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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倾诉人:莫蓝,女,25岁,研究生

  记录人:楚天金报记者应子

  时间:2月17日地点:金报编辑部

  远远地,一抹跳跃的橘红色不由分说地夺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它的主人是一个瘦高、细长的女孩。她纤弱地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上,低眉顺眼的样子虽然看似娴静,可在她抬眼的一瞬间,眼波里却封锁着冰冷。

  好一个奇怪的女孩,有着火一样的外壳,比冰还冷的眼神。

  我是一条没有温度的蛇

  我不知道女孩子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虽然不是问句,可说完这话后,莫蓝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我,希望我能回答。我有些诧异:“你不是女孩子吗?”

  我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女孩,可我所有的男朋友都说我不像女孩。温柔、娇媚、体贴,这些词似乎都与我沾不上边。反而理性、冷冰冰等词倒时常与我挂钩。刚分手的男朋友叶沿就曾这样评价过我。他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只适合生长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

  我很恨我的父母,真的,在很大程度上是他们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我又很孝顺他们,从来不忍逆他们的意思。他们让我考研,我就考研。特别是对我父亲,只要他过生日,我都会送点小礼物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事实上,我很恨他们。那是一种被埋藏在内心深处,平时不易察觉,可一旦爆发,却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将我从一个乖巧的女孩变为暴戾、急躁不安的坏女孩的恨。这种恨像一条毒蛇,一点一点吞噬了我对生活的热情,只剩下消极。

  我父母的关系一直就不大好。我读小学四年级时,他们为一件小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真的忍受不了这种吵天吵地的日子,我不停地在旁边劝他们不要吵。可他们什么都听不进去,父亲甚至还不小心推了我一掌。我突然横下心:既然你们都无视我的存在,那我就自杀,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于是,我拿出一把刀,准备当着他们的面割脉自杀。可是,他们只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他们的吵架。那一刻,我真感到悲愤:在他们眼里,吵架比他们惟一的女儿的生命还要重要!

  毫不犹豫地,我向腕上深深地划了一刀。看着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我想自己该静静地躺着,等待他们发现,然后惊慌失措地将我送到医院。我多么希望他们能早一点发现我已出事,可是没有。

  直到他们吵累了,才注意到满手鲜血的我,才急急忙忙地送我去了医院。

  可以说,从那时起,我就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在她们憧憬甜蜜的爱情时,我就像一个哲人一样看透了爱情与婚姻。爱情是成人的游戏,婚姻则是游戏的终点。对这两者,我都不抱任何幻想。

  我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有时候也在想,人为什么而活着。生活对我而言,是麻木的,没有追求。每次看到别人开心地笑,我就会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那样敞开怀地大笑,为什么从心底深处,我就从来没感受到过快乐?

  看到周围的女孩都开始谈恋爱,而且她们一谈了恋爱就变得神采奕奕,整个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我想,是不是恋爱就可以改变我自己?

  于是,在大学里,我谈了几次恋爱。可是,每当我感觉自己好像要投入感情时,就及时撤退。而且我谈恋爱很挑剔,只要发现对方有一点点像我父亲时,我就会选择离开。我追求完美,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每次分手都是毅然决然,毫不拖泥带水。我在男生眼中,始终因为那一点冷,而充满了神秘感,他们也乐于捧着我,护着我,忍受我所有的任性。可我却越来越觉得生活没有乐趣,人生没有意义。

  但自从和叶沿谈恋爱后,我就开始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不行。叶沿是那种很乐观、很阳光的人。他认为人一定要有追求,我也不满意自己,因此希望他能赶走我内心的阴霾。

  我和叶沿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不错。直到2002年,我去一家外企工作,我和他才开始谈恋爱。刚开始,我们的确很甜蜜,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觉得生活变得有意义了。

  到了后来,叶沿总觉得我平时不太关心他,也不像别的女孩子一天到晚粘着男朋友,他猜测我可能喜欢别的男孩子。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特地破解了我的邮箱密码及QQ密码,查看我所有的通信和聊天记录。当然,这都是以后才知道的。

  有一次,他约我出去玩,我没答应。他竟然问我是不是约了其他男孩子。我当时知道了他查看我信件的事,也想气气他,就说是的。说完,我还假模假样地拿出手机给一个男生打电话。叶沿气得脸都白了,当场摔了我的手机。从那一次开始,我发现叶沿有些暴力倾向。

  2003年9月,我考上研究生。叶沿变得越来越爱管我,对此,我很反感。有一天,他没和我打招呼就到学校来找我,而我恰好那天下午与同学约好了去打印论文,所以我直截了当地说不能陪他出去。

  叶沿不相信我说的话,两人不知怎么地就吵了起来。冲动之下,我甩了叶沿一巴掌。叶沿当时就愣住了,可他马上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摁在地上要抽我的耳光。

  别看我外表文静,打起架来也是蛮凶狠的。我伸出手在他脸上、身上四处乱抓。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平时我最讨厌他们打架的样子,可现在我不也是这样吗?我真恨自己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拉开了我们,可能我们还会继续打下去。从那以后,我和叶沿就陷入了冷战。我的父母也从别处耳闻了此事,坚决反对我和叶沿谈恋爱。

  说来也怪,父母的反对却让我发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叶沿。因为,如果放在以前,有男孩子这样打我,我是毫不犹豫会提出分手的。可这一次,我竟然有一丝不舍,虽然见到他就吵架,可不见他却又想得慌。叶沿让我对爱情有一种全新的体验,毕竟,他曾让我生活在阳光下,我和他还有过许多甜蜜的回忆。于是,我第一次违忤了父母的意思,没有立即和叶沿说分手。

  害怕爱是一种伤害

  今年1月份,我一个男性朋友约我出去玩。想到好久都没开开心心地玩了,我便让他过来接我。没想到,正当我们走到公汽站牌那里时,叶沿突然从公汽上下来了。

  叶沿一看到我旁边的男孩子,马上联想到他是我假想中的男朋友。恰好,公汽来了,我和那男孩子一起上了车。叶沿紧跟了上来。

  很自然地,我和男孩子坐在一排。叶沿铁青着脸,站在那男孩子旁边,很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起来!”那男孩很不服气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一言不合,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在摇晃的公汽里,两个男人大打出手。看到那场面,我真的又羞又急,一方面不知道该怎样拉开他们,另一方面又觉得叶沿太没素质,居然在公共场合动粗。我真气疯了,恨不得叶沿立即从世界上消失。

  事情发展到后来真是出人意料。正当他们俩打得正猛时,一辆警车超了过来。公汽司机连忙将车停了下来,于是,他们俩被塞进了警车。

  从那以后,我才真正地和叶沿了断了。因为我不想和一个有明显暴力倾向的人在一起。过了十几年吵吵闹闹的生活,我很害怕自己和叶沿将来的生活会像父母一样,更害怕我的孩子会像我一样。

  那段时间,叶沿每天给我打二十几个电话,闹得我晚上都睡不着。我的手机根本不敢开。一开就是他道歉的短信。后来实在没办法,我父母出面找到他父母,他才没有继续骚扰我。

  我真的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人说谈过几次恋爱,就应该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人。可谈来谈去,我发现什么样的人都不适合自己。我永远忘不了所有的男朋友都对我说过一句话:“和你谈恋爱真的很痛苦!”我知道,他们只是说我性格古怪。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痛苦呢?“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不是不敢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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