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盘面上的战斗,我损失惨重,我感到十分疲累,躺在床上睡觉了。
我梦见在一个昏昏暗暗的傍晚,我确信那是傍晚,隐约可见的暮空里,三三两两还能看见几只嘎嘎的归鸦。
晚风冷极了,我独自站在一条河沟前,在等黎哥,等了很久,未见人来,夜色却更见深沉,我偶然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座焚香的炉鼎,青铜的那种暗沉色还依依可窥,在其后有铁制的插蜡烛的架子,我竟然是来到了一座古庙前。
我心境有些恍惚,独自走进了庙里,寺庙里除了清冷的菩萨就是黑暗的角落,有些吓人,因为菩萨也是有狰狞的面容,许多生灵被他们踩死脚底。我不自觉地沿着楼梯,走到了二楼,楼里竟有微弱的灯火,这更使人诧异了。
有个与我年纪相仿的青年人,独自坐在栏杆旁的地上,在他的面前有张长板凳,凳子上铺着些书本,他没有在看书,他只是埋头在整理一个木头箱子,夜风吹来,撩动他青色的衣衫,我竟恍惚间觉得这个人就是我,虽然面容不像,至少是他在做着我所常常喜欢做的事,一个人坐在晚风里,沉默着独自玩杂事。他不理我,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有些怕他,不敢去打扰,佛寺之地,谁知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南北的门窗都大开着,空荡荡的房里,只有黑色的风在流淌,远远望去就是夜色幽幽暗暗,给人一种浮沉不定的神秘感。我走进房间里,忽然看见,原来在墙角一直蜷缩着藏着一个人,他把头埋在膝盖里,直到此刻我才看清,原来是胜胜,他手里拿着两个木条,在低低地拼凑着,似乎组合成什么图形。看着他,我就想哭,有许多压抑已久的眼泪,要夺眶流出。
来了警察,穿着制服,他走到了房间里,看了栏杆上的青年几眼,又走到我和胜胜身边,问我们是不是在偷盗寺庙的木材,没等我说话,警察就自顾自地走了,看他摇摇头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切都极为没兴趣。
胜胜没有说话,沉默着,默默地走下楼梯,我也跟随着下了楼,站在寺庙的前的夜色中,胜胜一跳,就消失在河沟的前方。我没有走,我在等黎哥来找我,他说的,要带我去吃晚饭,我回过头,还能看见他家,他家在路边的第二家,门前有大树掩映。我想此刻,他该在陪他妻儿吃饭吧,想想就觉得心底冰凉凉的,比夜色还深沉。我等了很久,这时有位妇人从夜色里走出来,告诉我,黎哥已经在家里吃饭了,我不必等他,走吧,离开吧。妇人说完,又走回了夜色中,只留下越来越冰寒的风与萧索凄冷的景。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看见了一座桥梁,桥梁装饰华美,两旁有排列着雕着狮子头的石柱。我极为好奇,走上前去,当我的手掌触摸到其中一个狮子头时,瞬间那个石像化为了飞灰,散落了满地,而后随风飘远。我哭了,原来在整个世界美轮美奂地庆祝时,总有那么一两个谁,必须承担毁灭的痛苦。
耳朵里传来了谁熟悉的声音,他笑着说:“要不要吃饭?那儿有炸鸡蛋,很便宜的,两元钱一个,我们买两个。”
我看见胜胜欢喜的笑脸,他走向了桥梁的那端,那儿有位摆摊卖小吃的老婆婆。
我越想越饿,越想越想哭,渐渐地从睡梦里醒过了神。
我趴在枕头上,听料峭春寒里,不熄灭的风,看着黑幽幽的屋子里,荒凉了的摆设,心头越来越冰凉。晚来黄昏一场梦,梦见了谁,想起了谁,当所有一切的往事以为被无情地遗忘,却终究能够在某个时刻,最孤寂的无助的日子里,涌现出来,看见的是那些真正曾深爱过之人,曾经的温暖以为已湮灭,却在余生的悲凉里,终究久久萦怀而不肯被扼杀。
此刻,坐在黄昏里的我,除了忍住不敢放肆的眼泪,还能怎么办呢?心头空落落的,生命终究已是残缺了,今生一场荷花梦,来世还做护花人,哪怕是彻悟地如何明白,生命又岂能真正走得潇洒无羁呢?
佛说,每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人将带着这种孤单和残缺度过一生。我说,我仍愿堕入无边苦海,愿意做他今生皈依前的红尘泪,不舍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