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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六十回酒醉汉错奸二丽女 大佛场戏感众人心)

  川江女儿红 第六十回 酒醉汉错奸二丽女 大佛场戏感众人心

  上回说到小雪只因史德灿说的一句话,生了大半天的气,待将廖文容的事情处理好后,心头又开始挂念起史德灿来,担心他酒后出事,第二天一早便赶回了朱家场,可找遍了家中、乡里、区上都不见他的影子。心中纳闷这个人到哪儿去了呢?她想想路上也没有看见有人落水的痕迹,再说他敢一个人回去,也不至于烂醉如泥,百事不知,迷途难返呀?但,他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她一时又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只好带上史玉霞,和教师们排练节目去了。

  原来,史德灿挨了小雪的一顿怨骂,见她始终不理睬自己,自觉无趣,端起酒碗见人就碰,一顿狂喝猛灌之后,赌气离开了岳桥坝,一个人赌气回朱家场去了。没有走多远,田玉菊从后面追了上来,她被母亲逼着回家守屋,满肚子都是意见,她很想看闹洞房,看新娘新郎抱在一起,有无限的快意。可父亲不在家,必须要回去看守屋子,不然被强盗偷了,那家就变穷了,穷日子过起难受呀。田玉菊虽然极不情愿,她还是回去了。

  猛然间看见史德灿在前面偏偏倒倒、摇摇晃晃的走着,心中不觉好奇起来。史德灿中午喝酒的情景她是看到了的,一碗接一碗找人碰,找人喝,好像他办喜事似的,谁劝也不听。田玉菊一打听,才晓得是他和小雪闹了别扭,故此喝多了闷酒,醉的不轻。她紧跟几步,追上了史德灿,却故意问道:“干爷,你怎么一个人回去呀,我表姐为啥子不送你呢?你喝醉酒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的,哎,我表姐真放心得下你哟。”

  “别提她了,她今天心头有气,我心头也有,有气,我还是回,回去好!” 史德灿边说边大步朝前走去,来到了一片水田之地,那路又弯又窄,经过鸭鹅的行走,又变得十分硬滑,十分不好走。穿的是皮鞋,加上酒后无力,没走几步便踩在了田里,用力一拔,脚倒是出来了,一只皮鞋却掉在了泥水里。他也顾不了这些了,打着赤脚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酒力发作,经寒风一吹,翻肠倒胃,猛地吐了几大口,也不觉得轻松,反而更觉得头昏脑胀。又走了几步,终于醉倒在了田坎上,爬不起来了。

  田玉菊见史德灿倒了下去,吃了一惊,迟疑了许久,还是走了过去,她先喊了几声干爷,不见他回答,又摇了摇,才听见他嘴里嘀咕了几句:“小雪!小雪!我……”

  田玉菊听了心头气愤,暗骂道:“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念着那小娼妇,让你好好的想她去吧,我才不管你呢。”她越过他身子,回家去了。可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摇醒了史德灿,要扶他进自己的房子去,可自己身单力薄,扶不动他,只好又跑回屋去把帮她守房子的邻房女伙伴花月凤喊了出来,两个人连扶带拖,把史德灿弄进了屋,给他洗了脚,换了外衣,又生了一盆火,让他烤,还喂了许多醒酒汤。半个时辰以后,史德灿才渐渐恢复了元气。

  田玉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实,她并不是同情史德灿,多半是冲着小雪而这样做的,她想借机报复表姐岳雪红。她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比自己漂亮,工作也好,找的对像还是当官的,这太不合理了。论聪明,我田玉菊不比你小雪傻;论能力,我田玉菊不比你小雪笨,你能得到的东西,我为啥子不能得到?你不理睬他,我却要好好待他,以此作突破口,将史团总变成为我的人,让你漂亮的脸上显出不光彩的神色来,丢丑,在众人面前丢尽丑。

  史德灿在田玉菊的精心照料下,虽然头有些昏,精神却不错,他见是田玉菊在伺候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待他发问,田玉菊便把如何救他的过程添枝加叶的自我夸奖了一番。

  史德灿听了,没有作声,只是转头四处乱看,打量起这房子来。这房子虽然有些陈旧,却收拾得比较整洁,一张红漆八仙桌油光水亮的,四周各有两张太师椅子,也是光亮炫目的红漆,看来这也是一户小康之家了。他问道:“玉菊,你爷呢?”

  田玉菊扑闪扑闪双眼,忸怩地说:“我爷,我爷他跟王保长到荣昌峰高铺买猪儿去了,要明后天才能回来。”

  “你妈妈呢?”史德灿不知是习惯问还是明知故问。

  “不是在我成表叔家吗?你忘啦!你今天硬是喝多了,明知故问。哈哈!”田玉菊快活地大笑起来,笑后还故作忸怩之态,以便引起对方的特别关注。

  “嗨,看我这记性,”史德灿又问道:“哦,你一个人守家不骇怕吗?”

  “还有一个人跟我作伴。喂,花月凤,快出来,跟史团总摆会儿龙门阵。”田玉菊喊了两遍,又到房间门口喊了两遍:“月凤,出来呀,我干爷又不吃人,他最喜欢我了。”

  喊了几遍,才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身材苗条,脸蛋白净,含羞答答的。朝史德灿莞尔一笑,又进屋里去了。

  史德灿见状,心头一惊,心想乡下的姑娘还有这么漂亮的吗?言为心声,脱口而言道:“这妹儿是你啥子人,长得挺俊秀的嘛。”

  “是我隔壁房子的,再漂亮也不如你那位岳小姐呀!”田玉菊心头不满,嘲讽道:“史团总,干爷,我表姐不留你歇呀?今天不碰上我,你只有到阎王爷那儿去看漂亮看俊秀喽。漂亮是漂亮,可是凤凰不理你呀,现在看见我们这些乌鸦都成了孔雀了。”

  史德灿搭讪道:“看你说的啥子哟,不是她不理我,是我说错了话,惹得她生了气。她一生气,不理我也是正常的嘛,我又不怪她。”

  田玉菊故意装着大惊小怪地说:“哎哟,干爷,你这个人心真好,知理不怪人,怪人不知理,不过,听说她去教书还是你介绍去的,又有恩又有情,明知你喝醉了酒,别说送你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下,这个人心肠也太硬了嘛。要是我的话,就不会像她这样对待你喽。我表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山望着那山高哇。”

  史德灿说:“表妹这小嘴真是又巧又甜,其实你也不要责怪你表姐,是我说错的那一句话有些过份,伤了她的心,我真后悔,找她认错,她却不给我的机会。唉!”

  田玉菊继续挑灯拔火,说:“这也不对呀,为一句话就生这么大的气,二天结了婚,一天不晓得要说多少句话,那气就生不完喽。我看是我表姐做得太过份了。惹得史大哥不干了,要她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不要认为自己有几可媚质就幺不了台了,皇帝的女儿还愁嫁了。”

  “你不要乱说,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不干的话哈,我追你表姐可是动了最大的感情的。要不是碰上她,我早和你好上了。其实你也很不错的,漂亮如鸟,嘴甜像蜜。”史德灿拿起手中烤着的马褂向田玉菊晃了一下,故意逗她,“你就像这马褂,看起小,穿起来可舒服了,表妹,你说对不对?”

  田玉菊放嗲地说:“干爷,你怎么乱喊嘛,我明明是你干女儿,怎么成了表妹了嘛,你硬是喝醉了是不是?干爷!干爷!你好坏哟,”她用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脸蛋。

  史德灿被冷丁刺激了一下,张狂地说:“干爷,干爷,干了你才是爷,是不是,哈哈哈!”

  田玉菊故作生气地说:“干爷,你怎么乱说嘛,枉自你人大二十几了,还是一个当官的,说话下流兮兮的。你要晓得,我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花少女,比你小一半的年龄,如果乱搞堂,二天我们怎么出去见人?史团总,干爷,你搞归一了就快走吧,天已经很晚了,我可不敢留你这种人在我家过夜,你也住不惯我们的狗窝。”

  史德灿故意逗她说:“你要撵我走,我偏不走,今天晚上就在我干女儿家过夜了。”

  “我是没有啥子说的,拍手欢迎!可我表姐晓得了不打死你才怪。”田玉菊说话时,两眼不断地向着对方打飞眼,弄得史德灿心猿意马的。

  史德灿言不由衷地说:“哼,你表姐不理睬我了,叫我滚,你也不理我,看来我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男人命苦哇,那我就走吧!”

  田玉菊是何等的聪明,赶忙改变了口吻说话,怯声怯气地说:“干爷,你不要乱说嘛,我可没有撵你走的意思,是你自己说话不晓得好歹,故意挑逗我。你想嘛,我们这些乡巴佬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些大官员的挑逗引诱嘛,万一踩虚了脚,二天就就要蒙起脸蛋儿做人,是会被别人瞧不起的。干爷,你说是不是?”

  史德灿哪里听得这种比蜂蜜浆糊还甜还粘的话,连忙说:“我那是感谢你,不是挑逗你,不是你们救了我,不然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你这里来呢?干女儿啊,我要真心真意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呀!真的,是不是!”

  田玉菊故意卖弄起风情来了,嗲声嗲气地说:“干爷你真会说话,跟你这样的大人物,是我们高攀了,小女子哪敢拒绝,万一二天求到干爷面前,打我一个夹夹,我就倒大霉了,要住就住一晚上吧,就睡我爷那间房间,我爷不在家,没人陪你睡哈。”

  “嗨,你真是人小鬼大,嘴巴会说话,你表姐小雪这方面就远不如你了,人虽比你漂亮却不大方,对人冷冷淡淡一点不热情,我是最不满意她这一点的。真的。”史德灿说了几句心里话,见田玉菊两眼直勾勾望着自己,害怕继续说下去招来是非,忙起身往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我的酒还没有完全醒,怕滚到河里淹死了,不然我不会赖在你这里过夜的,你们这些女娃子的事情多得很。”

  田玉菊见史德灿自己走了,知道是自己的眼神惊怕了他,但同时也看出了他对女人是很渴求又很随便的,由于小雪的冷淡,把这位自己曾经梦想过的男人撵到了自己身边,何不趁机把他拉过来作自己的男人呢,将来做一个富家大太太,这是何等的风光。于是连忙跟上来说:“哎,干爷,你这话说拐了,小雪的事情多,不等于我的事情多。我是欢迎你的,从内心里喜欢你。只不过我家的铺乘太差,你睡不惯。你先睡着,我给你弄一个大烘笼来烤,这样就不冷了。”

  田玉菊把史德灿扶到一间房间里,点上了油灯,又指了一下墙角,说:“那里是尿缸,我父亲是个邋遢人,不爱收拾,屋子里有些臭味,你就捏着鼻子睡吧!”田玉菊说完话,又不想走,仍在床边站立着,两眼扑闪扑闪盯着眼前的男人史德灿看。

  “太臭了,一点不讲卫生,幸好我今天喝了酒,闻不出气味来,你睡的房子也是这样吗?那你就成了邋遢妇人了。”史德灿倒下了又爬了起来,叫嚷道:“啥子床哟,这么硬,快去拿床被子来垫起!又冷又硬,叫我啷个睡呀。”

  “我家没有多余的铺盖来垫,干爷,你将就睡一晚上吧。”田玉菊一点不难为情,反而笑道:“我说干爷住不惯嘛,哈哈!不过,我们睡觉的地方,倒比这里好,又干净又清香,但不能让你们男人随便去睡的。那是我的闺房,不过,不过,你是贵宾,我们可以换一换。你睡那边,我们睡这一边,好吗?”

  “这样做多不好呢,算了,我就熬一夜吧,天冷,快去睡了。”史德灿脱掉鞋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的皮鞋呢?”

  田玉菊说:“你脚上只有一只呀!肯定掉到田头去了,我去给你找一找。”

  “算了,这么冷的天,把我干女儿冷病了我负不起责。”史德灿说着突然钻进了被子,被寒冷激愣了一下,喊道:“哎哟,好冷!你老汉是过的冬哟!”

  “他一个农民才不晓得冷热咧。噢,你看我两个光顾了摆龙门阵,把这件大事给忘了,我马上给你生烘笼去!”田玉菊朝史德灿抿笑了一下,低头从踏板上提起了一只火笼。

  “我看你比你妈还高一头,长得还要漂亮一百倍。”史德灿酒意未醒,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伸手想摸一下田玉菊的身子,却摸在了她的屁股上。

  “老实一点,对面有人。月凤,你睡着没有?”田玉菊心头并不反感,却故意大声问了一句。

  “没有!”对面的姑娘答道:“玉菊姐姐,你快点过来呀,我一个人好害怕呀。”

  “我一会儿就来,你先睡吧,我还要给我干爷烧烘笼。”田玉菊说话时出门去了,一会儿又进来了,故意挑逗说:“火已经灭了,你坚持一下吧!如果有一个皮烘笼就好了,一个人是冰,两个人是火。我娘总说我是个皮烘笼,抱着我又暖和又舒服。”

  这一番话说的史德灿心头痒痒的,他原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玩世不恭,最近一段时间思念小雪有些过度,加上今天又喝了许多酒,思欲十分强烈。此时,最希望心爱之人与他拥抱、亲吻、倾诉,哪里还见得田玉菊那故作多情的卖弄和挑逗,心情顿时变得异常兴奋和紧张起来,心想这送上门的菜都不吃,岂不成了王憨包儿,于是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双手,说:“对呀,你就是烘笼,你就是最现实最暖和的皮烘笼,快上来吧!有了你,我就不冷了。哎,小雪,快上来,我好想你!”

  田玉菊假意将双手直往外抽,说:“我害怕,我害怕,干爷,你别害我!干爷,我要过去睡了!干爷,你放手!”但双手却并不用力往回抽,声音也不大,抵抗也是故意做做样子。

  “我喜欢你!小雪!”史德灿挨着女人便想起了小雪,想起了小雪,情绪便无法控制了,一把把对方拉倒在床上,便使劲地拥抱、亲吻。

  “我不是小雪!”田玉菊不满地挣扎,大声抗议。

  “你是!你不要对我那么冷淡嘛,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小雪!”史德灿进入了兴奋状态,紧紧地抱住对方不放。

  “放开我,我不是小雪,我是田玉菊,今天你不说明白我是谁,我是不会让你抱我的。”田玉菊从史德灿怀里挣脱出来,欲往外走。

  “哦!哎!是你呀,对,好!我退掉她,不想她,娶你当婆娘这下总可以嘛,反正她是蠖辣子变的,我挨不得。”史德灿正在脑子发热之际,哪里舍得放掉眼前这个可亲可爱可用的尤物。

  “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出去工作,教书,演戏,当女职员都行,我要你帮忙,嫁人的事情,我现在还小,吹鼓手吹唢呐——哪里哪。”田玉菊转过身子,坐在了床沿上,一只手让史德灿紧紧抓着。

  “要工作,好说,你就是要星星,邀月亮,我都上天去给你摘。”史德灿此时犹如发情的公狗,那里顾得许多,把田玉菊狠狠地拉倒在床上,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要是变卦,就会遭雷打火烧,不得好报,不得好死。嘻嘻!”田玉菊嗲声嗲气地说。

  “嗯!”史德灿把田玉菊抱进了放进了被子,随后又压了上去,亲了一会儿,便脱去了对方的鞋子,衣裳、裤子。又盖上了被子。

  “我害怕,我是第一次哟!”田玉菊见史德灿来了真的,也有些担惊受怕,声音不由颤抖地说道。

  “第一次?好,你比小雪大方多了。你这种人胆子这么大,鬼才相信你是第一次?”史德灿心想这么大方的女子会是第一次吗?于是玩世不恭地说。

  “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田玉菊欲起床要走。

  “哦,相信!我啷个会不相信呢。”史德灿口上说相信,心头却着实的怀疑,一双手却像水蛇一样在田玉菊胸部,腹部乱游动。先捏奶头,很小很硬;后摸下身,光滑而毛短。见对方一直在打哆嗦,躲让,照此看来这大方靓丽的姑娘可能真是处女。他摸着摸着,生殖器被刺激得越来越坚硬,骤然间,眼前又闪出了小雪那迷人的身影来,这样又大大地刺激了他一下,简直无法控制,翻身爬上了田玉菊的身子,慌张地将生殖器插进了她的紧闭的阴户里。

  “你真凶,好痛哟!慢点,我怕!”田玉菊痛得一声惊叫,眼泪便滚出来。

  “玉菊,你叫喊啥子?”对门的花月凤问道。

  “玉菊看见一条蛇吓坏了,没事。”史德灿替田玉菊回答。

  “快点过来,我一个人也害怕!”花月凤又喊了一句。

  “马上过来!”田玉菊痛得不行,声音战抖地答道。

  待男人抽插了一会儿,田玉菊觉得有些适应了,还觉得浑身舒坦。她想叫史德灿加油,史德灿却却异常紧张害怕,很快就来了精液,翻下身去,躺在了床上。田玉菊爬起身来,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找来草纸擦了一下,便穿好衣裤过去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我已是你的婆娘了,不听我的话的话,我就要给你闹翻,让你没脸做人,明天马上和小雪退了,不准你脚踏两只船。不然我要告诉我妈,到朱家场去把你闹得天翻地覆的。”

  史德灿此时心中的欲火已经熄灭了,头脑已清醒了,听了田玉菊的这一番话,浑身震动了一下。这小娼妇是不是早有预谋,专门整我哟!此地是个是非之地,不能久呆,万一被小雪晓得了,他和她的关系肯定会一刀两断。这小雪虽然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若明若暗,但爱人之心却是心口一致,非常专一的。为什么自己却站不稳立场,经不住色欲的诱惑呢?哎呀!今天自己已铸成大错了,得赶快走!赶快走!

  他穿好衣裳,走出房间门口,又去开堂屋大门,见大门已上了一把铜锁。只好去向田玉菊要钥匙。他在门口喊了两声,不见回答,便推门进去,见油灯还亮着,两个姑娘却已经睡熟了。田玉菊白皙的脸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脸上带着微笑还带着某种满足。

  而那陪伴女花月凤的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像一支剥了皮的春笋一样,又嫩又胖,非常可爱。再看看她的脸盘,瓜子脸,粉红色,长睫毛,小嘴唇,美得真像舞台上的公主一般。这姑娘显然比田玉菊还要标致十分,真是秀色可餐。他想想,自己已经做成大错了,田玉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小雪知道了更不会放过他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干脆来个一龙戏二珠,锦上添花,以此堵住田玉菊的嘴。万一小雪晓得了就向她拼命认错,如果认错都不行,他就讨这两个尤物作婆娘,一大一小,他也不吃亏。以前他对第一个老婆董六妹就是采用的这个认错不改的办法,轻轻易易哄骗过她好几回。他认为女人都一样好欺骗。老马不改旧性在,史德灿想罢,迅速脱去了衣裤,钻进了被子,挨着花月凤睡下了。

  花月凤被一股冷气惊醒了,但未睁开眼睛,含混不清地说:“玉菊,你一身好冷哟!又去陪那个史团总耍去了是不是?”

  史德灿仿着田玉菊的口气答道:“嗯!”

  花月凤迷迷糊糊地说:“你小心点,看他的那个样子就不是一个好人,像个老色鬼,专门坑害咱们女人,你要小心点!”

  史德灿听了这番话又生气又好笑,只好应道:“嗯!晓得!”

  花月凤说着,又入睡了。

  史德灿心头想到,原来这姑娘躲着不肯出来见我,是早有防备之心。跳得最凶的鱼最好吃,最难得手的女人最有味。你要是醒的,我可能要费不少的力气才能降服你。今天晚上,让你迷迷糊糊就破身,看你怎么板怎么跳。他试着摸了一下她的乳房,捏了一下奶头,人只是动了一下,没有醒。便胆大起来,将她的内裤一点一点往下拉,一会儿便扯掉了,他又将她搬来仰身躺着。又摸了一阵她的阴户,忍耐不住,便翻身爬了上去,一下子把花月凤压醒了。她使劲推了推,大声问道:“你是谁?要干啥子?”

  “别喊!”他俯下身去,用嘴压住了对方的嘴,花月凤也明白了自己碰上了什么人了,张嘴狠狠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唇,喊道:“玉菊,玉菊,快点,有强盗!”她用手拧了一下田玉菊的大腿。

  田玉菊一下痛醒了,问道:“花月凤,你掐我干啥子?

  “有强盗!”

  “强盗在哪里?”

  “快,在我身上,快帮我拉下去!”

  田玉菊一看那人,顿时头脑发胀,气得浑身发麻,两手发抖,拉了几下,哭道:“干爷,不,史骚狗,史脚猪,你真是一条牲口哇,干了这个又想干那个,简直成了皇帝老倌了,月凤,咬他!抓他!把他撵下床去!”

  史德灿被花月凤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痛得他“哎哟”一声,顿时失去了性欲。他坐了起来,一只手按住花月凤的胸部,另一只手捏住田玉菊的手臂,凶狠地说:“你们再吵再闹,我把你们两个都压死、捏死、掐死!”他狠狠一用力,痛得两个姑娘尖叫起来。又厉声问道,“还闹不闹?不闹就放了你们。”

  田玉菊赶忙说:“干爷,大哥,快松手,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

  史德灿又问花月凤:“你呢?”

  花月凤的胸部被压得已经透不过气来了,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史德灿把两个姑娘拉倒在身边躺下,说:“我已经下了最后决心,要娶你们两个当婆娘,玉菊是大姐,月凤是二姐,总合你们两姊妹穿得是连裆裤,好得像一个人。”

  花月凤说:“我不干,我要回去跟我娘讲,问她同不同意?”

  田玉菊先已破了身,有心要嫁给史德灿的,虽然恨他脚踩两只船,但又怕花月凤把今晚的事情拿出去乱讲,更怕史德灿没有干成花月凤连她也不要了,于是反过来劝花月凤道:“你母亲她会同意的。你想一个寡妇人家干得了啥子嘛?同意了算了,反正你的身子已经那个了。”

  “没有,我没有那个,你们别乱讲,让我走……”花月凤爬起来想走。

  “鬼不听上咐遭令牌,生米已煮成了熟饭,生庚已贴上了香火,你还板啥子板?犟啥子犟?干爷,来,我帮你按倒起,你再干她一下,看她还有啥子好说的。”田玉菊说着按住了花月凤的双手。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体体面面,自觉自愿地干,又舒服又安逸,哪一点不好嘛,嗳,史大哥,你快点上呀!”

  花月凤气得真想狠狠地搧田玉菊几耳光,但嘴上却哀求说:“玉菊,我们都是好姐妹哟,你不能这样害我呀!”

  田玉菊冷笑一声,说:“哼,我害你,我害你到街上去吃山珍海味,住高房大屋,穿绫罗绸缎,玩六红麻将。你一个乡把佬,我史大哥看得上你是你的福份,你不要板了!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鸡翅膀,想飞也飞不起来的啰。”

  花月凤哀求说:“求你们做做好事,放过我嘛!我已有了对像啦……”

  田玉菊劝说道:“你那表哥又穷又远,嫁给他倒了八辈子大霉,史大哥有权有势,我们过去了就有好日子过,再说你把我干爷惹毛了,一枪把你杀了,又把你妈杀了,看你怎么办?”

  史德灿说:“还是我玉菊乖,月凤,你就同意了嘛,我一定像对待小雪那样对待你们,你们就是我心中的小雪,明天我亲自到你家送礼保媒。”

  “我家呢?”田玉菊急忙问。

  史德灿说:“当然一样。我二天就专心专意爱你们两个了。”

  花月凤此时气得说不出来一句话来,但又脱不了身,被二人强劝硬拉,只好强忍悲愤,让史德灿强暴凌辱,心头却暗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仇恨。

  史德灿发泄完毕,心满意足地躺在了两个女子中间,向她们山盟海誓地许上了愿:“我们三人现在已是正式夫妻了,我保证明天就叫媒人来做媒。玉菊,你妈是有名的媒婆,叫她当媒人最现成,还不消费嘴皮。”

  田玉菊骂道:“放你妈的屁,世上哪有自己的妈妈给女儿当媒婆的。我倒发现了一个最好的媒人,就是我表姐岳雪红。让她来当我们的媒婆我最开心,听见没有?你一定要这样做,不然我和月凤都不会依教你的。”

  史德灿觉得心脏好像被尖刀刺了一下,为难地说:“这可我说不出口呀?”

  田玉菊警告般地说:“你想脚踏两只船吗?三只船吗?可以,但请记住,看我们如何去告你的状!让你这个色鬼怎样收心,团总怎么干不成的。别看我的年龄小,可我懂这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史德灿觉得田玉菊在步步进逼自己,想敷衍过去,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小雪受不了闹出事来。你们毕竟还是亲戚嘛。”

  田玉菊寸步不让地说:“鬼打青呀,我都不晓得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妖精。处处想跟我一争高下。只要你没有和她睡那个瞌睡,就没有啥子了不起的事情,要闹就让她闹去,自寻短见,跳了长江更好,眼不见心不烦。”

  史德灿气愤地说:“你怎么这么恨她哟?我觉得……”

  田玉菊步步紧逼,说:“啥子你觉得觉得,你不要刚刚爬下来就要打翻翘哈?你怕她闹出事来,难道你就不怕我们闹出事来吗?她闹出事来与我们无关,反正是你自己闯入民宅,强暴民女,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的。”

  史德灿一听,心中有些发憷,心想这女娃子还有这么一套,必须要制服她,不然真的生出事端来,自己难以收场。于是威胁二人道:“你别信口胡说,诬陷栽赃。就算是我和你们通奸了,男人的面子伤一下也没有啥子要紧的,你们女人的贞节最重要,你敢闹出去,别人就说你们不守妇道,勾引男人,那时候,你们别想抬起头来作人,衣裳都要被众人指破的。”

  田玉菊好像见多识广,还满不在乎,而花月凤听了之后,却吓得六神无主,抱着史德灿伤心地哭求起来:“史团总,你行行善,千万别拿出去乱说,我怕以后……”

  史德灿觉得花月凤浑身发烫,大汗淋漓,很有些过意不去,搂着她安慰起来,直到二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史德灿突然醒来,看见眼前的情景,吓得他心惊肉跳,急忙跳下床来,胡乱穿好衣裳,慌慌张张奔出了田家的大门,回朱家场去了。因嘴唇受了伤,回到朱家场后先到三爷的药铺敷了点膏药才到乡公所上班去了。

  田玉菊是有心红杏出墙,想当团总太太的,和史德灿做了这种事后,反而心中愉悦无比,有先到为君的感觉,盼望着马上能做团总太太,过有钱人富太太的好日子。而花月凤则是心中不愿,被强迫献身的,羞愧、愤怒、悲哀、害怕、担心、不安,悲愤交加,当天便大病了一场,两个月后病才渐渐痊愈。

  再说小雪未找到史德灿,只好先到学校排练节目去了。中午休息时,她到史公馆去了一趟,家人说史德灿回来了,又到十一保办事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小雪这才放了心,下午继续排演街头活报剧《妈妈,我要回家》,小雪演母亲,史玉霞当女儿,朱文才演汉奸,张老师演日本军官。

  排到天黑之后,才各自回家去了。小雪仍挂念着史德灿,带着玉霞又回到了史公馆。刚进屋不久,史德灿也回来了。见了小雪,心头有些不自然,小雪却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见他嘴角上贴了纱布,忙关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嗨!喝多了,回来摔了一斤斗,碰伤的。”史德灿说完,连忙低下了头去。

  “哎,实在对不起,那天我应该送你回家的,痛吗?”小雪十分内疚地说。

  “不痛。”史德灿不敢抬头说话,脸上显得十分不自然。

  “你又在哪里过的夜呢?”小雪又随意追问了一句。

  史德灿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恶行径,突然生起气来了,高声嚷道:“你,你心中都没有我噻,问这么多干啥子?干啥子!岳雪红,你二天你少管我的事。”

  “爸爸不知好歹,我妈妈关心你还发脾气。”玉霞在一旁说道:“妈妈,别管他,让他痛!”

  “小雪,别多心,玉霞,打爸爸吧!爸爸不乖。”史德灿一听女儿这么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抓起小雪的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打,一下子打在了伤口上,真的痛得史德灿直呻唤。

  小雪和玉霞不禁笑了起来。就没有再追问了。

  吃了晚饭,小雪和玉霞没有到学校去,而住在了史公馆。几个人摆了许久的龙门阵,玉霞倒在小雪怀里睡了。只好把她放进了被子。又拿出皮烘笼,说:“这几天特别冷,把烘笼拿去烤一烤。时间不早了,去睡了吧!”

  史德灿站了起来,在原地站了一阵,突然伸出双手,把住了小雪的双肩,说:“小雪,咱们马上结婚吧,我怕失去你!”

  小雪仰头奇怪地望着他,说:“咱们的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怎么会失去呢?”

  史德灿吭吭嗤嗤,扭捏半晌才说道:“我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反正我思想很乱,我发现你不是要嫁给我,而是要嫁给我女儿玉霞。你可能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而为我也许不会付出一点来的,是不是?”

  “你为啥子会这么想呢?你的想法太复杂了,太多虑了。我一个年轻女子生活得好好的,现在卷入了你们家庭之中,作一个比女儿只大八九岁的妈妈,丈夫则比自己大十二三岁,已经失去了少女的欢乐,这还不算付出吗?你要我马上嫁给你,才算付出吗?奇怪!别想这么多了,快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就要进城去演出了。”小雪她把他轻轻地推开,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说道:“你也去嘛,给我们助助威!”

  史德灿想想说:“现在年关来了,治安问题又开始复杂了,我们的事情就多了,不能陪你们去,其实我也感到很遗憾。”

  史德灿提着烘笼出去了,刚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了。望了小雪一阵,突然一下跪了下去。抱住小雪的双腿,放声痛哭起来,说:“小雪,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骂我吧!我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可我鬼迷心窍,被人害了。”

  小雪莫名其妙,忙扶他起来,不安地问道:“谁敢害你,谁要害你,快说呀!”

  “我被潘君莲母女俩设圈套害了。她硬要把田玉菊栽给我作二房,我不同意,怕你有意见,她们见硬的不行,就耍诡计,在茶水里放迷药,我喝了迷药,就把田玉菊当成了你,哎,我对不住你呀!我不是人呀!呜——”史德灿说着说着,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小雪听后,脑子嗡地一声巨响,顿时变成了一片空白。许久了,才晕晕地问道:“这是啥子时候的事?”

  史德灿小声地说:“昨天晚上。”

  小雪觉得奇怪,问道:“潘君莲昨天晚上不是在我鬼舅家吗?”

  史德灿说:“是她教她女儿干的,在半路上将我拦去了,当时我喝醉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便去了。”

  小雪强忍悲愤地问:“那你现在给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干啥子?”

  史德灿说:“我怕她们跑到乡上来闹事,闹翻了对我不利呀!”

  小雪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你想娶她?”

  史德灿说:“我根本不想娶她,但又怕她们闹事。再说你也不会容忍我的。”

  “你有权有势,家财万贯,娶三妻四妾也是你的本事,我有啥子不能容忍的。出去吧!有啥子事情你自己去处理,不要与我谈,气死我了!”小雪把史德灿推出门去,“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扑在床上伤伤心心的哭起来。

  “小雪!小雪!你要想开一点。”史德灿在门外喊道。

  碰上这种事情小雪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开的?自己年纪轻轻,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为了玉霞的幸福,她甘作人妻,本指望夫妻和睦,儿女健康,父母能颐享天年。没想到自己还未过门,他就开始寻找起二房、三房来了。气得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脱去衣裳,钻进被子,暗自伤心地流着眼泪。

  史德灿仍然站在门口不走,不停地喊道小雪的名字。喊得小雪心烦意乱,狂吼一声:“你滚!”

  史玉霞被惊醒了,问道:“妈妈!你在做梦吗?”

  小雪说:“嗯,妈妈做了一个恶梦,非常可怕的噩梦。玉霞,快睡吧!”

  史玉霞乖巧地说:“妈妈,别做恶梦了,做好梦好吗!”

  小雪答应说:“嗯!妈妈会做好梦的。”

  第二天,小雪起床后,不见史德灿,便到他卧室去,见他还躺在床上,走拢去问道:“喂,史德灿,怎么还不起床?”

  史德灿没作回答,脸上一片通红。

  小雪伸手一摸,史德灿的额头烫手。伸进被子也是一片热浪。忙喊道:“玉霞,你爸爸病了,快去叫三公来!”

  “哎!”史玉霞答应一声,跑走了。

  “德灿!德灿!”小雪叫醒了他。问道:“你怎么发高烧了呀?”

  “昨天晚上,我一直未离开你的房间,等着你出来说一句话,可你始终不出来!”史德灿可怜兮兮地说。

  “你真傻,这么冷的天气,你能坚持多久?”小雪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心疼起来,但嘴上并不饶人,说:“这都是你自己找的,再去寻花问柳,下次恐怕不是在这床上,而是在案板上了。”

  “小雪,你原谅我了?”史德灿激动地坐了起来。

  小雪生硬地说:“不可能,除非你在我们中间选一个,只要你对我说一个不字,我马上就走,头都不会回一下的。”

  史德灿嘀咕道:“心肠这么硬呀!”

  小雪反驳说:“这不能怪别人心肠硬,我的眼睛是容不下任何一颗沙子的,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义;你对我无义,我对你就不会有半点情谊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人都是互相尊重的,只有这样大家才能走到一起,共同生活在一起。”

  史德灿痛苦地说:“那件事是我错了,可我当时见你不理睬我,我又喝醉了酒,又吃了人家的迷药,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我讲明了你都不相信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恐怕只有我去死了,才能解除你对我的误会。我死了也没有啥子可惜的,只是丢下玉霞女儿无人照管,我心存不安呀,玉霞刚刚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小雪毫不退让地说:“你既然是为了玉霞好,就应该说话做事要对得起玉霞。再说玉霞有新的痛苦也是你一手造成的,难道还想把责任强加于我吗?!”

  “爸爸,三公来了!”

  玉霞人未到,声音早到了。小雪只好打住谈话,到门口去了,对史朝西说:“三爷,又麻烦你老人家了。”

  史朝西说:“这个娃儿光是病,你们还不如择个机会把婚结了,也好冲一冲喜,小雪,你不要不安逸哈,就算当三爷的打胡乱说!”

  玉霞连忙说:“结了婚,爸爸就不病了吗?妈妈你就赶快结婚嘛。结了婚,天天抱着我一起睡。”

  史朝西说:“憨巴女,要是你妈妈和你爸爸结了婚,就不会再抱着你睡了。”

  玉霞不明白地问:“为啥子?”

  史朝西笑道:“你问你妈妈呀?”

  玉霞马上兴奋地说:“哦,我明白了,妈妈跟爸爸结了婚,住在一起,还可以生一个小弟弟,两个小妹妹。”

  小雪脸一红,瞪了史玉霞一眼,说:“羞羞羞!玉霞是个大傻瓜,小憨包儿。走吧,我的倒汉姑娘,我们该出发了。”

  史德灿问道:“小雪,你们还没有吃早饭呀!”

  小雪说:“有钱人家吃不得早早饭,我们还是到街上去吃吧!三公,我们要赶路到县城去,先走一步了。德灿的病就麻烦你老人家多操一点心了。”

  说罢,小雪拉着玉霞走出大门去了。

  史德灿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厨房把煮饭的王厨子熊了一顿,也不等别人作解释,又拔腿朝门外跑去,他追小雪去了。

  史朝西苦笑一声,说:“女人的话比咱郎中的药还灵,不吃药病就好了。”

  抗日演出宣传队正要出发,史德灿带着十几个民团武装赶来了,他们要护送这些师生到县城去演出。据史德灿介绍说,朱家场到永川县城萱花镇有一百多华里,要翻几个大山,过几个关口,沿途时有土匪拦路抢劫,加上徒步行走,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达,中间要歇店,更增加了危险,所以必须要武装护送。

  领队的向天佩校长也不好拒绝,她晓得自己这批队伍,老的老,小的小,一共才十几个人,除了小雪有功夫外,其余的人都是秀才的褡裢——全是斯文(诗文)之人,的确需要人护送。

  小雪前几年曾跟父亲的马帮到过萱花县城,那是走的另一条路,从这里去县城,她还是第一次。小雪本身就十分好奇好的景色,而玉霞更为好奇,一会儿指着花问是啥子花?一会儿指着草问是啥子草?一会儿指着树问是啥子树?一会儿指着鸟问是啥子鸟?天上地下,山上水里,无有不问。小雪也不厌其烦地向她做讲解。

  史玉霞一路上表现得十分乖巧,始终走在队伍的前面,从不喊脚痛、腿酸。而史德灿碰上了好几趟滑杆队伍,要给小雪、向校长请滑杆,均被岳向二人拒绝了。

  第一天行走了近五十余华里,傍晚时分来到了永川西南角的黄瓜山上的大佛场。这地方虽然很小,环境却很好,民风淳朴,爱国情绪非常高涨,对抗日宣传队的到来十分欢迎。

  大佛乡的乡长听说是县长夫人亲自率队路过本乡场,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亲自安排他们的食宿,腾出大佛寺最好的床让她们睡,做出最好的饭菜让她们吃。

  为了答谢大佛乡的大力资助,向天佩校长决定临时在这里演出一场。本来时间很晚了,但消息一传出去,在开场时,大佛寺前临时搭建的舞台前已站满了观众,黑压压足有七八百人。

  乡长是个很有文化水平的人,演出前他原文念了川军总司令刘湘的抗日《告川康军民书》:

  中国民族为谋巩固自己之生存,对日本之侵略暴行,不能不积极抵抗,此盖我全国民众蕴蓄已久不可动摇之认识。今者;自卢沟桥事件发生,此一伟大之民族救亡抗战,已经开始;而日本更乘时攻我上海,长江、珠江、黄河流域各大都市,更不断遭其飞机之袭击。我前方将士,奋不顾身,与敌作殊死战,连日南北各路,纷电告捷。而后方民众,或则组织后援,或则踊跃输将,亦均有一心一德、誓复国仇之概。

  默察此次战事,中日双方均为生死关头,而我国人所必须历尽艰辛,从尸山血海中以求得者,厥为最后之胜利。目前斗争形势,不过与敌人搏斗于寝门;必须尽力驱逐于大门之外,使禹域神州,无彼踪迹,不平条约,尽付摧毁,然后中国民族之自由独立可达,可总理国民革命之目的可少告完成也。惟是艰苦繁难之工作,必须集四万万人之人力财力以共赴。而四川为国人期望之复兴民族权据与战时后防重地,山川之险要,人口之众多,物产之丰富,地下无尽矿藏之足为战争资源,亦为世界所公认。故在此全国抗战已经发动时期,四川七千万人民所应担荷之责任,较其他各省尤为重大。我各军将士,应即加紧训练,厉兵株马,奉令即开赴前方,留卫则力固后防。各界奉公人员与文化知识分子,更应集中精力,分配部门,一致努力于后方民众之组织训练与战时管理建设诸工作。

  我农工商各界广大民众,为组织中华民国之主要分子、尤应认清责任及民族解放与民族抗战之不可分割,敌忾同仇,毁家纾难,在国家统一指挥下,整齐步调,严整阵容,在整个民族解放战线上作最前进之先锋,在实际战事上为前方之后盾。如此军民一心,上下共济,含国家民族无(之? )意识,掷身家性命于脑外,只知抗敌是目前唯一的中心,只知抗敌解放中国唯一的坦道,排除一切歪曲的认识,克服一切事实的障碍,前仆后继,百折不挠,则最后胜利终必属我民族,而抗战始于斯时告其完成。

  湘黍主军民誓站在国家民族立场,在中央领导之下,为民族救亡抗战而效命。年来经纬万端,一切计划皆集中于抗敌。睹我七千万同胞抗敌情绪之高亢激昂与其意识之坚决,所以领导提挈之者,唯恐落后。今战幕已启,正吾人躬行实践之时,是非诚伪,正于斯时判决。我各界人士尚不及时奋然兴起,平日空言高论之谓何?务即摩顶放踵,贡献民族斗争。湘倘或不忠实于抗战,愿受民众之弃绝;抑或各界人士反暴弃退缩,湘亦执法以绝其后。须知国家民族之生命系于此时,非可再容吾人之瞻顾与假借也。至敌我长短,政府知彼知己,早经分析;连日前方战报,亦已予吾人以事实上之证明。

  总之,我民族为自己生命及世界人类公理与正义而奋斗,势逼处此,虽赤手空拳,犹当与彼飞机重炮一角,何况我优势正多,前途利钝,只系于吾人今后决心与努力之程度若何。我各界人士,其共兴起,我各界人士,其共凛之哉。

  然后又讲了一番很感人的话:“以朱家场小吾小学为主组织的寒假抗战国难义务宣传团,来到我们乡进行抗战宣传,这对我们是个极大的支持,极大的鼓舞,极大的鞭策,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也积极行动起来,参加抗战宣传活动。这里我代表全乡民众向宣传团捐国难金五百块。希望这一点钱能给前方的将士增添一件衣裳、一双草鞋,或一把刺刀、一颗子弹,多杀一个日本鬼子……”

  乡长慷慨激昂的讲话,赢得了下面阵阵掌声。几个绅粮坐不住了,等乡长的讲话一完,也掏出了身上的钱,五十、四十、三十不等,一下子就收了四百多块钱。一些穷苦人也拿出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钱,表达了大力支持抗战的心愿。

  第一个节目是四川金钱板《卢沟桥事变》,由朱文才主演。他从容地来到了台上,左右顾盼了一番,然后精湛而熟练地打了一阵板子。唱道:

  台下各位都知道,七七事变卢沟桥。

  要问这桥何时造,有多长来有好高?

  各位心头莫急躁,听我慢慢说根苗。

  这桥建于大金朝,66丈长来十丈高。

  11个跨洞像11道彩虹,485个狮子白玉石雕。

  桥下就是永定河,祖国江山无限好。

  日本鬼子太霸道,侵占了东北还往南跑。

  仗着飞机与大炮,七七侵犯卢沟桥。

  桥上驻军是英豪,岂能把那日寇来轻饶

  守军团长火冒三丈高,二目双瞪竖眉毛。

  闻听鬼子动枪炮,只听他大声喊道:

  中国神圣领土不可侵犯,岂容你东洋鬼子乱来薅刨。

  守土之责不能抛,坚决不能把大桥来失掉。

  不怕死的跟我走,雪耻救国就在今朝,

  全体士兵听了情绪高涨,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小雪的心情不禁紧张起来,她想别人表演得这么好,自己能不能表演好呢?如果表演成功,一切都好说,如果失败了,朱老师就会以此小看自己的,自己在学生中的威信就会大大降低。

  其实,小雪她只有两个节目,一个是武术表演,另一个就是小话剧,简单说就是一个活报剧,与人合演。因为是第一次正儿八经上舞台表演,难免有些紧张,找了一个地方和史玉霞又练习起来。

  这个节目的情节很简单,中国东北有一个家庭有七口人,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妹妹、弟弟。突然有一天,屯里来了鬼子兵,进村后又杀人又抢东西,爸爸反抗时被枪打死,姐姐被侮辱后跳河自杀,奶奶气成了疯子,妈妈带着妹妹逃走了,哥哥被抓去当了壮丁,弟弟在逃难中饿死了。剩下母女俩逃难来到关内,没想到日本兵又来了,关内的日子也不好过。女儿便在煤矿捡煤渣养活生病的母亲,日寇凶,汉奸狠,他们说女儿偷了皇军的煤,抓去又打又骂,眼睛打瞎了。在她临死时,对妈妈说:“妈妈,我好想家啊!我要回家!”随后便是男女合唱《松花江上》,全剧结束。

  小雪正在排练,向天佩来了,说:“小雪,快作准备,武术表演马上到了。”

  小雪跟着向天佩来到舞台后,一瞅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向天佩鼓励她说:“别心慌,要沉着,照你刚上讲台上课时一样,保你能演出成功。”

  小雪点了点头。随着一声:“还我河山”的怒吼,小雪一个高翻跃出,连续翻了十几个跟斗,然后跨步扬手亮相,这个动作既干净利索,又惊险优美,顿时赢得一片掌声与喝彩。

  紧接着便是《满江红》的唱腔开始。原来定的领唱者是张老师,他的声音尖而带有沙声,本是不很理想的,但学校只有他一个人的音乐天赋要好一些,就只有由他来伴唱了。

  可今天这个人的声音却格外的浑厚,雄壮,吐字清晰,格外动人,使声影相应,表演与伴唱合为一体,产生了极佳的效果。小雪先是一愣,心想伴唱换人了,换的人是谁呢?她不晓得。趁转移方向的时候,她看了几次右边的音乐位子,只见那伴唱之人,拿着一个土喇叭朝着台外,看不清面孔。为不影响表演,她也放弃了观看,全心投入了表演。这场表演结束,下面掌声雷动,有人高喊,再来一个。

  翟秀文去报节目,连报两趟都被人们的喊声赶了回来。小雪只好重新上场,又表演了一套真功夫——岳家拳。这才好不容易将观众的呼喊声平息下去了,但舞台上却丢满了银元及小钱,这是打赏给表演者的鼓励钱。

  小雪下来后,急忙跑去问翟秀文:“翟老师,刚才给我伴唱的人是哪一位?”

  翟秀文很自豪地夸赞道。“他是我妹妹翟秀丽大学的一位同学,他姓屈,过去叫屈贵家,现在叫屈黎民,又叫屈不服。是荣昌兴隆场泸县十里冲的一个大阔少,二十几岁还在读大学,寒暑假不回家,全国四处去作抗战宣传。刚才从萱花镇到望龙场去,路过这里时,听说有满江红的领唱,就替张老师唱了,唱得真不错。歌刚唱完就被他的同学拉走了,这个人真有些古里怪气的。”

  “是他?”小雪又问道:“是不是四牌坊的屈九少爷?”

  “是,对,听说他父亲是个五尺丁,他却长那么高,随便有六尺高,比我妹妹高一个脑壳,要是他们能成为夫妻就好了,咱也可以调到县里去教书了。我还未与他谈上几句话,他便走了。哎,该我报节目了。小雪,你快去化妆,还有两个节目又该你上场了。”

  小雪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多想,叫上史玉霞,一起化起妆来。

  轮到活报剧开始了,从编剧向天佩到全体演员都很紧张,因为这是第一次公演,演出效果是否好,大家心中没有底。所以大家都紧紧张张的。但上台不久,便引起观众的笑声,大家为台上一家人的欢乐生活而欢乐,但鬼子兵一上场,气氛骤然变了,观众的心也随之跟着变了。当演到一家惨遭不幸时,台下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打倒日本侵略者!”“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甚至还有一个妇女朝台上扔石头,幸好打在台沿上,没有打中人。

  史德灿一看,害怕了,赶快叫人守住了台下,防止有更多人掷石头打伤演员。

  演到女儿眼瞎时,史玉霞想到自己曾经失去过妈妈,演得特别认真投入,抱住小雪悲痛万分,哭得撕心裂肺。

  台下的观众简直忘了是在看戏,纷纷解囊,拿出钱来,往舞台扔了一次又一次。

  有个老奶奶还悲痛地说:“小妹崽啊,这点钱拿去作个盘缠,跟你妈妈早一点回到东北老家去吧!”

  演出在群众高喊声中结束。

  “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

  “誓死不作亡国奴!”

  “向日本侵略者讨还血债!”

  “坚决要求当兵打东洋鬼子!”

  这激荡人心的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在黄瓜山的夜空中久久回荡。

  第一次演出的成功,使大家非常高兴,也忘掉了一路上的辛苦,史德灿这个平时斜着眼睛看戏子的男人,也为自己的女儿和未婚妻大赞其功,搜肠刮肚地找些新鲜词语来吹捧二人。

  按规定,义务表演时,个人表演所得的钱归演员所有。小雪,史玉霞得的钱最多,但她们一文钱没要,全部作为募捐款献给了抗战后援会。

  史德灿心头很有意见,但慑于小雪的脾气,也不敢出口劝说,但嘴上却称赞小雪做得对。

  第二天,到了县城。刚刚住下,何县长、文书记长,抗战后援会的会长郑天翔便来看望大家了。

  小雪一眼就认出了郑老师,心头猛地一惊,又是一喜,几乎喊出声来,一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也不敢贸然相认了。幸好郑天翔没有认出当年的闻香来,只是与她握手时,有一种似曾相逢不相识的感觉,因为人多也未特别提及,只是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前方的战况,表扬了小吾小学的爱国精神。讲完话后,又具体作了一下生活安排及演出的地点,时间,重点是腊月二十那一天的演出,庆祝“抗战表彰大会”的开幕。

  几位官员走后,向天佩又宣布了宣传队的纪律,强调大家不要随便上街,随便去探亲友,包括她本人在内,都不准回家去住,始终要和大家住在一起。主要原因是现在城里很乱,随时都有特务汉奸混进城里高刺杀、指挥日机轰炸城市。

  这样一来,小雪原打算休息时去探望舅娘温万素的想法也取消了,更没有私下去找一下郑天翔老师的机会了,她很想向郑老师打听十里冲她走后的情况。

  她想不能出去也好,免得史德灿三番五次催促自己去玩耍,她现在虽然原谅了他,但心头始终存在着一个阴影,刚与自己订了婚,便出了这么一件令人恶心,实难原谅的丑事,以后结了婚,万一他老马不改旧性在,我该怎么办!这种人看来还需要延长考验时间的,不能太过于亲密,一失足将成为千古恨。

  因为走了远路,大家都疲劳,会议一散,很多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上床睡觉了。

  小雪和史玉霞睡在一张床上,玉霞早就想睡了,见妈妈妈未睡,硬撑着等她。小雪见状,也只好放弃了准备给父母写信的想法,脱衣上了床,玉霞倒在她怀里便睡着了。

  次日上午,受县后援会的邀请,在街中心三角地进行演出。这一次演出非同小可,小雪意外碰上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一个死而复活的人。

  要问此人是谁?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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