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站在路边,等着半个小时一班的公交车。四月的太阳暖得发热,沫沫的脸,开始一点点的红。
乔一这时恰好骑着他酷酷的赛车,一路狂奔。经过沫沫身边的时候,他打了一声很响的呼哨,呼哨声跟着赛车飞奔的速度,远远的传来。沫沫的脸,有了花的红色,瞬间烧了起来。那时沫沫不过是一个17岁的小女生,婷婷玉立,带着无限的羞涩。
没几分钟,乔一折了回来,他在沫沫身边停了下来,很自然的把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那一刻沫沫惊呆了,她看到了头盔下那张酷似潘玮柏的脸。潘玮柏,沫沫的偶像。沫沫的房间里,曾密密的贴满了他的海报。
乔一下了车,看着这个傻傻的女孩,笑了笑,然后拍拍他的后座,示意沫沫上车,沫沫直到很久以后都在想,当时中邪了似地,想都没想,就直接跳上了他的车。如果不跳,那她一直走的,都是乖乖女的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老师的好学生。可是她上车了,在乔一那抹得意的笑容中跳上了车,然后在车子的飞奔中,一路惊叫。任一头乌黑的发,肆意的飞舞。
沫沫的路,就这样被拐了弯。她荒废了学业,跟着乔一在社会上游荡,进迪厅,泡吧。曾经一头乌黑直顺的头发,被染得五光十色,她甘愿堕落。只为乔一的喜欢。
其实,她也曾犹豫过,在妈妈绝望的泪眼中沫沫曾要放弃这个让她着迷的人。她曾恨过打架抽烟酗酒的人,觉得流氓。可她在乔一身上,却看到一种另类的美,这种美,让她着迷。从来没有一个人那么关心过她,嘘寒问暖,处处呵护,在他身边,她觉得安全。她出生错了性别,让她在家里没有得到温暖,看似公主般得她,其实只得到妈妈一个人的爱。爷爷奶奶一点都不喜欢她,宁愿抱着一只温顺的猫,也不理乖巧甜美的她。爸爸对她爱理不理,也对妈妈爱理不理,这一切,爸爸只说,都是你的错,你是男孩的话,一切都不一样。所以从小,沫沫是孤独的,这种孤独的释放,是在认识了乔一以后。
乔一很宠沫沫,这种宠,不是一般的溺爱,而是无人替代的那种保护。至少,沫沫一直坚信,乔一的位置,谁也替代不了。
刚认识乔一那会儿,沫沫被班里的几个同学欺负,她只能哭,忽然中她想到了乔一,那个载她回校的男孩子。她就打电话给他哭诉,刚开始沫沫只想找个人说说,却不曾想乔一会帮她,还狠狠的修理了那几个同学。那时沫沫感动哭了,小时候她被欺负,爸爸只看了她一眼,不闻不问,可是,现在,却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的委屈,大打出手。也许,这是沫沫铁定跟着乔一的最大原因
不过,也是从那时起,沫沫在班里就被孤立了起来。不再有人理沫沫,甚至到了见到她就绕道,窃窃私语。沫沫有了更大的孤独,乔一是这时对沫沫说的,跟着我吧,不敢有人再欺负你。就这一句话,沫沫不再去学校,而是跑到了乔一的家,乔一家里没人反对,因为他家里就他爷爷一个人,很年迈,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
妈妈知道后哭的很伤心,爸爸暴跳如雷。沫沫不怕,这是她第一次不怕爸爸,她拎着包跟着乔一走出家门,很决绝,没有回头。
沫沫是幸福的,她沉溺在被宠的幸福里,每天都在傻笑。人,也一点点的发胖,她不曾想到未来,也不去想,可是幸福不会一直倾注在一个人身上。那天乔一从外面回来后对沫沫说,我看到了你爸爸一家人在外面吃饭。还故意把“一家人”咬得重重的。沫沫愣了很久还想不清楚,爸爸一家人?乔一看着发愣的沫沫严肃的说,傻瓜,你爸爸有另外的一个家,今天我看到了他对那个年轻的女人很亲热,身边带着的那个小男孩叫他爸爸。沫沫头顶这时想起了一个很响的雷,轰得她半天都在发愣。她忽然想起妈妈哭得绝望的脸,于是她哭了,哭了很久,乔一一直搂着她,直到她哭倦了,带着泪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乔一一反常态的带着沫沫去了城北的儿童公园,沫沫对城北是陌生的,她家在城南,她很少出门去。沫沫原以为乔一只是带她去散心,当她看到旋转木马上开心大笑的爸爸,才知道乔一的用意。沫沫头脑一阵晕眩,记忆中没有见过爸爸开心的笑。在陌生公园,她看到了陌生的爸爸。
沫沫从此就沉默了,她不再开心,她想回家去,她很想妈妈。沫沫迅速的的瘦了下来,她把头发染成了黑色,她把奇怪的服装都扔进了垃圾桶,她套上了她的棉布裙,穿上了她的棉布鞋。乔一看着沫沫,只能心痛。其实他真的很想保护这个女孩子,她太像小时候的妹妹了,可是,妹妹却不知被谁带到了哪里。
这天沫沫去超市买东西,在超市门口,意外的看到了爸爸。四目相对,爸爸的眼里,出现了从没有过的怯意,沫沫,却从没这么恨过爸爸。沫沫把东西狠狠的扔到爸爸身上,转身跑了出去,不料却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刚想跑开,才发现是乔一。乔一拉住她,走到沫沫爸爸的面前,沫沫的恨意还在脸上,跟着爸爸的那个女人和小孩,却迅速的离开了。乔一看着这个无措的男人,眼里带着恨意。乔一低低的说,王叔叔,还记不记得那个叫一一的小男孩?沫沫她爸爸一下惊呆了,一动不动的看着乔一,仿佛,在他身上,重叠着当年那个小男孩的身影。乔一冷冷的笑了笑,很惊讶是不是?想不到是不是?
十八年前,沫沫的爸爸王中还是一个穷小子,靠着微薄得工资糊口。那时他刚刚结婚,一天,他的老板抱着几岁的小女孩到他家里,并且哀求如论如何都不能透露风声。沫沫的爸爸答应得好好,老板才放心的走。后来沫沫爸爸知道,老板因为犯了严重的经济问题,正在严查中。他怕问题连累到家人,所以都转移了人,一个人面对检察院的人在家里搜查。可偏偏有个人找到了王中,他承诺给他公司,只要他把这个小女孩交给他,沫沫的爸爸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欲望占上了风,把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女孩给了来人。来人是乔一爸爸的对手,对手利用小女孩,很快使爸爸败了下来。最后病死在狱中。妈妈受不了打击,一年之后撒手人寰。从此,年幼的乔一再也找不到妹妹,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妹妹如果还活着,应该24岁,可能已嫁作他人妻了。乔一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场面,爸爸被押上警车的时候,妈妈和妹妹哭得绝望的脸。直到后来乔一才知道,爸爸当年犯的的错,是不足以死刑的,一切,都是被人设了陷阱。而默默的爸爸,却成了那场灾难至关重要的角色,如果不是他,或许爸爸不会死,妈妈也还在。一家人尽管贫苦,但一家都在,这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却因为他,整个家都不在了,他的人生,也从此是一副他不愿意是的轨迹。所以,他是恨他的,这种恨,成长了很多年。当他得知沫沫是他女儿时,他知道,一切会回到原点。
沫沫看着乔一和爸爸,看着爸爸的那副表情,沫沫跌入了云里雾里。她不明白,他们似乎很早就相识。呆了很久的沫沫爸爸忽然对乔一说,让沫沫先回家吧,我们慢慢聊。乔一用一贯温柔的口吻叫沫沫回去。其实沫沫不想回,她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在乔一坚定的眼神里,沫沫踢了踢脚上的棉布鞋,慢慢的走了回去。
靠在茶馆的竹椅上,沫沫的爸爸一脸漠然,他沉溺在往事里,喃喃的说,该来的,一切都阻止不了,是该还的时候了。乔一一直冷冷的注视着这个人,当他认识沫沫的时候,偶然间得知她爸爸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仇人时,他分外眼红。这也是他要带走沫沫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他看到了小时候妹妹的摸样,他知道不会是妹妹的,只是举手投足间的那份安静,是妹妹的一个模板,所以他自私的带走了这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小女孩,其实,他没有伤害她。可是沫沫的爸爸第一句话却说,你是为了报复我,才靠近沫沫的吧?乔一哼了一声,他讨厌这个男人自以为是的猜测,他也不在乎,他想知道的,是妹妹的下落。还记得当年我爸托给你的那个小女孩吧,我找了很多年,却找不到她的一点消息,你应该知道,至少知道线索吧?乔一盯着闭着眼的老男人,一字一顿的问,似乎要把他的罪恶他的内疚,淋漓尽致的挖出来。可沫沫爸爸猛的睁开双眼,疑惑的问,你妹妹一直不在你身边?乔一的心猛的跳了一下,难道妹妹被人……沫沫的爸爸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叫我把你妹妹给她的时候,我一直叮嘱他不能伤害她,一定要把她送回家去,送到妈妈身边,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的内疚是可以少一点,再少一点的。造孽啊。说完又深深的闭上了眼。乔一忽然发了狠,恨恨的吼,王中你必须给我找到那个人,找到我妹妹!然后摔门而去,旁边的客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叫王中的人,却无力的摇了摇头。
王中很诚恳的向有关的人问乔一妹妹的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折了个大圈找到收养这个小女孩的人家时,他狠狠的愣住了,那个女孩不是谁,正是他的情妇莫小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