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诗人歌德说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她也想像过自己的爱情,但她想像中的爱情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她想像的爱情里没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童话故事里骑着白马的王子,只有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现实人物。现实人物是指,自己生活圈中熟识的知根知底的同学或者朋友。
自古男婚女嫁,女人嫁了人之后,就要从夫姓。她想:如果自己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就要从夫姓,那自己的姓岂不是就要从此被埋没了。真不公平,但却又无法推翻几千年以来的旧俗。推翻不了这早已约定俗成的的旧俗,又不甘于让自己的姓被埋没,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跟自己同姓的结婚对象。
刚好,他跟她同一个姓氏,刚好他跟她是那么的情投意合。如果爱情可以想像,如果爱情是单方向的选择题(我选择了你,你就得选择我),可以由着自己选择,那么他会是她最心仪的人。
他和她住在相邻的两个村,村与村之间就隔了一条小河。8岁上小学,两个人分在了同一个班,从此就认识了成了朋友。她的座位在他的前一桌,她的马尾辫子总是一甩一甩地掠过他的桌面,他并没有像其他男孩子一样,拿一把小剪刀,偷偷剪掉女生的头发,或是在女生的头发上粘上草籽,贴上纸条之类的欺负女生。反而总是看着她掠过书面的头发,抱以微笑。他对画画颇有天分,她经常看到他在下课的时候都没有出去玩,而是在座位上静静地坐着,在洁白的纸上练习画画。有一次,她看到他画了一棵枝干盘蜓的大树,觉得那棵树栩栩如生,太像村口的那棵老榕树了。问他能不能送她一张。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从多张练习的画中挑了一张画得最好的送给了她。人的记忆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如同不断稀释的茶。但那棵枝干盘蜓的树一直留在了她的记忆里,哪怕是几十年以后。
小学在懵懂中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上了初中。上初中的时候,他还是跟她同一个班。上小学的时候只有两个班,同班的概率是二分之一,机率很高。但到了初中,初一就有十个班,同一个班的机率就只是十分之一了。能被分在同一个班,那是缘分还是凑巧呢?不知道,真是没办法解释。
初中三年,他们一起在课堂上听讲,一起和同学到沙滩上烧烤狂欢,一起聊天谈心,一起谈理想……打打闹闹的。他们知道彼此的生日,生日的时候总是在一起庆祝,生日礼物就是简单的一张贺卡,一个小玩意儿,一句问候,一份惦念。
初中毕业后,她选择上中专学校,她想早点出来赚钱帮衬家里。他上了高中,准备考大学。
高中,中专的学生都是住宿的。那一年,电话还未普及到千家万户,只有少数的公共电话,联系方式以写信为主。她与同学间的联系也是写信,从信寄出去后,就开始期盼收到信的喜悦。她与他经常通信,信的主要内容刚开始是彼此介绍各自新校园的情况,到慢慢适应学校的住宿生活,再介绍各自所学的课程,自己的学习上遇到的困难,再到自己所定下的学习目标……彼此分享开心的事,彼此安慰遇到的伤心事,互相鼓励,加油。由于信件的来往频繁,她的宿友们都知道了他的存在,都把他当成了她的青梅竹马。
她总是在收到他信件的时候被调侃地问:“他是不是长得很帅呀?把我们宿舍最老实的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整天在写信,寄信,收信,读信间打转。”
她只是回答说:“我和他是哥们,哥们儿!你们懂吗?”
可舍友们却说:“切,别和我们说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
她不再解释也不再否定,只是一如既往地把他当挚友,坦城相待的来往着。三年来,他与她一直以书信方式陪伴着彼此。学习上的,生活上的喜怒哀乐,彼此都了如指掌,只是只字没有提到有关爱情的只言片语。她不知道,这种友情会不会发展成为爱情?
中专三年,她与一群女孩子打混在一起,楞是没学会女孩子的化妆,穿衣打扮,交男朋友,约会之类的。依旧我行我素的穿着牛仔裤,衬衫T恤,运动鞋,骑着自行车满校园,满城市的转悠。
高中三年,他饱读了多少诗书,从肉眼上是看不出来的,但相貌上却发生了惊人的改变。从小的放牛郎黑而瘦小,经过高中三年的蜕变,外貌出众,有着酷似韩星张东健的五官,港星古巨基的阳光,台星齐秦的忧郁眼神……
她中专毕业,留在了家里,料理家务事,忙活着地里的活。因为父母兄弟都进城打工了,家里地里需要有人照应。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劳能干、朴实的好姑娘。
他高中毕业,考上了外省的一家不错的大学。他去上大学了,大学期间,他依然是隔段时间就给她来信。信上大方面介绍了新校园的美景,外省的天气,所在城市的著名旅游景点,名胜古迹,自己专业所开设的课程。小方面说生活上的细节,天气寒冷,气温会下降到零下几摄氏度。自己第一次看到雪花飘飘的激动心情,虽然只是小雪花,但已让他兴奋不已了。大雪过后,和同学们踏着厚厚的积雪,打雪仗,堆雪人,是如何有趣,这是在家乡体会不到的。天气寒冷,自来水都被冻住了,洗衣服的时候,双手都被冻得通红。晚上睡觉前要用热水烫烫脚,不然双脚包在被窝里一个晚上,还是冰凉的,根本无法入睡……
她也写信告诉他,家乡的花开了,稻子成熟了,果子丰收了,又是一季的农忙开始了,现在村子里家家户户普遍都装上了电话了……
每次放寒暑假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告诉她,几月几日会到家。他每次回来都会告诉她,这一年他都学了什么知识,看了什么课外书,听了什么流行歌曲,好的都会一一推荐给她。
她的父母在城里打工做小生意,赚到了钱,回家起了一座小楼房。她住在新楼房里,没有觉得温暖,也没有觉得幸福,因为家里冷冷清清的,她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他家里住的虽还是旧瓦房,但经常会有邻居去他们家窜门子,打麻将,很热闹。他放寒暑假回家的时候,她就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总往他家跑,因为他家热闹,她向往热闹。她羡慕他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
她继续当着她的灰姑娘,他继续着他的学业,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又似乎很多事一直在变化着。
她的父母在城里这几年又赚到了钱,买了一套大平米的商品房。那时候村里还没人在城里买房的,她家是第一个,就有传闻说她们家是有钱人。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嘘寒问暖的姑娘,在他生病的时候,那姑娘帮忙打饭,买药,洗衣服,贴心地照顾着他,还送了他一罐亲手折的千纸鹤。
他再放寒暑假回家的时候,听说她家成了十里八乡最有钱的人家,她再去他家的时候,多次看见他家多了一个姑娘。
……
后来,她住进了城里的新家,到城里打工了。他毕业后留在了外省上大学的那个城市。手机普及到人手一把,偶尔两人也通通电话,但信件来往越来越少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说贴已的话。
爱情来过,又好像没来过。她在等着他开口说出爱,却又想像着他是自己攀不上的高枝。他也想像着她是自己攀不上的高枝。
两年后,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被家里逼着相亲结婚。定下婚期后,她给他发了短信。
她:我要结婚了,相信你已经听说了,但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他:为什么?
她: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他: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那么两条简单的短信,看完后,她泪流满面……
他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