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我还在长大,你却再也不会老了

(lost7 作品)

“清明节,我有点想你了。”

“其实每次回家,都很害怕,害怕这是最后一次见到爷爷奶奶了。”

清明节,同事们都回家了,聊起回家的感受,大家对这一点特别共鸣。

爷爷奶奶老了,我们每年回家1次,那也最多只能见他们20面了。

他们想我们,却又不敢打扰我们。

他们每次都只能弱弱地邀请我们回去。

他们老了,对我们的爱越来越卑微,越来越小心翼翼。

今天,我们实习生写了自己爷爷奶奶的故事,有点戳心。

奶奶煲的汤很好喝,尤其是花生莲藕猪蹄汤。

上次过年回家,奶奶又要给我们做猪蹄汤,我爸就说,妈,你别弄了,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猪蹄都弄不干净,上次你炖的汤,猪蹄上面全是毛,还是我们自己来弄吧。

奶奶生气地说,我年纪一点也不大,晚上随便弄弄,就能弄得干干净净。

我们没办法,就让奶奶去弄了。

晚上我准备睡觉的时候,看见奶奶在厨房里忙什么。

我也没在意,睡到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厨房的灯居然还亮着。我走近一看,奶奶戴着老花眼镜,还在给猪蹄拔毛,脸几乎挨着猪蹄在观察,还不停地用手摸来摸去,看看哪里还有毛,累得揉眼睛。

第二天,奶奶做了一锅猪蹄汤,笑着跟我们说,多吃点,昨晚炖上的。

我一看,猪蹄上面竟然还是有好多毛。

原来不管奶奶再怎么逞强,奶奶都老了,再也看不清了。

奶奶问,这次没有毛了吧?

我说没有毛,干净着呢。

我夹了一块带毛的猪蹄咬了一大口。

奶奶高兴极了,说,我就说我还能干活嘛,还说什么我老了。

其实,奶奶不是怕老,而是怕不再被我们需要了。

——pp

小时候,我遭遇过一次车祸。

当时,为了保护我,姥姥被一辆超速的卡车压断了腿,整条腿都被安上了钢板和钢钉。

一到下雨天,钢钉就会发炎,我姥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咬着牙忍着痛,跟我说臻臻(我的小名)啊,姥姥不疼的呀!姥姥就是在跟坏蛋搏斗呐!赢了之后姥姥就是臻臻的大英雄啦!

我就靠着姥姥房间的门,小声地哭,姥姥是英雄姥姥是英雄。

从那以后姥姥走路就都一瘸一拐的,但每次还是坚持来接我放学,风风火火的,像我的大英雄。

直到有一次同学看见我姥姥,嘲笑她是瘸子,我伸出手就去扇他嘴巴,用指甲挠他,和他在地上扭打起来,脸上全是伤口。

他们都没想到平时不爱说话的我怎么会突然发狠。

只有我知道当时瘸的本应该是我,我姥姥是我的大英雄。

——杨小欠

08年地震的时候,我12岁,住在四川成都。当时只有我和五岁的弟弟、还有奶奶在家,我们家在七楼。

地震的时候,奶奶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我喊了一句,地震了!快带着弟弟跑!

当时我年纪也不大,可是弟弟更小。只好硬着头皮拉上弟弟往楼下跑。

楼梯摇晃得太严重,我半抱着弟弟,跑得很艰难。

跑了几步,突然想起奶奶还没来,就回头喊她,奶奶,你快来呀。奶奶倚在门口,冲我挥手,奶奶跑不动了,你和弟弟快走,别管我,一定要跑出去。

老天保佑,后来我们一家人平安。

但是无论过去多久。想起奶奶挥手让我离开,自己却要放弃的样子,我的眼眶依然会红。

——杨乐多

我们那个地方,蛮重男轻女的,但我爷爷不。

他对我是真的好。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饼干啊、糖啊,就藏在柜子里,不让其他人碰,一定要等我回家,拿给我吃。

我初二那年,爷爷得了重病,住进了ICU,每天只能有一个人去看他,还限时半小时。

大人们让我安心学习,不让我去探望爷爷,我特别想他。

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刚走到巷子口,邻居就说,你爷爷病好了,你爷爷回来了。

我听了这消息,开心惨了,一路小跑着回家。

爷爷真的好了。他躺在床上,全家人围着他,他看我回来了,更是笑得像个孩子。

爷爷还偷偷跟我说,其实,他还藏了一袋芝麻糖——就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他挂在房梁上,让我去拿。

那天晚上,爷爷一直说,能见到一家子这么齐,真好。能见到小孙女,真好。

我们笑他,怎么年纪大了,这么多愁善感,你老人家都好转了,以后见的时间多的是。

结果当天晚上,爷爷就去世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爷爷不是好转了,爷爷是太想念家人,太想念我了。

无论如何,也要撑着精神头,回家看我们一眼。

可是我们,居然以为时间还很长。

我们忘了,对于爷爷来说,明天后天都太远,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

爷爷头七那天,我去房梁上找爷爷留给我的芝麻糖。

那袋糖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化了。

——杜大力

我写过一篇《外公发明了什么》。

讲了我的外公。

4岁时我和幼儿园同学吵架,他说世上最伟大的发明家是爱迪生,我说是我外公。

我威胁他再胡说我就去告老师,他依然坚持。

没见识的人真可怕。

外公发明了很多玩具,发明了彩色电视(在黑白电视上铺一层彩色塑料纸),发明了包子的新吃法(往包子里灌辣椒油,好吃到爆炸)——这些事,爱迪生做得到吗。

然而我初二那年,外公肺气肿,去世了。

那天中午放学回家,外公躺在院子里。

他穿着平常最喜欢的中山装,神色平静,像随时准备醒来。

我摸摸他的额头,还有温度。

我在他的衣兜里翻找,看有没有给我写点什么话。

什么都没有。

头一次,我恨上了他。

他这么厉害,发明了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发明一种死得慢点的方法?

今天清明,想起外公,胸口依然有点堵。

买了10个包子,要了一碟辣椒油,拿勺子给包子挖个洞,往里面灌辣椒油。

这是外公教我的吃法。

也是我纪念外公的方式吧。

以前我很怕鬼,自从外公变成了鬼,我就不怕鬼了。

很久没有梦到他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通灵,可以跟死去的人对话。

那么请你告诉我外公,我很想他。

PS:实习生pp讲了一件事,他说,坐地铁的时候看到一个捡垃圾的婆婆,从垃圾桶里捡起一个剩了一点奶油的杯子,应该是奶盖茶遗留下来的。

婆婆吃了两口里面的奶油,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吃过,还是因为太饿了。

很心酸。

她肯定也是某个人的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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