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这样问时,屈指一数,我们已经有四年没有联系了。四年,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很少有人会像我们这样:同时从小学开始上学;又同时在一个班到初中毕业;然后又同是一个班的高中三年。十多年了,太多的同时,让我们成长的记忆硬盘中装满了彼此,无法删除。
上次回老家,我在街道路过时,一个店铺门口有街道几个商贩在打牌,你肆无忌惮的吆喝声让我回过头。是的,那是你的声音,那么熟悉,我不会忘记。看过去,你半蹲在台阶上,穿着拖鞋,挽着裤脚,一只胳膊搂着怀里不到一岁的孩子,一只手在甩着扑克,嘴里还在和其他人骂骂咧咧。你的头发已经留的很长,几年不见,你的脸上已略显沧桑。可能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你感到有人在看你,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我,一脸的窘迫,便很快搂起孩子进了后面的商店,把一个从远处归来急切想和你打招呼的我凉在街口。我只能转身伤感离去。
你的变化很大,大的让我吃惊。我太了解你了,上学时你是一个干净利落的男生,从来不留长发,头发总是新理的,很整齐。将白色的衬衣系进裤腰里,或穿着一身球衣,踊跃在篮球场上,周围有那么多的男女生在为你加油呐喊。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从来都不去操场。记得好几次你问我怎么不去看打球,我总说下次吧,但终究还是没有去过。
高中的三年,因为你很好的球技,总是被邀请去参加很多球赛,因此学习受到很大的影响。最终,只考了一个三流的学校。我知道你很不甘,入学后总是写信或打电话安慰你,而你总是显得很无奈,也很忧伤。那几年,你依然热衷于打球,剩下的时间几乎在苦闷与彷徨中度过,学业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你总是说起我的优秀和你的平凡,我的慰藉对你没有多大改变。最后,我选择了去外地工作,我想你不愿让我看到你的落后,你也会有更多的机会。工作之后,再和你联系时,你换了手机号,而最初你帮我申请的QQ号也被盗。从此,我们失去了联系。
每次回家,爸妈总是唠叨着村子里或周围的很多与我大都无关的事情。而那次,我向他们开口问起你,他们也给我说了你的一切:刚毕业那年,你参加了全县毕业生就业考试,结果以1分之差落选。第二年,第三年,你又参加了,可是成绩一次不如一次,而机会也没有了。这样的打击让原来高傲的你在乡邻和同学之间再也抬不起头。后来你选择了外出打工,境况也没有多大的改观,你总是认为自己很失败。去年底,母亲病重,在老父亲的催促下,你和外乡一个姑娘结了婚,终止了你的奔波生涯,开始过平常人的生活。
我没有想到,四年的时间,你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直到那天,我才知道,这些年,你为什么选择和我不联系。那晚,我感到很难过,可我又很无奈。尽管之前你的逃避让我寒心,而我又是多么的理解。我后悔因为我的自私没有给你太多的关注和鼓励,让你的自尊伤的遍体鳞伤,也让我们最初那么单纯的友谊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多年来,你曾无微不至的照顾过我,鼓励过我,而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却没有想法和你联系。对于你的处境,我也无能为力。我为你感到难过,更为我自己难过。
闲暇之余,我娴熟地骑着自行车在乡村公路上闲逛时,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是你在我们刚上初中时教会我骑单车。那时的我,个小胆子也小,总是不敢上去,可又特羡慕别人可以骑车到处转悠。你告诉我:“别怕,慢慢蹬,只管向前看,有我呢!”我于是颤颤悠悠的上了车。无论我怎样笨拙的扭啊拐啊,你总是在后面使劲的拽着后座,生怕摔倒。终于骑会了也玩累了,要下来时,我才发觉你已是满头大汗,两个手掌发红。当时的你并不是很高,身体也很弱。如今,我每每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你已经不在了。
每次和同事打乒乓球时,我又想起你。是你在我们上初中时鼓励并教我打球。那时场地有限,总有那么多同学排队等着。而你是他们中球技最好的。你总能速战速决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很有耐心的教我发球,接球。打乒乓球也成了我现在唯一专长的体育运动。现在和同事打球时,他们会变花样的“旋”,会狠命的“杀”球,让我很快的败下阵来。我知道,要是你在,你肯定会让着我,让我玩的尽兴。可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陪我打球了。
十多年来,我们一起走过,记忆里满是你的影子,来来回回,总让我有意无意的把你想起。我以为,我们的人生就像搭乘一辆列车,一起出发,轰轰隆隆,一路向前,沿途共赏美丽的风景,记载愉悦的心情,谈人生,谈理想。可是没想到,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在某一天的某个站口,我们还是走散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熟悉我们的人曾用青梅竹马一类的词形容我们,也曾为我们编造了很多美丽的故事,而我们却没有成为里面的主人公。最终,我们也没有成为谁的谁。
那些日子已随风而去,或在记忆里慢慢风干。
我知道,人的一生中,一直在经历着两个过程:相遇,然后错过。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一个人始终不会错过,而你,就是我希望的那个人。
而今,我们都已为人妻,为人父。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过着不同的生活,陪着我们的另一半共度人生。也许,命运注定我们此生只能是两条平行线。
这些年,没有你,我已经学会了坚强,却变得淡漠,加深了孤独;学会了快乐,却夹杂了很多的虚假。我总能在某个时候把你思念,却不敢也不想和你联系。
一个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回忆中。是的,只有摆脱了过去,才会过得更好。我想这样对我们都好。
今天,写下了这些东西,或许你无从知道,因为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这里的文字,你可能再也不会看到。而此时此刻,你正在被我想起,对你的思念占据我整个的心。我也宁愿拥有这份美好的思念。这一切,你都无从得知,因为我们再也不曾联系过。
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有一种思念叫不联系。
我也只是想告诉你——你从来都没有被我遗忘。
我也只是想真诚的祝福你——只要你过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