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干燥的秋天里,人也变得急躁。房间里开着空调,有一种山洞里才有的空荡荡的轰隆声。如果我一个人,会感到很害怕。
我住在7楼,这个房子最高的一层。看得见所有对面的房子里发生的事,还有楼下送快递的叔叔们的喊叫声。这里像一个小城堡,下面的人们无法打扰到我,而我却有了解他们生活的权利。
到了傍晚是最美的时候,阳台左边天空的一角是火红色,像是起火了一样,一直烧到空气变得冰冷,那片浓烈的火红色才消失。我特别喜欢夕阳过后天空那清凉的暗南色,把所有的东西都衬得很深远,很暗淡,让人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淡忘的事,心里浮起莫名的忧伤和空旷。
有时候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会看看其他人的书架上摆了哪些书,书桌上放了哪些东西,猜想她们最近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很好奇一起生活的人们每天都在做什么。
有一个夜晚我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在房间里面隔着玻璃听外面的声音。听到最多的是电瓶车被碰到后发出的警报声,很刺耳,而且不会停下来,就那么在无人的空车棚里叫着,怪让人害怕的。
早上6点左右起来的话,会听到很多鸟叫声。因为她们还在睡觉所以不能开门,但声音很响亮,隔着窗户也听的很清楚。我喜欢早上的鸟叫声,让我感到很清静,像回到乡下外公家一样。
一天里难得说话,如果没有熟悉的人,我不会主动和任何人交流。我会呆在一个地方,默默地安静地做自己的事,而且尽量不打扰到身边的人。我们学校的同学都很认真,学习很努力,他们也很聪明,就是没有什么艺术感,而有点艺术感的人都不会花时间学习。图书馆里永远都是人来人往,大厅的阅览室里去晚了就没有座位,竞争很激烈。说实话,看到他们拼命地学习让我感到可怜,不是可怜我自己,而是可怜那些天天来这个地方啃书本的人们。他们似乎并不愿意,只是感到应该常到这个地方来,作为发学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天空中永远都有飞机轰隆隆的响声,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我不讨厌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甚至很喜欢这样不平常的声音。小时候我就很喜欢听飞机飞过的声音,看到飞机留下来的白色的云带让我很兴奋,很开心,就像魔法一样,而那个年纪我连魔法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那个偏僻的山村,甚至看不到真正的飞机,只能听见声音而已。只要一听见飞机飞过的声音,就大喊大叫,好像是猪从圈里跑出来了一样,也总能引来很多小孩和大人。现在外公常常能听见飞机飞过的声音了,因为他年纪太大,耳朵也坏了。
小时候捉到一直黑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在舅娘家的玉米仓里捉住的。用一根红绳绑住它的脚,它就飞不了了。我和三个小伙伴抱着它走到院子前的一面矮墙上,准备试一试。我捉住它的脚,另一个女孩牵着绳子,大叫一声,“放!”黑鸟飞走了。带着那条红绳。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有一只刚从蛋壳里出来的小鸡,蓬蓬的小黄毛,金黄色的小脚,但是不像其他小鸡一样跟着鸡妈妈从窝里出来溜达。外婆说鸡妈妈把它压坏了。当时我就想踢母鸡一脚,但是它太凶了,我也跑不过它。我小心翼翼地把压坏的小鸡从窝里捧出来,放到院子里两块小石头中间的空地里,让小鸡躺在泥土上。外婆说,活物坏了,碰到土就好了。过了一段时间,小鸡真的开始慢慢动起来,抬起头,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我就跟在它后面,等着急救它的机会。第二天,我也分不清哪只是我的小鸡了。
童年就是我的一生,我希望自己永远是一个孩子。但我痛苦地也自觉地知道人必须要长大,我必须要变得成熟,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下去,特别是在这个地方,车水马龙,没有亲情,只有时时刻刻的努力学习,我很努力地生活,努力地让生活有一个方向,并且尽可能地让方向变得明确有希望。我努力地生活得更好,比从前更好,达到我自己的期望,为了我爱的人儿为自己设立的期望。
我想,如果不是有我那么热爱的人,我一定是一个一无所成,没有任何理想的人,就让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吧,别人都是这么生活的。但是我做不到,我知道自己失去了这样的能力,因为我的生活里有了别人的地位和关注。那是爱的关注,但也是我前进的压力。我就在这样隐形的期待和压力中,把一天的24个小时尽量规划地有意义,有进步。
我不想成为一个只知道上进的人,我也是一个需要偶尔颓废的普通人。我更是一个女孩,有女性通有的向往和兴趣,弱点和神经质。我会花时间让自己看起来舒服一点,我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比一般人更在意;我喜欢有人默默地关注我,我希望有男生欣赏我,即使这回让我紧张;我特别沉浸于自己的神经质,习惯性地用韩语和自己对话,而我其实不会说韩语,只是我想象自己说的就是韩语。
我知道自己拍不出像《傲慢与偏见》这样美丽的电影,唱不出像IU那样的歌,但我还是极其地热爱着电影和音乐。我唯一有一点希望的就是写作,因为写作没有规则,也不要求有任何能力,只要是热爱生活,热爱观察和体会生活,同时也有强烈的愿望把生活记录下来的人都可以做。我就喜欢这样所有的人都能做的事,自由,所有的事都在我的意识之中。
2017年11月12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