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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姓》20邻居

  薛雷本来兄弟两个,6月25号那天哥俩突然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亲戚里道十八国都掺和进来,打打闹闹两年多也没分出个子午卯酉来,到后来在朋友不停斡旋下总算罢了手。哥俩因这次吵架不得不分家另过。分家归分家,也就是象征性地在两家之间画了一条线,谁也不许过谁的界。居家过日子,难免你家鸡跑过来,他家狗跳过去,小矛盾也是不断,磕磕碰碰这些年,大体还算消停。

  薛雷是个生意人,分家以后一门心思低头做生意,不几年功夫把家当置办得有模有样。孩子们也出息,一个个知书达理,上进好学,造汽车、弄手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隔壁的兄弟就不一样了,认了一个师傅研究火药,说是要登月上天啥的,结果把家里那点积蓄都花在了那上面,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稀里糊涂过了几十年,突然有一天死于心肌梗塞。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游山玩水不务正业,老三鑫仔到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鑫仔从他爹手里接过来的可是一个烂摊子,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并且染上了和他爹一样的毛病,喜欢玩火。眼看孩子们饿的皮包骨,他也不管不问,常常拿慌话糊弄,他挂在嘴边的话是:“别急,咱家底子薄,等爹炮仗做好了,看谁敢不给咱送吃的,早晚让你们喝上肉汤。”

  可是鼻子不争气,隔壁薛雷家,一到饭口就飘过来菜香肉味,特别是到了晚上,薛雷家灯火通明,如同魔幻的天堂世界。渐渐地,鑫仔的孩子就不那么听话了,有胆大的偷偷跑到大爷家要吃的。这可是要命的事,一旦被鑫仔知道,轻则扒一层皮,重则用铁丝穿了肋骨游街,直到喂狗为止。

  哥俩有两个邻居,河东住着费廉岑家,河西住着贺倪汤家,这两个是大家族,一个地多一个人多,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薛雷的爷爷最初在贺倪汤家做短工,主子看他聪明就把他介绍给了费廉岑当学徒。这么一折腾,薛雷他爷爷长了见识,也就有了野心,梦想着有一天能像这两个财主一样,也有一片自己的事业。他把这想法跟东家一说,费廉岑一拍他爷爷的肩膀:“好小子,有出息,我支持你。”

  费廉岑的祖上是斯拉夫人或鞑靼人,有段时间在蒙古人的琴察汗国统治下过日子,这一点上和河西的贺倪汤家有些相像。贺倪汤的祖先据说和亚伯拉罕的老婆夏甲有关,如此说来,贺倪汤应该是亚美尼亚人,也曾被蒙古人奴役过,虽然是邻居,人心隔肚皮,各自在心里都打着小算盘。

  费廉岑和贺倪汤家隔着一条河,最早先河东河西都是贺倪汤家的地盘。这片地上森林茂密,土地肥沃,各种矿产资源数不胜数。贺倪汤的外公就是这里出生的,后来因为搬家,地就荒废了一段时间,这被费廉岑盯上了。费廉岑的祖辈有些野蛮,用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把河东这片土地生生霸占了去。贺倪汤的奶奶气得吐血,就从海上招来海盗跟费廉岑家大打出手,海盗打走了费廉岑的爷爷,帮贺倪汤家一个大忙。贺倪汤的奶奶也算大方了一回,作为报答,就在河西这侧的北边划出一块地作为回报,河东地权还归贺倪汤,费廉岑可以住。谁知海盗和费廉岑早有勾结,人家两家事实上把河东分了。

  到了腊月二十三,眼看要过年了,鑫仔的孩子们还在饿肚子,他有点不落忍,舔着脸给贺倪汤打电话:“大哥,家里真揭不开锅了,给点大米过个年,哦,对了,告诉大哥一个好消息,你教我造的那个火鸡过几天就可以试试,要不给你送过去一个?”贺倪汤听了鑫仔的话心里很不舒服,知道这小子又耍属无赖,这哪是要饭,活生生敲诈,给他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不给,他真会给你制造点麻烦,搞得心焦,索性告诉管家:“胡乱给他一些吧,早晚收拾他。”

  鑫仔他爷爷那会儿,是管费廉岑和贺倪汤两家要,到了他爹这辈,费廉岑家也分家了,各过各的日子没人再愿理他。到了鑫仔这里,他只能向贺倪汤伸手,有时也向薛雷要,虽然同根,但两家隔阂太深。薛雷曾经看在一个家族的份上帮过他们,只是,从鑫仔他爹那一辈就小肚鸡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稍不顺心就喊着打打杀杀,一会儿说要给点颜色看看,一会儿要扔个鞭炮过来,搞得家里人心惊胆战的。

  鑫仔和他爹一个爱好-玩火药,说是要发明一种火鸡可以拿诺贝尔发明奖。他的这个火鸡可以飞到天上去,也可以到水里去,上可以把太阳炸个窟窿,下可以把海水烧开。玩物丧志的鑫仔整日迷恋这些东西,期望有一天成为明星和统领世界的大师,把家里能换钱的全卖了,钱全用在了这些东西上,任谁劝说都不听。

  薛雷眼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穷折腾也是恨得牙根痒痒,惹不起咱躲得起吧,可也得防着他玩失了手殃及池鱼,于是,弄来一大堆灭火器堆在两家之间以防万一。家业大、财产多就会被贼惦记,薛雷又叫人安装了一些摄像头来监视,不想这下惹上了麻烦。

  贺倪汤最先发话:“你们两家打架我不管,可是你弄这些摄像头不行。”

  薛雷疑惑:“为什么?我侄子在家玩火,我看着点不行吗?”

  贺倪汤说:“看不看是你的事,但是,你看见我家这边了,这个绝对不行。”

  “可是,他玩火也会烧到你家呀,上次鑫仔做实验不是已经吓哭你家孩子?”薛雷有些来气,已经顾不得面子。

  “我家地大人多,不怕他烧,总之你不能打着防卫的幌子偷看我家。”

  “啊呀,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他玩火你不管,我防火你跟我整事,有本事你阻止鑫仔呀,他不是你教的好徒弟吗?”薛雷开始揭贺倪汤的短。“你也太能和稀泥和泥汤了,你不管我家人死活,还不管你家人死活吗?”

  贺倪汤被说得脸红:“我说不行就不行,不信你弄个试试。”

  薛雷这回也急眼了:“试试就试试,你能把我咋地,整得跟朝鲜玩原子弹似的,不找玩火的说理,跟装萨德、正当防卫的叫什么劲,都让你们给惯坏了。”

  费廉岑看他们吵架,在一旁不言语,贺倪汤有点沉不住气了,就去找费廉岑:“你说句话呀,一句都不行吗?”

  “你让我说什么?”费廉岑装糊涂。

  “啊呀,你装糊涂,薛雷那个东西也能看见你的,你不阻止怎么可以,好像我不讲理似的。”

  “你心虚什么?我可没工夫理会你们这些烂眼子事,我好几槽油桃子还没卖呢。”费廉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不就几个破桃子吗,说,多少钱,我买。”贺倪汤一拍胸脯。

  “不贵,你给两块一一斤吧。”

  “什嘛?两块一?别的地方才七毛三。你跟老毛子卖石油天然气学的啊,也不打听打听国际行情,美国一升才一毛九,你家总不能跟中石化似的卖六块多吧。”贺倪汤这次算聪明了一回,“你这不是敲诈吗。”

  “不要就算!”费廉岑扭头走了。

  贺倪汤一看这哪行啊,心里暗骂:“该死的,不占便宜不舒服,也太特么黑了,我咋跟家里说啊。”转念一想:“妈的,这些年,这个家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家里人再闹腾能把我咋地,惹火了老子废了他,八九六十四管他呢。”贺倪汤想到这儿,平常皮笑肉不笑的脸上露出了凶相。

  贺倪汤和费廉岑达成了协议,交易就这么做成了,不过,费廉岑对贺倪汤说:“话还得你自己说,我是同意支持你的。”

  过了年,邻居们该放炮的放炮,该放焰火的放焰火,大家还在各过各的日子,各自揣着心事。过去说远水不解近渴,远亲不如近邻,其实,近邻也有许多麻烦,近邻也得防着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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