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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溅周店

  一、反攻号角

  河北周店位于京汉铁路以西,太行山以东的山区与平原的结合部。它西接我平西抗日根据地,东连冀中抗日根据地,北接大青山抗日根据地,是不折不扣的交通要道。除此之外这里还盛产铁矿石、石灰石和优质煤炭。为了方便运输这些矿产,从京汉铁路又修造了一条支线铁路直达周店,使周店这个普通乡镇成为了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进一步提升了它的经济、军事价值。

  抗日战争爆发后,侵华日军深知这里的重要性,一直派重兵把守,给我平西抗日根据地的军事行动和物资供应造成极大的不便。

  一九四一年的秋季大扫荡,日军就是从这里多次进入我平西根据地,对根据地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制造了一起又一起血腥惨案,使根据地遭受了极大损失。根据地被迫缩小,主力转入外线作战。

  一九四三年八月,八路军老九团和新编四十四团开进平西根据地,以十渡为中心,重新集结扩大抗日力量,先后组织了杜家窑伏击战,坨头奔袭战,大石窝围困战,消灭了日伪大量有生力量,把日伪军逐步压缩到平汉铁路沿线,但周店却仍在日军手中。它像一条毒蛇的蛇头一样,盯在西山口外,限制着八路军的活动。

  一九四四年秋季,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失利,中国战场兵力削弱,抗日战争进入了我方局部反攻阶段。党中央看准时机,发出了“向外线出击,压缩日伪占领区,扩大解放区”的号召。全国各抗日根据地展开了对日寇的积极主动作战行动。八路军平西军分区把主动出击的目光盯在了周店上。

  阴历八月下旬,四十四团接到准备夺取周店的命令,同时由四区区长何凤姑率区小队配合部队行动。

  何凤姑的主要任务是把隐藏在周店村南,两个堡垒村的棉布全部抢运回根据地。这些棉布是为解决部队过冬棉衣的问题,从天津、保定、石家庄分期购买的,已经在山口外隐藏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有机会运回来,这次要在攻打周店的同时,一并抢运回来。

  周店火车站是周店的重要标志,火车站的站台是南北走向,像一条长长的豆腐块摆在西山的对面,正对着西山口。铁路线由东面过来后拐了个弯,由南向北沿着拒马河的东岸在站台北头嘎然而止。站在站台上向西望去,西山像一条巍峨的巨龙自北向南横跨在面前,山上南北两个方向各有一个凹进去的山口,两条土黄色的道路从山上盘旋着依山势而下,在山下的拒马河边交汇在一起,然后穿过一座古老的石桥在火车站北头与一条公路接通。周店村就在公路南边与周店火车站紧挨着。一道铁丝网把村子和火车站隔开,使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入火车站。在石桥和公路北侧有一座不大的山头,山不高,有一百多米,但坡度很大,山顶修了一个长方形的大碉堡,像一只凶猛的恶兽蹲居在周店的旁边。

  拒马河水随着铁路线也围着周店转了半个圈,然后向东流入华北大平原,清澈的河水终年孜孜不倦地浇灌着沿途土地上的庄稼,哺育着两岸勤劳善良的人们。

  二、地下党组织

  天快响午时分,周店火车站副站长张景义走出站长室来到站台上,只见从南面的西山口下来十几辆马车,离得很远就听到马车闸瓦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由于山势徒峭,下山的道路坡度很大。拉着满满煤碳的马车下山时产生很大的冲力。赶车的把式要把手闸拉到很紧的位置,尽量控制马车的下行速度。驾辕的马匹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用力把屁股坐在后兜带上,抵抗着马车的冲力。车把式们紧张地靠着车辕,随时观察弯道的变化,嘴里不时发出“得”“驭”“喔”的吆喝声。他们在安抚牲口的同时还要及时发出调整姿态的指令。人马和车融为一体,全力以赴的应对着面前的险路。车把式们知道,在这里一旦车闸失灵或马匹受惊,那就是车毁人亡,这是在与阎王爷打交道。可是为了生计,他们必须每天往返在这条道路上。不管拉煤、拉白灰或拉铁矿石,每一次都是一场拼博。长期的艰险劳作,使他们磨练出艰毅的性格和无惧困难的勇气。

  等马车下完最后一段坡道。走上大石桥,从北头进入车站货场后,车把式们才算松了一口气,把车停稳,拿出自带的水葫芦,咕咚咕咚喝上一气山里带来的泉水,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然而,对人们来说造成威胁的还不是只那条山路,还有那些站在站台上揣着三八大盖步枪的日本兵。

  货场外,不管是赶车的把式也好,还是那些拉着毛驴送煤的脚夫也好,凡是进入货场的人都要接受日本兵的检查。在刺刀的晃动下,人们掏出良民证,排好队,由领头的大班确认点名。

  大班和这里的日本人比较熟悉,他们受煤窑窑主的指派,专门和火车站货场接头联系,并负责点名、过磅、登记数量。在大班确认后,日本兵还要搜查车上的物品,核对良民证,认为没有可疑之处才允许进门卸车。

  车把式们挥起大铁铣,把车上的煤炭倾卸在站台的煤堆旁,然后一个个带着满脸的煤灰相继赶着马车走出货场,向东拐进周店村中,去享受那短暂的休息。

  副站长张景义看到送煤的马车走出货场,也快步向站台南头走来。

  火车站台外,有一间木制的小屋,这是火车站的搬道房,也就是管理道叉的工人值班的地方,搬道工余敏正坐在小屋内,隔着玻璃看见站长来了,推开门把张景义迎进屋里。

  搬道房内有一个铁皮做的煤球炉,炉子上蹲着一把硕大的白铁壶,从白铁壶长长的壶嘴里,冒出丝丝的水蒸汽。小桌上放着一台磁石电话机和两把红绿信号旗,再就是一套两层的铁皮饭盒。

  “还没吃饭吧?”张景义问。

  “待会儿吃,把这列煤车送车,就没啥事了,站长你吃了吗?”余敏搬过椅子让站长坐下,自己转身去给站长倒水。

  张景义打开余敏的饭盒,见到三个金银卷馒头,歪着头说:“不错呀,还有白面吃。”金银卷馒头就是一层白面一层玉米面做成的馒头,当地人叫它金银卷。

  余敏说:“哪有白面,这是我妈托人从老家带来的一点白面给我那口子补身子的,她怀孩子了。可是她舍不得吃,都叫我吃了。”

  张景义说:“你呀,摊上个好媳妇,知道心疼你,你得好好待人家。”

  余敏说:“那是,那是。”

  “今天是初六,该和山里来人接头了,下班后你到夏掌柜那走一趟,晚上我到你家,你等我。”张景义交待着工作。

  余敏向外看了看,说:“知道,我四点钟下班了直接去夏叔那,把情况打听清楚了,晚上在家等你。”

  “好的,我走了。注意把道叉上的煤灰扫干净,把滑板上点点油。”说完,张景义走出搬道房,四周环顾了一下,跳上站台向站长室走去。

  张景义今年35岁,天津人,早年曾赴日本留学,回国后在保定火车站谋了份差事,任站长助理。在这期间他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日本侵华战争爆发以后,受党组织的委派在保定火车站隐蔽下来,负责收集日军的动向情报。后来因为工作的需要,在组织安排下又调到周店火车站当了副站长。张景义业务能力强,又会一口流利的日语,很受日本人重视。但因为各火车站站长必须由日本人担任,所以张景义的职务也只能是副站长。而日本人在周店没有配站长,他这个副站长实际干的是站长的活。

  在周店三年的时间里,他先后发展了三名党员和几名基础群众,成立了周店地下党支部,建立了联络站,这些人就象一把尖刀插在了周店这个日伪占领区内。他们为平西抗日根据地送去了大量情报,并运送了许多根据地急需的物资。

  刚才见到的余敏,就是党员之一。他看中余敏的原因,就是余敏身上的那股正气,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余敏身高一米八,长得强壮有力,二百斤重的麻包,他一只胳膊夹起就走。他自小在村里参加劳动,农闲时爱舞抢弄棒,玩得一把长柄大刀,虽然武艺不十分精深,但对付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在他刚来站上上班的那一年,车站上有一个日本军曹特爱摔跤,没事就和几个日本兵在站台上摔跤取乐。一天见几个中国劳工装完车后打站台经过,就拉着劳工们比摔跤。装车劳工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一个个吓得倒退不敢交手。日本军曹哈哈大笑,指着其中一个身体较为强壮的汉子说:“你的,来,不摔的不要走。”

  汉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和他比划两下,日本军曹轻松的把那个汉子摔在地上,然后指着一群人说:“中国人的不行,绵羊的一样。”然后照着倒在地上的汉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几个日本兵哈哈大笑。

  正赶上余敏下班走过这里,气的把拳头攥的嘎巴嘎巴响。日本军曹看到余敏,因为在一个站已经比较熟悉,就招着手:“余桑,你的来。”余敏放下手中的饭盒,一句话不说,上去和日本军曹双手架在一起。

  日本军曹确实有些功夫,余敏使了几个跘也没能摔倒地。而日本军曹却抓住一次机会把余敏一拉,一个转身想把余敏用大背跨扔到身前去。余敏赶忙用一只手抓住日本军曹的后腰带,下身一坐,气存丹田,使了个千斤坠。日本军曹感觉像背了座大山,怎么使劲也没把余敏从身上翻过去,两人僵持住了。余敏看日本军曹力气用得差不多了,抽出右腿向左一跨,右手抓住日本军曹的后腰带向左一拧劲,日本军曹站立不稳身体向左旋了起开,两人松手,重新打了个照面。“呦西,再来。”日本军曹感到遇到对手,激起他的斗志,他把白上衣的袖口挽了挽,又和余敏拧架在一起。

  余敏从刚才鬼子的动作中受到启发,他比葫芦画瓢,先用力推着对手后退两步,当感到对手也用力反推时,忽然向怀里一带,左腿向前插到日本军曹的两腿当中,左手一个翻把,趁势低头抓住对方腰带,然后向右一转身,把日本军曹扛到了左肩头。紧接着旋起身子把双脚离地的日本军曹飞旋着扔出三米开外。只见日本军曹双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肥胖的身体砸到了站台上堆着的麻袋跺上。轰隆,哗啦,麻袋跺塌了下来。日本军曹随着倒塌的麻袋滑坐到站台上。

  周围四个日本兵立即冲上前去,要为军曹出气,准备以多打少,狠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人一顿。但坐在地上的日本军曹一声吼,制止了日本兵的行动。他拍拍屁股站起来,瞪起牛眼,突然把大拇指一伸:“余桑,牛的干活,三宾子的给,大西山的去啦!”这意思是说,余先生力气像牛一样大,一个耳光可以把人打到西山上去了。

  日本军曹明白,刚才是余敏手下留情了,不然要把他直接扔在站台上,非摔得头破血流不可。他认为这个中国工人不错,有力气,有胆量,还会点功夫,是可以利用的人。所以他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大大地把余敏夸奖了一番。

  余敏与日本军曹摔跤的事,很快传遍了周店,许多人暗暗伸出大拇指:“这小伙子,行,算是给中国人出了一口恶气。”

  张景义是站长,余敏是搬道工,二人上下级关系,经常接触。时间一久,在张景义的感召和教育下,明白了许多道理,成了张景义的得力帮手,不久入了党。

  接下来,通过余敏的介绍老夏和装卸队的大个刘也相继入了党。四个人组成了周店地下党支部,老夏的铺子成了地下联络站。他们受平两军分区四区的直接领导。

  每逢阴历初六,十六,二十六是山里来人接头的日子。今天是九月初六,山里来的联络员应该在下午两点准时和老夏接头,收取情报和传达上级指示。

  周店村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村中有一条半里地长的街道。街很宽,可以走大车,两边大大小小的店铺有几十家。有土杂,饭馆,布铺和粮行,还有几家收卖山货,白灰的商行。虽不算繁华,但在方圆二十里以内也算独一无二的大集镇。就在街道偏南路东有一家“信义裁缝铺”。门面有两间,里面还有一个内院。掌柜叫夏天奇,四十多岁年纪,由于留着一把长长的胡须,猛一看像是五十多岁的人。他有一个儿子叫夏苗,夏苗十七,长得精瘦,但很结实。半大小伙子很是机灵,自幼随父学裁缝手艺,已经能做一些普通衣裤,成了老夏的帮手。

  说起老夏,还和余敏有一层亲密的关系,余敏的父亲生前也是裁缝,和老夏是师兄弟。日本人大举进攻华北的时候,派飞机轰炸县城,二人带着家眷出城躲避。因没有防空经验,随着人流躲到了铁路桥底下。谁知铁路桥是日军轰炸的重点,随着炸弹的飞落,人群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余敏的父亲和老夏的妻子当场咽了气。老夏和苗子侥幸逃过一劫。老夏离开县城回到老家周店,开起了这家铺子,父子俩相依为命,勉强度日。

  中午已过,铺里没有生意,老夏正在打盹,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把式停好车走进铺内。

  “掌柜的,讨口热水喝,有吗?”来人问。

  老夏睁眼一看,是山里四区的联络员胡斌。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向后院喊了声:“苗子,端碗开水出来!”

  他给老胡搬了把椅子,让老胡坐下,问:“家里人都好吧?”老胡笑了笑,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好着嘞,没得几天苦了,好日子快来了。”

  说完,老胡摘下头上的毡帽,从帽缝里拿出一个小纸卷递给老夏。老夏赶忙装进衣兜。

  这时苗子双手捧着一个大花碗从后边走出来,把碗放在柜台上,什么话也没说,又退回后院去了。这是老夏的规矩,不许苗子听大人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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