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脚印是一条河,河的源头在爹娘的心底里;爹娘的影像是一座碑,碑的基座在儿子的脊背上。
钱花了可以再挣,亲爹亲娘只有一个啊!
想为爹娘做事,不要等到明天。
家里只要有爹娘在,儿到八十也撒娇。
有本书上这样说:“当父亲背起儿子时,父亲笑了;当儿子背起父亲时,儿子哭了。”
每个人都有爹娘,每个人心里都珍藏着爹娘的故事;每个人都有家乡,每个人心里都蕴涵着对故土的深情和乡愁。
著名摄影师焦波用质朴的文字真实记录了父母一辈子的生活片断,以及对家庭、父老乡亲的深沉记忆,用真挚深厚的情感打动人心;从30年间他为两个世纪老人拍摄了12000多张照片中精选出百余幅,还原出一个个真情瞬间,图文并茂地编织出一个游子思念家乡、想念爹娘的影像故事,还原出典型的村风民俗和家庭境遇,是我们这个时代有记录意义的、不可多得的中国家庭生活标本。
这既是一个儿子用镜头留住日渐年迈父母容颜的温暖过程,也完整记录了一个中国人的家庭生态,呈现了世代相传的中国人的情怀。透过这些文章和老照片,我们看到了父母颤微的身影、百姓民生、故乡温暖的记忆,感受到了一种无以伦比的心灵震撼。
《俺爹俺娘》(百年纪念典藏版),献给天下所有的父母,献给天下所有的游子,献给中国的乡村和过去的珍贵岁月,献给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爹娘会比焦波的爹娘更广为人知,也没有谁的爹娘会比焦波的爹娘更能震撼我们的心灵,让我们的乡愁与亲情如此浓烈,浓烈到只恨少了双翅膀,不能立即飞回到那片遥远的山村,飞回到日益苍老的爹娘身边。而对于那些爹娘已离开人世的读者来说,想必此书尚未读到一半,“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遗憾与追悔,就早已令人痛彻心扉、挥泪如雨了。
焦波说:“儿子的脚印是一条河,河的源头在爹娘的心底里。”
这条河是生命之河,世世代代,因爱而生,因爱奔流,因爱欢歌,因爱呜咽。
这条河是牵挂之河,孩子走到哪里,这条河就流到哪里,一刻不曾停息。
这条河是岁月之河,30 年,12 000 多张照片,黑白与彩色的光影,奔流在这条思念之河里。
焦波用相机留住了自己的爹娘,让思念变得具象真实而不再缥缈不定,让亲情记忆不再因时光久远而日渐模糊。
摄影是定格历史瞬间的艺术。这些凝固的影像,因岁月的流逝而愈加珍贵。
对于同处一个时代的我们来说,从焦波的父母影像中,我们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曾经的劳苦奔波、音容笑貌、饮食起居;从焦波的乡村影像中,我们回望着自己儿时的乡村岁月,感受着爹娘挚爱温柔的眼神与温暖。焦波的影像,或多或少地疏解了我们无处找寻的乡愁。
除了这些感人的图片,焦波的文字也与影像一样质朴淳厚,蕴含着最朴素的人生哲理。
焦波写道,一字不识的娘曾说过:“要做成啥事都和推磨一样,一步一步来,反正走一步就少一步……”
他还写道,做了一辈子木匠的爹说过:“学木匠要先拉三年大锯,你知道为啥?不是说拉三年才能学会,是三年中让你悟两个理:一是懂得两人配合才能完成一件事,不论干啥事,要讲合作;二是磨磨性子,干事不图虚,要脚踏实地,一心一意。这个理悟通了,即使这辈子你不干木匠,干啥也能干好。”
这就是我们的爹娘,给我们生命,给我们爱,更重要的,是教给我们做人的道理。这些道理与读没读过书没有关系,与见没见过世面没有关系,只与爱有关,与善良有关,与对美好生活的期待有关。
大道至简。往往是这些道理,决定了我们为人处世的态度,决定了我们的心胸,也决定了我们一生的路。
感谢俺爹俺娘。
俺娘叫乔桂花,身高1.41米,是一个体重70斤的弱小女人。她属牛。
俺爹叫焦文崇,身高1.70米,体重80公斤,是一个长着一双倔强眼睛的强壮男人。他属兔。
我不在家的时候,俺爹俺娘就像千千万万的父母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不在父母身边生活,也让我多了很多牵挂。
但我欣慰我曾拥有那份牵挂。
有牵挂真好!
每天窗纸一亮, 爹娘就起来忙活,太阳下山,是他们收工的钟点。
爹去世14 个月了,娘去世才20 多天。
忙起来,还觉不出什么,一闲下来,爹娘的影子就直往我脑海里撞。撞一下,心痛一下,再撞一下,再痛一下。
在娘走后的第5 天,杨晋峰和贾克两位挚友分别从太原和石家庄结伴来京看我。谈及爹娘双双离去,我长叹了一口气,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总算没有牵挂了。”
秋天,把成熟的葫芦摘下来,中间锯开成为两半,再放到锅里煮一煮,葫芦瓤是一道极好的菜,而葫芦瓢用作盛水的勺,又经济,又比买的铁勺好使。
贾克说:“大哥,说实在的,没了这份牵挂,反倒不如有这份牵挂好。过几天你就知
道了。”
晋峰点头称是。贾克一年前失去了父亲,晋峰双亲健在。
也真是。如今,朋友的话,我真真切切体味到了。一天到晚心神不定,一天到晚坐立安,一天到晚心里的那份空空落落和空空落落带来的那无数份悲凄,让人实在难以承受。
男在前,女在后,爹在任何时候都是唱“主角”
爹娘在的时候,我怕家里来电话,来电话大都是爹娘生病的消息,平时,爹娘是不让家里人给我打电话的,说怕吓我一跳;我怕接家里电话,但我又24 小时开着手机,怕万一家里有事找不到我;我想出差又不敢出远差,怕家里万一有事赶不回来。爹娘在的时候,我每天打一个电话回去问安,听听爹娘说上一两句话,我就判定他们身体好不好。听到他们的身体有毛病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挂上愁云,坐不住,站不下;听到他们的身体硬硬朗朗的时候,我就欢愉得像个孩子,又想蹦,又想跳。
“往上点儿,再往上点儿,你听见了吗?”
爹娘在的时候,我个把月就回去一次,这已成了多年的习惯。到回家的前几天,我就开始准备行程:哪天走,坐什么车,提醒自己别忘了带好相机回家给爹娘照相,和妻子上街忙忙活活给爹娘买他们喜欢吃的东西。那种企盼回家的心情不亚于一个孩子。
娘被爹气得肚子疼,爹乐呵呵地一边给娘揉肚子,嘴里一边说:“我这手是妙手回春啊!”
快到我回家的日子了,爹娘就催外甥女桂花打电话给我,问我哪一天到家。我嘱咐桂花:“先别告诉你姥爷姥娘我到家的具体时间,只和他们说,我就要回去了,免得他俩整天在家数日子,整天在大门外等。”
爹对着娘大声吵嚷,看我要拍照片,便坐到暖气包上“闷”起来了,我想,他这样闷着比吵更难受。
每次回到家,我总是轻手轻脚进门,想捕捉爹娘第一眼看见我的那份惊喜。爹娘俩人都聋,听不到我进屋门的脚步声,往往是我举着照相机或者摄像机已走到他们跟前,他们还觉察不到,我已端详他们好长时间了,他们才猛地一下看见我,两张老脸上爆发出来的那份惊,那份喜,那份嗔怪,都让我感动,都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看见我,爹娘第一句话往往是:
“哎哟,俺儿回来了!”
笫二句话往往就是:“你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跟俺撒娇!”
“小心点!你小心点嘛。”一生相扶持,还是老夫妻。
我听了往往哈哈一笑,然后拉着爹娘的手抚摸着,还不时用头拱一拱爹娘的前胸。此时的我,可不就是个孩子,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幸福的孩子。
每次离家,爹娘都要送我。近几年,爹摔折了胯骨,出不了门,只能隔着窗户看我出门;娘是90 的人了,都走不动了,还是让人架着,一步一喘地送出大门,送到胡同口,送到我的车前。我上车了,她还扶着车门,不住的唠叨:“天黑能到家吗?别老往家跑,常打个电话来就行。”
娘病重,爹日夜守在娘的身边。
每次离开家,那份淡淡的离愁里交融着的暖暖的母爱,总让我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每次从家里回来,朋友们都会问我:“爹娘咋样?”
在田里剜谷苗的老娘,像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尊雕像。
“很不错,我回去了,俩老每天多吃两张煎饼。走时,娘还为我包饺子呢。”说这话时,我底气很足,总带着几分自豪,有时还带有几分炫耀:
……
正月初六(2 月21 日) ,娘的病稍有好转。爹迫不及待到医院探望,一进门就直抹眼泪。“咱俩结婚68 年,这可是头一回不在一块过年啊!”爹边哭边说。
如今,爹和娘一个也没有了。我一下子觉得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是没有人疼爱的孩子了,就跟大街上那些没爹没娘的流浪儿一个样了。
每天早上,我还是下意识地去摸电话,要给爹娘请安,但手指刚触动话机,又像触了电一样缩了回来。此时,心里的那份空,那份痛,那种流血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娘病重了。家里人筹划用旧婚俗的过门仪式来为娘冲病消灾。爹身缠花床单,拉着红绸布,在婶子们的簇拥下一步跨过了放在门槛上的马鞍。他喜滋滋地对娘说:“门槛我迈过去了,马鞍我跨过去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又到离家一个月的时候了,我又该回家了。然而,这一次回家是要给娘上五七坟(人死后35 天的一种祭祀)。这是头一回见不到爹娘的回家。我没有了以住的那种企盼,却增生了难以扼制的惧怕:我不敢踏上归程,不敢走进那个山村,不敢面对那个小院、那幢老屋,不敢面对爹娘长眠的那堆黄土。
清明(4月5日)过后,春暖花开的时候,娘的病慢慢好转。五月初,竟神奇般地站了起来,出院回来了。
甚至,我怕从家里归来后,不知情的朋友再问:“咱爹咱娘还好吗”,我将用怎样的言语回答;甚至,我觉得没了爹娘,一下子比别人矮了许多,甚至觉得丢人、觉得委屈:别人有爹有娘,我一个也没有了。
世上别的东西失去了可能还会再有,而亲爹亲娘失去了便再也没有了。
爹说喜欢这张照片。问他为什么喜欢,他说:“你娘生病时,全家人都悲悲戚戚的,病好了,全家人又都欢欢喜喜。这叫悲喜相生。
如今,我不怕家里来电话了,晚上也可以关上手机放心地睡觉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出远门而不用担心家里会出什么事了,然而,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轻松。失去即为空,表空实则重,心里的空空落落所带来的负担,比原来的牵挂所形成的所谓负担更大了。
每年娘都把她和爹的寿衣拿出来晒一晒,民间有种说法,多晒寿衣会长寿的。
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填补失去爹娘的空落感?没有。任何东西都不能够填补。虽说,30 年来,我给爹娘拍了12000 多张照片和600 多个小时的录像,留住了活生生的爹娘,可是如今,爹娘的照片和录像我一眼都不敢看,我不敢去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我尝试着去回忆,想用美好的回忆来慰藉空空落落的心,然而,回忆是美好的,伴之而来的凄苦却同样是残酷的;我每天期望做一个与爹娘团圆的梦,结果,梦来了,梦走了,冰凉的枕头上只留下清冷的泪。
每年在姥姥的祭日这天,娘总是到她的坟上哭几声:“娘啊!你一辈子没过一天好日子啊!”记得姥姥去世的时候,娘送完殡,还穿着孝服哭着回家。我当时小,不懂事,只觉得娘穿孝服最好看了。后来读中学了,我把课本上的“女要俏,一身孝”一句话读给娘听,娘说:“死了人才穿孝服,哭哭啼啼,有啥好看的!”
每到过年,娘总是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盼望儿回家。“出门饺子回家面”,这是家乡接人待客的习俗。每一次我离家娘都给我包饺子送行。娘还给我包最喜欢吃的大包子,荤的素的包成不同形状,愿意吃哪一种,一看就分辨明白。
我欣慰我曾拥有那份牵挂!
有牵挂真好!
没了啥,也别没了牵挂!
每次离家,娘都要送我,我总不让娘送,娘也答应不送,但往往到了村头,猛一回头,娘就跟在身后。近几年,爹摔折了胯骨,出不了门,只能隔着窗户看我出门;娘是90的人了,都走不动了,还是让人架着,一步一喘地送出大门,送到胡同口,送到我的车前。我上车了,她还扶着车门,不住的唠叨:“天黑能到家吗?别老往家跑,常打个电话来就行。”
本文选自《俺爹俺娘》(百年纪念珍藏版)
焦波 著丨2016.01
◆甄选横跨三十余年12000多张摄影作品中的百幅老照片,数十万字文字记录,真挚感人地记录了两个世纪老人30年间的生活片断,透过一个典型的农民家庭,真实还原了中国人的家庭亲情和中国乡村的岁月影像
◆用朴素感人的语言、30年纪录式摄影作品阐述东方亲情、远方乡愁和每个人心底来自父母、家庭的坚实力量,让我们立即飞回到那片遥远的家乡,飞回到日益苍老的爹娘身边,疏解了我们无处找寻的乡愁
焦波是一个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孝子。他把自己的爹娘作为一种典型的文化图像呈现给社会,有血有肉地告诉人们何谓中国伦理,何谓东方亲情,何谓华夏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