不了解你?小敏,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佳佳,我已经跟大铭定过亲,而且小泽真的很需要你!”袁欣敏再次搪塞。
王易佳听了一愣,忽然瞄见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悲喜之情同时涌上了心头,让她本就硬撑的情绪险些投降。立刻掐了一下胳膊,故作轻松地说:“那又咋样啊?你不是前几年就戴了小泽的手镯,那也是定情信物对吧?”
袁欣敏还真被她说的无言以对,无奈地摇摇头,不甘心地说:“佳佳,你在哪个国家?能告诉我地址吗?我让小泽过去找你!”
“那还是不要了,我忙着挣钱呢,哪有时间应酬他。免得到时候又怪我这老同学招呼不周,咯咯咯……过几年吧,等我功成名就了,回去找你们玩儿,嗯?”王易佳轻易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佳佳,求你了好吗?”袁欣敏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劝。
“咯咯咯,要没别的事儿我可要挂了,亲戚等我出去吃饭呢,等我换了号码再打给你。”王易佳打算挂电话,她也担心时间长了说漏嘴。
袁欣敏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佳佳,咱们可要经常通电话!”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咯咯咯,再见,小敏。”王易佳笑着挂掉电话,终于长出口气。身子顺着墙坐到地上,看着床头边上整理好的行李箱,地上撕碎的过期机票。眼泪再也无法节制,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情绪几近崩溃。她忽然觉得临走前应该再给帅小泽发条短信,至少应该交代一下两人的感情,免得他一再地找寻。于是再次拿起电话,颤抖着按键,不争气的眼泪偏偏不时捣乱,以至于这条短信编辑了很久。
等再次情绪稳定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已经到了省城火车站,也已经买好车票。只要再熬上一夜,就能远离凤城,这个令她伤心的城市。
袁欣敏挂完王易佳的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正要去洗手间洗把脸,忽然又想到护士小杨,想起昨晚她们的谈话。猛地联想到两人说话声音,是那么接近,而她十几天都没有把口罩去掉过。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忙往楼下跑,必须见她一面,确定她是不是王易佳。
到外科护士值班室她就呆了,因为真的杨晓静今天上班。看到她闯进去还吓一跳,厉声问她找谁。她仔细看看杨晓静的胸牌,再看身高体型跟前几天的小杨相差不大,发型也差不多。如果戴上眼镜和口罩,真的很像,可声音根本和之前不一样。
仔细一问,杨晓静说她请了一个月的假,今天第一天恢复上班,压根儿就不知道六楼有个特护病人,更不知道袁欣敏是谁。对袁欣敏说的另一个小杨的事情,更是一问三不知,对于有人冒充自己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确定了之前的小杨就是王易佳,袁欣敏越发觉得无地自容。一边往楼上走,思想跟炸锅似得:怎么会这样?她扮作护士来照顾他,都不肯相认,一定是嫌我在跟前待着,或者有心成全我们。对,一定是可怜我,我居然还恬不知耻跟她诉苦,还表白有多爱他。她听了不但不怪我,还鼓励我。她才是真正爱他,她才是真正的伟大!而我算什么?今天竟还想着跟他复合,厚颜无耻地博得她同情,跟她比简直是个小丑!为什么我没有听出她的声音?我怎么这么蠢啊?
帅小泽从治疗室出来心情愉快好多,关在病房里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他决定办完出院手续就找何义强去吃顿好的,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一醉方休不敢说,因为人家是公职人员,注重形象。起码得痛饮几杯。而他自己还得想办法找王易佳,还得找高大铭,四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已经到了推拖不得的地步。
手机音乐响了,是他久违的铃声——王易佳来短信独有的音乐。他高兴地翻开手机,看完却又傻眼了。好半天才磨蹭到病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手机翻盖也没合,在床头柜扔着。
六层楼,袁欣敏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真正意识到举步维艰的意义,心理上的失败要远超过体力不支时的困难。
走进病房时见帅小泽失落的样子还以为他没拆成线,心里更是难过。往沙发上一坐又看到他手机开着,拿起一看更加自惭形愧。上面短信是这样写的:“泽,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我决定向你提出分手。你不要再企图找我,就算为我留最后一点点自尊!其实你真正该珍惜的是小敏,她才是最爱你的人,她为你付出的远超乎你想象,也远超过咱们之间过去那点情分,甚至超过你对高老师的感情。请好好对她,这样咱们以后有机会见面还有可能做朋友。如果以后工作上需要我,我可以像妹妹一样回到你身边,其他就不要再说了!勿以为念,小妹顿首!”落款:“佳佳”。
袁欣敏强忍着泪水,她决定不再让他看到脆弱一面,更不能接受王易佳的施舍。要让她看到自己过得很好,才有可能让他们复合。所以,她也做好了悄悄离开的打算,只要确定他身体恢复。
何义强知道今天帅小泽要拆线了,说不定今天就会出院。所以提前下班过来,打算找他们吃顿践行饭。来到病房却被吓一跳,帅小泽吊着脸在床上躺着,眼皮低垂着,活脱是一个蔫茄子。袁欣敏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胳膊肘支在膝盖,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呆呆地看着地板,不动也不说话。
他立刻就感觉事情不对劲,转身出去四下看看,没见到护士小杨。随便叫了个护士问,护士摇摇头走开。
“小泽,你这是咋了?没拆成线?”何义强走到床跟前问帅小泽,可他跟蜡像似得一动不动,眼皮都不带眨的。何义强又过转身望着袁欣敏的脸,轻轻地说,“小敏,小泽这是干吗?伤口恶化了吗?”话说完她也没反应,就提高声音叫:“哎,袁欣敏!”
“到!”袁欣敏唰站了起来,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说,“怎么了?哦,小强,你来了,可以走了吗?”
“我想问你是怎么了?什么可以走了?小泽这是干吗?吓魂儿呐?是不是今天拆不成线不能出院?”何义强认真地追问,就像盘问嫌疑犯似得。
“哦——小泽,小泽他,他,唉,佳佳走了,真的走了,他难过成这样了!”袁欣敏如梦方醒,却解释的乱七八糟。
“佳佳走了?住院以前不久走了吗?你能不能再说清楚点儿?”何义强在她旁边坐下,不解地看着她。
袁欣敏再次拿起帅小泽的手机,把王易佳发的短信给何义强看,还幽幽地说:“你看吧,以前只是离开,现在提出分手。”
何义强认真地看完,看了看两人说:“这,这,小泽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袁欣敏也觉得帅小泽挺可怜,在昨天之前她也有些摇摆不定,又想离开又不舍得放弃这么多年走走停停的感情。当发现王易佳装扮护士却不与他相认,还把他推给了自己,就拿定了主意,一定得放弃他,才有机会让他们获得幸福。虽然她一直认为爱情是自私的,也曾想过不顾一切把他抢到手,可从王易佳身上她看到了别的东西,那就是“成全”。为了爱的人得到幸福而选择放手,这不是每个相爱的人想得到又有勇气去做的事情。
“小敏,要不然咱们仨先去吃饭吧,等下午他精神好点儿再办出院手续!”何义强站起来说。
“你看他这样子,下午也办不了出院手续,还是你替他办吧。我赶紧收拾东西,等你回来咱们再去吃饭好了。下午咱就不用再回来。”袁欣敏说着从抽屉拿出帅小泽手包,递到何义强面前。
“唉,那好吧。”何义强接过帅小泽钱包,转身出去了。
袁欣敏接着收拾行李,早上刚叠几件衣服就打电话,接着找小杨,回来后哪有心思收拾。如今下决心要离开就不得不收拾,可看到帅小泽呆傻的样子,又有些不舍,边整理衣物心里还在纠结。
何义强把票据装到帅小泽手包,回病房叫两人。帅小泽下床洗了脸精神不少,三个人一起拿行李下楼,开着何义强的警车到北干道的湖南土菜馆吃饭。打算吃完饭到公安局取车子,然后帅小泽带袁欣敏去北河滩看一下别墅进度咋样,再到王易佳家里打个招呼,晚上回西安。
饭菜上来后,帅小泽与何义强喝着啤酒聊着天。袁欣敏要了米饭自己吃,不陪他们喝酒。帅小泽心情烦乱,跟何以强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盖别墅,为荷院项目选地皮,和王易佳订婚,希望寄喝酒聊天减少些烦恼。
袁欣敏忽然站起来,说要到附近买点东西。让两个人多吃饭菜,少喝酒,提着包就往外走。
“哎,小敏,你买东西还提着包干吗?”何义强觉得袁欣敏脸色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为帅小泽和王易佳担心的缘故,也觉得她买东西没必要提着一包衣物来回走。
“我要买些女人用品,你让我拎在手里?咯咯咯。”袁欣敏说完看着两人莞尔一笑,想给帅小泽留下最好的印象,“小泽,伤口没完全好,少喝点儿酒。情绪也不要太激动,做啥事儿前多为关心你的人想想,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贱头儿,不能轻易倒下,对不对?”
“嗯,知道,你早去早回。咱一会儿到河滩看看别墅咋样,完了就回西安,明早送你上班儿。”帅小泽勉强挤出点笑容,认为她是爱自己才这么关心。扭头对何义强轻声说,“算了,咱不喝了,吃饭。下午你要不一起过去看看我房子?”
何义强看着袁欣敏轻盈地离开,总觉得哪有点不对劲,淡淡地说:“我就不去了,下午还得上班儿呢,你跟小敏打算咋办?”
“唉,我也不知道咋办好,她心里有我是不假,可她已经跟大铭订婚。我们七兄弟结拜时就说过不能跟兄弟抢女人,过阵子找大铭谈谈再说吧。这边儿还有佳佳呢,虽然她说跟我分手,那都是气话,真把她丢下不管也不合适。仔细想想还不如贾宝玉洒脱!”帅小泽越来越觉得婚姻成了最大的难题。
“你说什么贾宝玉?红楼梦里因为林黛玉出家的那个?”何义强疑惑地看着帅小泽,他认识的同学当中没有贾宝玉这名字。
“可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红尘中,出家可真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地方!”帅小泽淡淡地说。
“呵呵,你知道那是逃避现实,还羡慕?”何义强摇摇头,“人活着就得面对各种问题,从解决问题的过程中积累经验,在克服困难的时候体现自我价值。从酸甜苦辣里边儿咀嚼幸福的味道,要不然活着还有个啥意思?”
“这是老公安的经验之谈?”帅小泽真觉得何义强讲话很有深度,“看来这当公安比教授厉害!”
“这话说的,我爱听!经验咱不敢托大,直白点儿说,逃避现实是罪犯做的事儿。当公安不是抓住罪犯一判刑就算完事儿,重要的是让罪犯认清现实,面对现实。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你肯用心,别钻牛角尖儿,还有就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何义强轻轻一笑,“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嘿,我咋觉有点儿受审的意思?要不加上一句坦白从宽之类的话?”帅小泽听他的话,心里有些豁然开朗的舒服。
两人呵呵笑一笑,接着吃饭。
吃完饭,又要了壶茶,聊着天等袁欣敏,看看手表都三点钟也不见她回来。何义强这才说袁欣敏走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谁在旁边买东西还拿着提包,临走还要说两句关心的大道理。
帅小泽也幡然醒悟,赶紧买单,打算出去到附近的车站找找。两人到前台,服务员听说是五号包间,随即在下面拿出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他。他打开一看脸色立即就变得黑青,随手递给何义强。人往旁边木沙发上一坐,双手插在头发里捂着头,痛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她的不对。
何义强冷静地一看,纸上写着:“小泽,对不起,我走了,请你千万不要再找我,除非是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我思前想后,都不能做你梦想家园的女主人!即使抛开以前种种不愉快,始终无法过自己这关。我承认短时间内放不下你,但我要勇敢地尝试,毕竟我还有大好前程得走,还有订过婚的大铭。不管是不是喜欢,命运已经为我做好选择。换个角度来说,毕竟大铭是全心全意喜欢我的。你要尽快把佳佳找回来,她才是真心实意爱你,也是最配你的人,她对你的感情从来没用动摇过。虽然她现在有伤疤,但我相信她心里满满的还是你,所以,你必须用一生来回报她,珍惜她。”
同一天看到两个女人给帅小泽写的绝交信,就连善于分析事情的何义强也为难了。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做为好朋友他不能劝他选任何一个。更何况从这段时间跟帅小泽的接触,确实看得出他感情问题处理的一团糟。而两个女人都是这么懂他,爱他,还同时做出牺牲。就事情本身的复杂,只怕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帮到帅小泽,因为选一个的同时,就是对另一个的残忍,谁又能狠心做这样的事情呢?
帅小泽在沙发上思虑良久,忽然站起身说:“小强,走,咱们得先找到小敏,至少要把她送到单位!”
“那好,走吧,还开我的车。”何义强没说完,帅小泽已经拿起何义强的车钥匙跑出去。他弯腰捡起帅小泽的钱包往出走,耳轮中就听见门口“嘭”“咣”的两声,接着又是“吧嗒”一声小物件落地的声音,赶忙跑出去看。
帅小泽在门口蹲着,钥匙在两米远的地上撇着,他一边揉胸口一边连声说对不起,看来被撞得不轻。
“拐弯儿你也慢点儿嘛!看把这门撞成啥了?让你赔吧,你是顾客,不让你赔,我这月工资眼看又没了!”一个穿保安衣服的大块头唠叨着。用一只手揉着肚子,另一只手里还扶着差点掉地上的玻璃门,门下面的门夹已经脱离地面上的门轴。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何义强扶起帅小泽,又诧异地看着大块头。
“公安同志,你得给我主持公道。我刚进门就被这人撞了一下,我又撞到门上。你看他使多大劲儿,这门都掉了!”大块头保安瓮声瓮气地说。
帅小泽起来后又弯腰去捡钥匙,还在用手揉胸口,着实撞的不轻。
“好好好,先不急,你看,我和朋友急着出去。要不然你先修门儿,完了该多钱让前台的人到刑侦队找我拿,一分不少好不好?我这确实还急着要办点事儿!”何义强笑着答应,打算朝外面走。
这时,前台领班和两个服务员也闻声出来,一看见大块头就生气地说:“小高,你咋又惹事儿?快跟何队长和那位贵宾道歉!”
“莹姐,你可别撵我走,也别扣我工资。这次真的不能怪我,是那小个子不长眼!”大块头保安对这个叫莹姐的领班确实挺畏惧的,说话连头都不敢抬。
“你还敢说?快点儿道歉!”领班厉声喝道,又转身对帅小泽说,“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小高才来不到一个月,麻烦惹了一箩筐!”
“这事儿是我的错,该多少钱我赔,不要再责怪他了。”帅小泽看着领班说。觉得大块头说话挺老实,说不定成天被这些人来回使唤的欺负,所以那么大的块头连女人都害怕。
“不不不,先生,咱们咋能要您的钱嘞?您该忙就忙吧,真是对不起!”领班说着又瞪大块头保安悠悠地说,“回头再给你算账!”
“哎,小姐,这钱不管你要不要,都不能再责怪这大——”帅小泽说着转头看大块头,一眼就认出他是上学时候的好朋友高林。立马走过去喊道:“高林,你咋在这儿?不认识我了?”
大块头的确是高林,仔细一看是好朋友帅小泽,激动地走过来拉住他。非常亲热:“真是你啊小泽?我这几年换了几十个工作,净受欺负了,可想去找你们几个,又忘记你家在哪儿了!”忽然背后又是“嘭”的一声,玻璃门平着摔倒在地上。原来他一高兴把扶门这茬给忘了。不好意思地朝领班吐吐舌头,弱弱地说:“莹姐,这回赖我。工资你都扣完吧,我不干了,明天再去找工作。”
“你——你这个猴崽子!”领班说着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慢着!高林,话不能这么说!”帅小泽说着拉高林到领班面前,板着脸问:“他的工资是多少?你马上给他结清,这活他不干了!门钱多少我赔你们!”
“门跟你没关系,不用你赔。小高的工资还没到结算时间!”领班这下有些糊涂了。她本来是帮客人责骂保安,没想到转眼间客人又帮着保安,有何义强在场她也不敢得罪这客人。
“门钱多少?我碰坏的一定得赔!高林的工资你必须马上结算给他,不然我现在就找律师告你克扣员工工资,对员工言语侮辱。这个小强可以作证!对吧?”帅小泽说着一本正经地看向何义强。
何义强也为难了,他是这家店的老顾客,尴尬地笑了笑对领班说:“老板娘,算了,听我朋友的话,给那位兄弟把账结清吧,事情闹大对你们没好处!”
领班原来就是老板娘,听了何义强的话打了个激灵。她知道何队长这人从不会无的放矢,连忙说:“那算了,他工资是九百,前阵子该扣的也不扣了,这个门也得千把块,就算两清吧!”
“谁说两清了!”帅小泽说着从钱包掏出一千块,一百递给领班,九百塞进高林裤子口袋。仍然板着脸,“你的门钱现在给你了,他的工资你也算付清了,现在你还欠他一个道歉,谁都没权利欺负老实人!”
老板娘顿时变成个大红脸,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何义强。见他点点头规规矩矩给高林说了个对不起,转身回餐厅里面。
帅小泽拉着高林与何义强一起回公安局取车子,两人一路上都在叙旧。原来高林没上高中就在外面打临时工,说不清换了多少次工作。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不是受不惯欺负就是粗手粗脚得罪人。取过车跟何义强道别,高林勉强挤进跑车副驾驶,又说要帅小泽帮忙找个活。帅小泽同意了,打算带他到西安在鹏科安排个轻松点的活。
于是,两人到高林家里跟他父母道别。高林母亲一听说有人愿意收留傻儿子,高兴的不得了。帅小泽见他们家家境并不景气,从包里取出一万块钱交给高林母亲,说是预支工资。两人往出走,高林母亲知道儿子出远门跟着送到大门口。高林挥手告别上车时还恋恋不舍地挤出几滴眼泪,可不大一会儿又跟帅小泽说笑。这时候的帅小泽真没心情说笑,就专心开车往幸福小区方向走去。
车子停在幸福小区东门口,抬头看看十八楼那个窗户紧闭着。帅小泽和高林下车进了一号楼,在十八楼电梯间碰到刚下班的小敏父亲。他先打量着高矮胖瘦反差很大的两个人,问他们是哪个村的,在这干吗,如果找小敏就赶紧走,小敏已经有婆家了,公公是省长。
帅小泽轻轻咳嗽一下客气地说:“袁叔叔,我只是想见一下小敏,麻烦你给叫一下好吗?就说帅小泽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等等等等,你说你叫啥?”小敏父亲听着像什么小泽,又仔细打量一遍帅小泽。心想这就是女儿在订婚宴上闹着要找的哪个男孩儿吗?这还没大铭长得健壮!脸盘是清秀些,可男人也不能靠脸生活。
“咦,小泽就是你呀?你给我滚,赶紧滚!不然别怪我动粗!”小敏父亲确定是他立刻就恼火了,想伸手教训这小子,又有些忌惮旁边的黑大个。
“哎——你这人咋说话嘞?凭啥对咱老板这么喊叫?”高林“噌”就窜到小敏父亲面前。说话跟洪钟似得把他吓的往回退好几步,高林又扭头问帅小泽,“小泽,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咱老丈人,要是,就让他老实点儿。要不是,我把他捶一顿得了!”这个高林说着忍不住就向上伸巴掌。
“别别介!”帅小泽赶忙拦住。心想:我也想让他当老丈人,可我说了不算啊!高林你千万别给我惹麻烦,这可是来求人的。不好意思的说,“他还不是咱老——咳,高林,他是小敏的爸!”差点也跟高林咱上了。
“你们俩快走,不然我可报警了!”小敏父亲还真有点担心这个大个子,万一动手肯定两个凑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也无心再跟帅小泽计较。就想赶紧把他们轰走,免得被父母看到又问东问西。
“嘿嘿,听见没,他要报警?他不知道咱同学是公安局什么长来着?”高林一听乐了。连何义强刑侦队长都给忘了,还要拿出来吓唬人。
差点没把帅小泽气乐,硬把他往后边劝:“高林,你,你先站电梯旁边等着,让我跟袁叔叔说句话。”
高林倒是满听帅小泽的话,乖乖地站在电梯间边上,把脖子伸出来看着。
“袁叔叔,对不住,这兄弟有点儿憨。”帅小泽轻声说着,又凑近小敏父亲,“您就让我见见小敏吧,我真的有事儿要跟她商量。”
“你说啥呀?你们俩都有病吧?你来也不打听打听,她订完婚没几天儿就上班走了,这都差不多俩月了。我还想见小敏呢。走走走,快离开这儿!”小敏父亲说着就想推帅小泽,一看电梯口露出的大脑袋又不得不忍住。
听小敏父亲的语气,帅小泽也感觉到袁欣敏可能没回来过,就客气几句转身告辞。小敏父亲看着两人进电梯了还不放心,又回到家里房间的阳台往下看。直到看见两人出小区门上车离开才长吁口气。
两人又去趟王易佳家里,算是看望她父母,把这段时间被刺伤住院大概说了。没敢说她提出分手的事,至于王易佳在医院呆的这段时间,袁欣敏没说过,他根本不知道。离开王家,他给袁欣敏打电话还是关机状态。犹豫了一会儿,他又打给高大铭。高大铭根本就不知道她回老家,一口咬定她上班比较忙不开电话也正常。需要的话他可以代转,他们都在市政府只是不同部门。帅小泽也不好意思说别的,就说是李嘉拍的广告片想给她看,现在忙等有机会再看也行,就随便聊几句收线了。
他想去河滩看看房子进度再回家看老妈,明早回西安。正开车安小惠打电话来,说英国仸瑞地产公司的菲利克斯打电话让他尽快到伦敦去一趟,说是跟他兼职的设计工作有关。他告诉她今晚就回去,明早上班到办公室见面再谈。打消了回家念头,车子掉头朝城区高速方向开去。刚上高速几分钟,高林肚子咕咕叫,问他什么时间吃饭,方便面也行。他笑着答应,就近找个服务区,给他买了些零食继续出发。
明月当空,车子在高速上行驶。高林在副驾驶“嚓嚓”“嚓嚓”吃着东西。帅小泽双手握着方向盘,认真看着前方。
同样是回西安,这次的心情比以往都糟糕。在一天当中被两个心爱的女人甩,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以往他总在犹豫到底选谁、娶谁对三个人伤害最小,同时还能让母亲没意见。而如今,两个女人都离开了,还都是留下几行决绝的文字。也是这两篇最精短最能震撼他心的文字,把他盘算了这些年的梦想敲的支离破碎!那个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人,要和他共创天下相依相扶的王易佳舍弃了他!那个说过做他唯一的阿莲,温柔美丽的梦想家园女主人袁欣敏也离他而去!他几乎忘记了现在该追求什么,满脑子全是两个女人难过时的表情。她的漠然,她的眼泪,都是可以令他心碎的东西!如果硬说还有一点点空隙,那里面大概也填满了无奈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