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吗?”看见儿子睡着了,妻子神秘的靠近了对我说。“对门吴二两口子离婚了。”
“奥。”虽然稍感惊讶却也不甚意外。
他们早先感情倒是可以,是大学的同学,又同进一家地方国企,婚后有一个女儿,现在初三。吴二长相一般,平时话不多但每当讨论时总能一语中的,属于有才的一类。老婆身高、颜值都强于吴二,平日里勤俭持家,是那种虽然受过大学熏陶可消费理念略高于农村主妇的贤妻良母。家境可以。
后来国企萧条,二人一块下岗,老婆应聘于一家私企,工资不高也足够日常开销,吴二则开始了他的各种创业历程。自己研制生产过一种化肥;引进过一种据说是潜艇螺旋桨修复技术的激光焊补工艺;……后来不知为何陷入传销团伙,老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牵回来。想必感情会慢慢生分了。前一段时间听说吴二去土耳其跟一家企业做工程师。
“怎么回事啊?吴二不是好好的在土耳其打工吗?”
“干了半年回来了,他老婆的厂子最近效益不好,想盘一个店自己干,不想两个人都来回拉折腾了,特别是吴二不放心他再往外跑。问吴二要钱,吴二尽然一分没有。他在土耳其一个月是一万五,还有下岗这几年吴二一分钱都没向家里交过,他老婆以为怎么着也得有小十万吧。老婆这下急了,就追问钱花哪里了。吴二就是不说,逼问急了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出去后只接电话就是不说在哪里干什么,女儿打电话说想他了要去看他,他都没说只说快回来。”
“唉!这个吴二越来越神经兮兮了,和我们一块就是聊一些神、佛、外星人、超能力之类的。”
“可不是,阴里阴气还榔榔槺槺的,可听说还挺有女人缘的。后来他老婆没脾气了就打电话对他说既然这样了,就别在一块过来,你回来把离婚手续办了吧。他就真的回来直奔民政局,倒是净身出户。手续一完立马又走了。”
“他媳妇真是够倒霉的。还有别人家的事情别道去乱讲。”
“知道了睡吧。”
又过了一周,刚下班回到家放下车钥匙。妻子匆匆忙忙的迎出来“别换鞋了。”
“怎么了?”
“吴二回来了,咱们过去看看。”
“啊!回来就回吧,看什么啊,别犯人家的忌讳。”
“走走走。”妻子也不多说,拿了两件礼品就往外走。
敲开门,吴二媳妇迎过来。
“唉吆,还拿什么东西啊,对门扯户的。”吴二媳妇朴实的脸上笑纹四散。
“二哥呢?”我问到。心里想是不是不好意思出来啊。
“在那边的沙发呢。”二嫂往里一指。
顺着她指的方向,在客厅里面一角的沙发上,一位清瘦的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黑框眼镜,面色黝黑,两腿并拢,两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目光并没有转向我们似乎很专注的看着墙上的什么东西。
“二哥。”我向他打招呼。
“嗯。”他转头应了一声,又转过去看着同一个地方。
“怎么了这是?”我有些诧异的问二嫂。
“失忆了,脑梗,差一点没命。”二嫂平静的说。
“啊!”我忍不住和妻子对视了一眼。
“这是对门的兄弟,还记得吗?”二嫂向吴二喊。
“不知道。”吴二扭头瞥了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声又把头扭回去。
“大夫说坏了一部分记忆脑细胞,成小孩了,认东西,说话都得教了。”
“从哪里接过来的啊?”
“在西安,摔在人家出租屋里了,当时就不能说话了。医院查他的电话叫我过去的。住了一阵子院,身体没问题,脑子只能说慢慢恢复,不能做开颅手术。唉,这回可好,不会乱跑了,就是连老婆女儿也不认识了。”
二嫂的声音有些低沉了,眼里泛着泪花,却也没溜出来。
“人保住就好啊,慢慢调理吧。植物人都能醒,何况二哥能说能吃的。”
“呵呵,他可就是一个大小孩了,有时吃饭还要喂到嘴边。”
我们寒暄了一会就退了出来。
“还让你们破费了。”二嫂送我们出门,一缕花白的头发垂在她平和的眼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