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林,广西钦州人,1995年考上南昌航空工业学校。
他多才多艺,书法绘画踢足球,样样都能来几下;但由于出身贫寒,性格极其内向,不像其他大学生那样,过的是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大三的时候,同学们结伴到黄山玩,本来对旅游情有独钟的他因缺钱无法成行,等大家回来后,他看到他们照的合影上有个陌生的女孩子,挺抢目的,一问才知道是他们在黄山偶遇的南京的一个女大学生。
从没有恋爱经历的陈永林忽觉得心里格登一声,大着胆子寄了一封很缠绵的信。女孩子很快就回信了,一来二去,那信就渐渐加厚,简单的问候顿变成撕扯不开的柔情蜜意。
1997年暑假,陈永林从牙缝里省下一笔钱跑到了南京,和那女孩结伴到庐山玩了一趟,算是确定了恋爱关系。陈永林是个外表木讷内心火热的人,他把这次恋爱看得如同生命般重要,决心用一生去呵护这段从天上掉下来的情缘。
1998年5月份,陈永林连同20多个同学来到深圳宝安一个颇具规模的公司实习,两个月后实习完毕,因深得主管赏识,公司答应他留下,并连同他的户口一起调到深圳。踌躇满志的小伙子像身生双翅地飞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身边,在南京呆了十几天时间后才恋恋不舍地返回深圳上班了。
他刚开始是储备干部,工作很苦很累,尽管如此,他仍每天写一封火辣辣的信给女朋友。她还有一年才毕业,鸿雁传书,他们的感情更深更浓。女孩子的老家是江门的,1999年7月她就毕业了。陈永林特意请假到南京接她,并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登了她家的门。她父母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毕业后,她分配在广州一个国营单位上班。刚开始一段时间,他总是跑过去看望她,基本上保证了每个礼拜一次,她也偶尔跑过来住一个晚上,感情仍是很好,她曾提出要他到广州去上班,但公司已经把他的户口都调过来了,并签了几年的合同,如果他过去的话,他得什么都丢了,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答应下来,她开始略有微辞。
由于公司是私营企业,有时候星期天也要加班,所以他不能如期每星期一次过去看她了。有时候她从广州过来看他,他却要加班,只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简单的单身公寓里,她发过好几次脾气。每到这种时候,他总是好言相劝,说自己只是一个打工仔,没有办法。尽管每次都不致于闹出什么有形的矛盾,但事实上,陈永林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危机。她是一个爱情的完美主义者,而自己能力有限,很多东西无法满足她。
2000年元旦,她过来看陈永林了,但正好他要参加他们公司举行的一场球赛,她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他才汗淋淋地回来,她没给他好脸色,而他因输了球,心情也很不好,于是,他们发生了恋爱以来的第一场争吵也是最后一场争吵,她赌气跑回了广州。
不几天,她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之间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女朋友的话如同霹雳惊雷一般惊得陈永林目瞪口呆,他实在无法舍弃这份已刻在他生命深处的爱情。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他每个星期都往广州跑,但女朋友总是冷冷的。后来他就追问她,她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她总是哭而不答。
2000年“五一”节,那天下着瓢泼大雨,陈永林终于从女朋友的嘴里听到了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是她同一个办公室里的一个有短暂婚史的上司!
那天,陈永林独自一个喝了很多酒,他踉踉跄跄地走在滂沱大雨的广州的大街上,全身淋得透湿。
返回深圳后,陈永林一下子就坍塌了,他甚至想到了要自杀,后来他又想到从公司里一走了之,有朋友劝慰他,看能不能停薪留职?好好休整一下后再来上班。主管知道他精神受创,也就同意了,给他办了半年的停薪留职。心身疲惫的陈永林回到老家,像大病一场似的,又黑又瘦。
从广州回来的那天起,陈永林就有一个想法,他要以生命为代价来一次徒步西藏之旅。之前他就曾与女朋友说过,几年后他们将在结伴旅游到西藏度蜜月。现在他要证明给她看,他是爱她的!
2000年7月10日,通过两个多月的准备,陈永林从南京出发了。临行前,他寄了一封长达45页的信给女朋友的一个朋友,而且还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兄弟,说如果有关于他的噩耗传来,就把信交给自己的父母。陈永林有种壮志天涯不回头的悲壮的感觉。他随身携带了7000块钱和20个胶卷。
他是选择滇藏公路进藏的,这是一条最难走的路,经常有泥石流、塌方和抢劫什么的。他坐火车到昆明,再坐大巴到大理,进入西藏就很少有车,有车就坐车,没车就步行,直到7月14日,他终于到了西藏的第一个小镇———盐井。
从盐井到芒康、到左贡、到昌都,一路上他都是走走停停,沿途看见什么就拍下来。到类乌齐后,前面的路断了,险些遭抢劫,后来躲到一个四川民工的窝棚里才逃过此劫。他后来搭上了一辆从青海开过来到拉萨朝拜的朝圣团的卡车,有30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相处得很融洽,他第一次吃了那些人给他的糍粑,还喝了酥油茶。汽车时好时坏,经过五天的颠簸,去年7月22日终于到了拉萨,住进了素有“龙门客栈”之称的八朗学旅馆。
一路的风光让他忘了痛苦,刚开始几天他还念念不忘女朋友的事,越到后来,他越坦然了。在八朗学旅馆,许多人听了他从滇藏线独自入藏的事情后都对他赞不绝口,据说很多人就死在路上,大家都称他为“独行侠”。
他在拉萨玩了几天,前后到了大昭寺、八角街、布达拉宫,还跟几个南京人到了一趟纳木错,站在亿万斯年就莹莹一碧的天湖面前,他觉得无私无欲。
这时候,陈永林的身上只剩下5000多元了,一个北京和一个武汉搞摄影的及一个广州的大学生邀他去阿里,但他的钱不够,一个福建的小伙子听说后就主动借了2000元钱给他。即使你是一个最吝啬的人,一踏上拉萨这块土地,你都变成了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豪侠之士了。
去年8月1日,他们四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向世界屋脊阿里进发了,8月6日还拐到珠穆朗玛峰下面,到珠峰下面海拔最高的寺庙绒布寺进了香。8月16日,在绕行印度人谓之宇宙的中心冈仁波齐神山时,从早上走到深夜,他们几个人迷了路,在冰冻漆黑的夜里摸黑前进,险些被冻死,这是陈永林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在一路的行进中,他们几个人互帮互助,表现了人性中最美好的那方面,而深圳,而那之前曾经令陈永林觅死觅活的爱情早已经被扔进了记忆的爪哇国去了。
由于要赶着参加看8月29日哲蚌寺的雪顿节(即晒佛节),他们于去年8月21日中途而返了,8月27日重返拉萨。看完晒布节后,陈永林身上没有多少钱了,而他此时游兴正酣,索性再到八朗学旅馆借了4000多元钱(稍作说明的是,其他人之所以一而再对他慷慨解囊,主要都佩服他“独行侠”的风采)。
去年9月9日,陈永林又结伴四人向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进发了,有一首顺口溜可以概括这里的地形:“白云在山顶,山脚在江边。眼睛看得见,趟路走一天。”在山蚂蟥成堆、道路泥泞、林荫蔽日的原始森林里穿行了好几百公里,还到了中国最小的县城———墨脱县,穿越了雅鲁藏布江上惟一存在的一座藤网桥。在这里,陈永林再一次从死神的手里幸运逃过,在即将要坠进万丈深渊的急湍的边缘上,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野藤。
去年10月8日,跋涉上万公里,历时近三个月的西藏之行终于结束了,经历了一系列生与死的考验,灵魂的抗争与洗礼的陈永林重新回到了深圳,他带回了1700多张照片。在上班之前,他又去了一趟广州,可女朋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是好聚好散吧。
陈永林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此时此刻,他心波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就像夕阳下的天湖的莹莹一碧的湖水。用一场生命之旅去让一个女人感动让一个女人回心转意,很多人都笑陈永林傻帽,但他却不这样认为,他总算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祭奠了自己的爱情,至于其他,已显得一点也不重要。
现在,陈永林默默地上着他的班,只是性格开朗了很多,有事没事他就捧着那几叠厚厚的照片指给同事们看,仿佛说一个很远很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