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蔡蔡,女,32岁,某公司职员
记录撰文:叶何
蔡蔡见面的第一句话是:“总算晴了,这几天好冷啊。”说着,她还缩了缩脖子,对着太阳眯起了眼。
蔡蔡在电话里说她是个有些古板的人,但她的衣着并不古板,反而比较活泼:粉色针织衫,小皮裙,薄皮靴子,还围了一条嫩色的花丝巾。头发是烫染过的,很随意地披在肩头。一张脸白白净净的,眉眼都很欢悦,是那种大众都乐于接受的形象。
蔡蔡说她很爱她的丈夫,对丈夫十分专一。其他的男人只要对她有亲昵的举动或是非分之想,她都是严词拒绝。为这,她不惜得罪人,甚至失去些机会、遭受些损失。她一直以为丈夫应该以她的纯洁和专情为自豪,没想到的是,丈夫对她并不满意,还埋怨她过于死板,放不开,不会来事,不是他的好帮手。蔡蔡对此十分困惑,她说:“难道忠丈夫和帮丈夫是一对矛盾吗?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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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立宪的时候,他还没从单位出来,在单位做办公室副主任。我当时在他们单位旁边的商店站柜台,商店不大,但货品比较齐全。立宪单位买东西经常到我们店,加之他们单位头头和店里的负责人有点关系,也很照顾我们店里的生意。
先前来买东西的都是办公室的小张,但后来听说那小张有些不太地道,好占公家的便宜,就由立宪亲自采购,这样他就和我们都熟识了。
我们店站柜台的一共有五个姐妹,她们几个都比我热情,也更会为顾客服务,但立宪好像却特别喜欢跟我打交道,有事没事总蹭到我柜台前聊七聊八的。我话不多,常常是他说我听。但他也不介意,还是谈得很起劲。他的话路子广,说话也风趣,店里的姐妹都喜欢听他侃,他一来,大家就都很兴奋。
渐渐地大家都看出了立宪对我的意思,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喜欢上他了。但他不提,我也不会主动向他表示什么。不久,我们店的负责人找我谈话,说是立宪他们主任对她说,立宪想和我谈朋友,他们也愿意撮合。我心里很欣喜,总算是有人点破了那层纸;但我又感到有些遗憾: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向我表白呢?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领导介绍这种土得掉渣的形式,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后来他说他是见我成天一本正经、刀枪不入的样子,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害怕遭到拒绝,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多丢人啊。
我们谈恋爱很平稳,没有那种澎湃的激情,但也没有像许多恋人那样三天两头吵架闹气的。他这人还是很会关心人的,对我照顾得比较周到,对我的家人也彬彬有礼。我觉得和他一起心里踏实,也就认定了他是我要厮守终生的那个人了。
谈了才大半年,我们就准备办婚事了,好像也顺理成章。婚礼是在酒店举行的。结束后,他的一帮哥们跑到我们的新房里“闹房”,立宪那天喝了不少酒,特别兴奋,就说让那帮哥们放开了闹,还说农村有个说法,闹新房时没规
矩,就不用讲那么多了。
那些哥们先是把奶油抹到了我们的被子上,又让立宪当众抱我吻我。得到了他的鼓励后,他们越发造次了,有几个还对我动手动脚起来。我心里很恼火,但在大喜之日又不便发火,只能尽量躲闪着。哪知他们更来劲了,有一个人还搂住了我要和我亲嘴。我一边挣扎着,一边求救地看着立宪。立宪却哈哈地笑着,好像并不介意。我一阵火起,狠命地推了那人一掌,然后狠狠地盯着他,脸色肯定很难看。那人愣住了,其他人也安静下来。过一会儿,他们就都识趣地走了。
送走了他们后,立宪一个劲地埋怨我太不够意思,不给他面子。我说难道你就愿意你的新娘遭人调戏吗?立宪不吭声了。新婚之夜,我们闹得不大愉快。
虽说结婚时我们有些不愉快,但婚后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平静。有了孩子后,由于两人都一条心对孩子好,关系倒也和谐。立宪是个顾家的男人,总是尽可能地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不让我和孩子受委屈,这一点我很感动。我店里的小姐妹都先后嫁了人,不如意的居多,因此她们都羡慕我有福气,还说如今像立宪这样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立宪工作很求上进,原来的办公室主任调走了后,他就理所当然地接了主任的班。办公室是单位的管家婆,先头的主任工作不大负责任,管理不善,落下了许多后遗症。立宪接手后,从建章建制做起,严格管理,工作很有起色,原来的遗留问题也都摆平了。立宪的头脑也比较活络,在经济上也搞得很活,给单位带来了不少的收益,职工们也都非常满意。
但单位的头头对他好像总有些戒备心理,不太愿意提携他,还常常有意识地压着他,似乎是怕他翻起了大浪。立宪为此十分苦恼。在一些“高人”的点拨下,他决定努力改善和头头的关系,尽量求得他的支持。这样,以前从不串门的他也时常带着我到头头家串门了,聊聊家长里短的,融洽一下气氛。过年过节的,他总让我给头头家送些礼品过去,说是疏通关系。依我的个性,我最不愿意做这种事。但考虑到立宪的进步,而且他一个男人去送礼多有不便,就还是极不情愿地去了。
在和那个头头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人不很正经,看人有些色迷迷的。我很反感,就对立宪说了我的看法。立宪满不在乎地说:“他这人是猴子不吃人生相难看,其实不会把人怎么的。”我说反正我不想理这样的人,看那样子恶心。立宪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是我们有求于他,而不是他求我们,你板着个脸怎么求人呢?该活泛时还是活泛点嘛。我对立宪的话很不以为然,就和他争吵了几句。
过了不久,立宪请那头头到我家里吃饭。饭桌上,那人频频向我敬酒,我在推辞不过时就抿了几口。结果那人以酒带性地要和我喝交杯酒,还挽着我的胳膊,一张酒气熏天的脸使劲往我跟前凑。我不胜其烦,尽管立宪拼命使眼色叫我将就,我还是甩开胳膊黑着脸跑到了厨房。那人肯定有些恼火,不知道对立宪说了些什么。他走后,立宪气鼓鼓地责备我太不随和,不会来事,弄得他下不来台,还说我这一搞,说不定就前功尽弃了。
也不知道是我真的坏了他的事,还是有其它的原因,立宪在单位好像呆不下去,就出来自己干了。他和几个哥们合伙开了个公司,承接一些工程。由于公司小,接活很困难,立宪做得十分辛苦。他成天在外奔波,除了跑武汉三镇,还跑下面县市,一丝希望都不放过,人累得又黑又瘦。
这期间,我工作的商店改制了,我的工作岌岌可危。而立宪公司人手又不够,尤其是由于刚起步,开不起高薪,也就难以招到合适的人。立宪和我商量,让我到他公司工作,和他一起干。本来我觉得不太合适,也怕他的那些哥们有想法,但立宪的一句话打动了我:“老婆,在这最困难的时期,你不帮我谁帮我啊。”我就干脆辞了职,和立宪一起打理公司。
我的性格比较内向,只愿意搞些内务。但立宪说出去谈事女的比男的要好说话一些,鼓励我和他一起出去谈业务、揽工程。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他们公司的业务弄清楚了,立宪又教了我一些场面上应酬的事,我就上阵了。说实话,我人不笨,和人谈判说得出个七七八八来。也不怯场,一般的场合都能从容应对。但我烦的就是喝酒,以及酒桌上的那些应酬。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些坐在办公室里斯斯文文的人,一到了酒席上,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又粗又野,还胡搅蛮缠。死要我喝酒不说,还大大咧咧地跟我说些很野很黄的话,甚至手脚也不规矩起来。鉴于每次的谈判都关涉到公司的利益,我开始总是强忍着恶心与他们周旋。但时间一长,我就忍不住了,会不管不顾地拒绝或者躲避。这些人就觉得很扫兴,有时还骂骂咧咧的不欢而散,生意的事有时也就泡汤了。
立宪对我的行为十分恼火,跟我吵过几次。他说你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啊?公司开不下去谁都只有喝西北风!没见过像你这样死不开窍的实木疙瘩!还说群哥多有福气啊,他家嫂子那么会行事,方方面面都替群哥打点得好好的。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他说的群哥也在开着公司,他老婆是会来事,但名声并不好,不久前立宪的哥们还在笑群哥绿帽子把头都戴歪了。难道要我学那女人、为了几个钱就去“献身”?
我和立宪争吵得很厉害。最后,我愤而离开了他的公司,到现在的这家公司做了文员。
我真的不明白,对一个男人来说,究竟什么是最宝贵的。是女人的好品行和对他的忠诚,还是他的仕途和利益?我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但当自己的丈夫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东西时,我也会感到惶惑:既是这样,我为什么又要如此坚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