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我们是前后桌,相距一臂的距离。他坐在我前面,上自习时,我常常拿笔点他的背:“嗨!回过头来,讨论个问题!”他回过头,我就迎上了一张好看而腼腆的脸,冲着我浅浅的笑。那时我就偷偷得想:“他长得真好看,嫁人可不能嫁他这样的,快像个女孩子啦。”
高中时,我回了老家,在另一个城市,和他相距五百里。会想起他,只是偶尔。高一的期中考试过后,突发奇想,想看看他的成绩单,与是写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封信。他很快的回了信,没几天第二封信紧跟而来,大意是说很想知道他的处女信的命运怎样,若是收到,倒是回个信呀。这小子,一封信也值得这么挂念,我不禁哑然失笑,于是急急得但很认真的回了信,一来二往,渐渐的成就了君子之交。
上了大学,我在西安,他在东营,相距三千里的距离,信越积越厚了。班里很多女孩谈起了恋爱,只有我按兵不动。不是没人追,追我的人我自己都数不过来啦;也不是我眼光高,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感觉就行。可我总是没感觉,开始有人开我和他的玩笑:“那个常和你写信的男孩,你可有感觉?”我闻言惊跳起来,义正言辞的对天发誓:“没有!我俩可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日子一天天的过,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我站在窗前,看那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好看的脸,嘴角勾勒的浅浅的笑。有想给他打电话的冲动。找了电话本出来,打过去,恰好他在:“你,你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呀?”听他那吃惊不小的语气,我一愣,随即笑了。真的,写了四五年的信,却很少和他打电话。好像所有想说的话都装进了寄给对方的信封里。声音上的交流,反而显得那么陌生。不咸不淡得聊了几句,我说:这里下雪了,第一场雪呢。他说是吗这里也在下,也是第一场雪呢。我说你的声音好像变了,是男人的声音。他说是吗,你的声音好像没变,还是小女孩的声音。我说你给我寄张照片吧,他说好的你也给我寄一张。我说行,没别的事就挂了,他说没了。我说挂了,他说挂吧。就挂了。我心里恨恨想:榆木疙瘩!
从此以后,写信,打电话,打电话,写信。我多半的生活费都贡献给了邮电事业.见我如此疯狂,有人又重提旧帐:“你这次是不是来真的了?”我嘿嘿一笑,没吭气。
他的照片寄了过来,还是那么好看的脸,但棱角分明,是成熟的男人的脸,对着我浅浅的笑.
我问自己,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真的喜欢他吗?我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没有答案。如果喜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很久了吗,又怎么会,我是那么依赖他的友情,朋友真的可以变成恋人吗?我不确定。
但我更加得想他,总是想他。
天更加冷了,宿舍了有人买了毛线织围巾,我看了眼馋,也去买了来,浅浅的灰蓝,不沉重也不张扬,很适合他的颜色。除了上课,我用我所有的时间来工作,整整一个星期,我一针一针的织,细细密密的织,看那细长的线在我的手指中翻动成一幅作品,我想象着在大雪纷飞的日子,他的胸前缠绕着我织给他的围巾,柔软的,暖和的,带着他的体温、、、、我的心突然无端的震颤。他,竟是我在异乡最为温暖的牵挂。我好像从一种漫长的沉睡中醒来,我发现我不仅是在织一件围巾,更是在编织着幸福。我把我的爱恋和思念融进其中,是的,这是我用心来完成的一幅作品。我从中感到了希望和幸福。呵,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的简单!
当你全心全意地为一个人做一件事时,哪怕这件事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你从你的付出中得到了满足,从付出中收获了小小的幸福,那你可能是爱他的。
是的,我明白了,我爱他。
在信里,我问他,你爱我吗?他回答,爱!很久就爱了,也许从你用笔点我的背的时候,也许只在长大了的某个时候,总之很久就爱了。我问,那你为什么没向我表白?他说,有过,你还记得高中时我在一封信里写过一句话:相见时难别亦难?我说,记得但没向那方面想,我总把你当知己。他说,是呀,我也是异常地珍惜我们多年来培植的友谊,所以不敢太早表白,但你再去看看我给你写过的信,爱意总是或多或少的流露,掩藏不住。
我们就这样相爱了,就像两条彼此欣赏的平行线,在相互的凝视和关爱中,心生爱意,于是,在某个时候当爱成熟, 两条平行线突然向各自的对方伸展,在相交的霎那,融汇成一体。
那是两千年的深冬,我和他的距离,从此是心与心相交的亲密无间的距离。 (文/ 橙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