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是一家公司的副总裁助理,虽然只是助理,但公司许多重要的决策都需要他参与讨论、论证。领导的信任和重视与他的为人处事风格不无关系。方奇出身贫寒,却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成熟和稳重。如今坐在宽敞明亮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方奇很是感慨,这一路走来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那一年,方奇大学毕业不久,就顺利地找到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方奇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专业,进了公司人事部做干事。看着其他同学还在苦苦寻觅,为工作发狂,方奇暗自庆幸,说是祖宗带来的运气。
就这样,方奇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方奇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先是打扫卫生,整理桌上的文件,然后泡一壶茶,等领导同事过来就送上一杯热茶。自从方奇来到这个办公室,这里的环境大不同于往常,告别了灰尘与凌乱。领导也看到了这个变化,每次开会时都不忘表扬方奇一番,称勤快的人会获得更大的进步,希望同事们学习。方奇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工作也更加卖力了,早出晚归成了他生活的习惯。
忙碌的工作使他几乎忘记了以前的生活,也没有时间关心其他同学的就业情况。甚至也似乎忘记了和自己有个约定的女友。
又一年的秋风吹起,公司里那棵古榕树开始斜落着几片泛黄的叶子,是大叶榕,很宽很厚,像把扇子,落地时听到响脆的声音。方奇看得出神,那微微跳跃的叶子,真的很像他当年捡起来为她挡雨的那一片。顿时,多少思绪纷纷扬扬飞舞着。
方奇第一次遇到窷倪,是在“迎新”晚会上,两人都是代表班里参加晚会表演的,都是唱歌。同样的身份,相似的爱好使他们一下子话多了起来。后来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窷倪是学师范类专业——学前教育。小巧玲珑,能歌善舞,这是她给方奇留下的第一印象。方奇是迫于父母压力才选择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的,按照他自己的本意是想学师范类的,因此他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的爱好。
渐渐地,时间长了,方奇和窷倪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周末还偶尔去逛逛夜市,有时看着广场上空的孔明灯也抒发着朦胧的感情。那时他们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后来,方奇和窷倪都期待着周末,那是他们可以轻松畅谈的时光。
时间过得很快,大二开始了。进入十月份,秋风带来秋雨,带来寒意。飘零的雨丝让人感到这个季节的存在,也增添着一种浪漫的情愫。
又是一个周末的来临,方奇和窷倪都很期待,他们又可以放松身心了。午后,天空飘散着密密麻麻的雨丝,在秋风中轻舞着。两人坐在田径场边的那颗大叶榕下的石凳上有说有笑,窷倪说:“这里的榕叶刚好为我们挡雨,真好!”方奇听罢,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拾起身旁刚掉下的那片大榕叶,突然拉着窷倪的手跑向空旷的田径场。窷倪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跟着跑。
到田径场中央才挣脱开方奇的手。“干嘛呀,你?”
“放心吧,在这里同样有人为你挡雨!”方奇说着随手调皮地把那片大叶榕遮盖在窷倪的头顶上。“以后一辈子都为你挡雨的!”
窷倪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谁要你啊!”说完追打着方奇……
从此,这里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
六月是离别的季节。方奇来自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按照家人的要求回当地工作,反正是不要离家太远。窷倪来自东部的一个市区,是学校所在的城市。面临工作,要离别了。两个人心里明白,这就是现实,难以超越,只好接受离别。离别前有个约定:两人先各自工作,如果五年之后还彼此牵挂,而且事业有成,那就继续这份感情。但这五年之间不要联系了。方奇咬着牙发自内心默默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份好工作,为了能和窷倪在一起。而窷倪也期待着能回到这个男人身边。
记下这个约定,彼此含泪告别了。
风更猛烈了,又一片叶子敲击着地面,声音有些急促。方奇看着那片叶子——这里是我办公室前的庭院啊。回过神来,方奇拿出手机翻看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号码。
终究还是没有拨打这个号码,因为还有半年才够五个年。方奇是个守约的人,既然是个约定,他就要遵守,也算是对窷倪的尊重吧。
其实,说句心里话,方奇还是很想拨通这个号码的,这几年来窷倪只是在梦里出现过,他太久没有听到那醉人的声音了。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缓缓地塞进胸前的袋里。犹豫中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窷倪的声音,太遥远了还是太靠近了,总是听不出内容。知道自己是梦幻的,方奇捏捏自己的手背,这才清醒过来。
方奇坐在办公室里,不由自主的环顾四周,又看看桌上的名片——副总裁助理,自己在事业上算是有成了,而且在公司里也分得一套房,不是很宽敞,但装修过后住进入也觉得舒服。方奇很想把自己的一切告诉窷倪,更想让窷倪知道他这几年为了约定而做出的努力。
过完年,日子过得很快。来到六月了,这是方奇早已盼望的月份啊。这个六月,方奇把幸福写在脸上。选择下旬的一个周末,是周六晚上八点,方奇期待已久,终于可以拨打这个熟悉的号码了。
还是《舍不得》这首铃声,听得方奇更加激动而感慨,他知道那是窷倪为他而保持的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喂,你好!是哪位?”方奇还没来得及先打招呼,这是浑厚的男士的声音,以为是她大哥。“你好!我叫方奇,是窷倪的朋友,她不在家吗?”“噢!你好!不好意思。今天我们玩得有些累了,她休息了。过两天我们蜜月结束了,回去再让她联系你吧。”方奇愣了半天,他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手机还没挂断,方奇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因为没回复对方。“嗯…额……不用了!谢谢!”方奇明白了,但还是尽力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再对照号码,千真万确是窷倪的!
那个夜晚有多漫长,只有方奇知道。闭上眼睛,窷倪在眼前;睁开眼睛,窷倪在脑海。
后来从同学那里得知,窷倪的丈夫是大学老师,四个月前经母亲的同事介绍认识的,前一个月结的婚。窷倪的母亲说毕业这么久了,都没有男朋友,心里很是着急,经常催着窷倪赶紧找个男朋友,否则嫁不出去了。后来经同事这么介绍,她高兴得要跳起来。当时,窷倪心里还想着方奇,但也在犹豫,她不知道现在的方奇还是不是以前的方奇,而且到现在都没有给她一条信息一个电话。谁都不敢对没有把握的事抱太大的希望,尤其是那摸不着的感情。窷倪一开始对这个男人没多大兴趣,但在家人的压力之下,还是和他交往了,发现他还是挺会照顾别人的,所以就成了这门婚事。
方奇听了,发呆了很久很久。如果那天他拨通了那个号码,窷倪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只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方奇有些怨恨自己,想狠狠地给自己一记耳光,可是都无济于事。错过了就错过了……
方奇还是早早的去上班了,庭院里又落下一片榕叶,方奇轻轻地走过去,捡起来,吹掉了灰尘,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的公文包里,看着楼道口整容镜里的自己,眼眶通红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