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潘丽与潘敏
2002年潘丽开了一个电机维修部，只雇了一个维修师傅，她自己负责承揽业务。一天上午，潘丽带着文海去厂商那里取零部件，为了节省开销，从江州到铁山市距离50里地，硬是用手把它抬着回来，三尺长的物件在公交车上搬来搬去很费劲。姐俩回到江州，已经下午一点钟了，潘丽对文海说，“你吃一顿饭，五块钱够不够？”。潘丽光嘴上说，并不掏钱，“你回家吃呗，我自己回去就行啦，你不用管我了。”。
那时候，潘敏两口子双双下岗，都在家里闲着，许峰在屋外后山上开荒种菜，潘敏在家里养兔子。潘丽找到潘敏，要聘用许峰到她开的维修部上班。潘敏一听，立刻反对，她说，许峰说话都挂不上挡，根本干不了什么业务员。潘丽说，咱们的业务都有固定客户，许峰负责送货的。潘敏两口子满口答应。
其实潘丽想帮妹妹一把，许峰来到维修部，啥也插不上手，只要有空闲时间，潘丽就安排许峰骑着摩托车载着自己四处瞎转悠，从城东头跑到城西头，乐此不疲。许峰在潘丽维修部干了大半年，潘丽按月给他开工资。后来，维修部实在没有什么业务，维持不下去了，只好歇业了。潘丽还沾沾自喜地说，“孙美玲念三年高中的花销，都是干维修部挣得钱。”，而文海帮她干活，她从来不提。从前她从车间领的劳保鞋，没有人穿，给文海穿，要五块钱；孙军的裤子穿了一水，看上去像个抹布，卖给文海七块钱。潘丽常常说：“东西给学海，不要钱，给文海就要钱！”。
2007年潘敏租了几平米的仓房，干起了通讯业务。潘丽在公益岗打扫卫生，潘敏雇潘丽每天上午和她一起在店里，也是给报酬的。那时候，由于业务不熟，没有多少提成，这种情况，还要负担潘丽的开销，其实就是报答姐姐。
潘丽喜欢吃水果，她拿到店里的几乎是烂一半的，她拿着小水果刀剜掉一半，烂的直接甩在地上，尽管店里客流不大，也算上公共场所，潘敏从来不嫌弃姐姐，有空就收拾一下。有时候，潘丽手上沾着变质的黏果汁，竟然抹到墙上。潘敏发现的时候已经结成硬硬的一大块，还要用手使劲扣。
潘敏隔三差五到通讯公司，把业务单据上报。有一次，统计员小刘错把潘敏的业务放到别人的账上。潘敏很生气，她上前理论几句，小刘辩驳道：“你的单子填写得不清楚······”。潘敏抡起手掌，扇了小刘一巴掌。办公室其他人赶忙上前把潘敏推开。
事后，潘丽去公司找到小刘赔礼道歉，公司的业务科长说，“潘敏需要亲自来道歉，要罚款500块钱，停业整顿3个月。”。潘丽好说歹说，也无济于事。潘敏闭店悔过，潘丽也没了去处。
潘丽在公益岗位的时候，孙军没有工作，家里的条件很紧巴。潘丽看上去很朴实，不象现在这么张扬，有时候还陪刘淑贞去很远的地方治病。她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是就是帮助家里解决将要发生的房子纠纷，她领着弟弟文海到房管所办理了更名手续。2004年，刘淑贞就把房子过户的事情告诉了潘敏，潘敏立刻流下了眼泪。
稍有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房子产权归属是看房证上的名字。只有潘敏没有转过这个弯，她对此耿耿于怀，她常常对文海说：“把咱妈妈照顾好了，房子就归你了。每个姊妹都在遗嘱上面签字，才能好使。”。
有一年春秋季节更替，刘淑贞在江州中医院住院，刘淑贞的主治大夫杨平以前也给潘丽治疗过，潘丽对杨大夫说，“我妈妈那么大岁数，笨笨卡卡，活着干什么？是个累赘啊！”。杨大夫30多岁，是个吉林人，反驳道：“丽丽，别那样说，我到了80岁还赶不上她啊！”。住了八天医院，突然发高烧，杨大夫说她治不了啦，转院吧。
住院期间从来没有露面的潘敏在转院这一天忽然来到病房，几个人忙乎着把刘淑贞推到大门口，找了闭风的角落，等待救护车的到来。潘敏和潘丽利用这个空闲，在墙根不停地攀谈着。
潘敏说：“我每次看见文海就想和他打仗。”
潘丽说：“你心里有个结，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潘敏说：“这两天许峰一直对我说，你家的房子都转给文海了，其他姊妹就不应该轮流照顾老太太。我觉得，许峰不愧为读书人，看事有眼光。”。
潘丽不屑一顾，心里嘀咕：使坏谁不会啊，还给“蛇”戴高帽。她不动声色地说，“许峰话说得有道理，以后咱们几个就装装象，给外人看，最后还不是文海自己伺候。”。
潘敏接过话茬说：“许峰说‘如果文海有想法，他还有一个办法：把咱家房子卖了，用这个钱雇人伺候。最好把文海撵走，什么事儿都结啦！‘”。
潘丽说：“我真后悔，当初帮助文海，把房子更名了。”。
潘敏说：“许峰提起这个事情就骂你。”。
姐俩说着说着，救护车赶来了。潘敏坐着车上，她并不是去医院，而是搭便车，她捂着手里的皮包，也不正眼看刘淑贞，嘴里嘀咕着：能累死个人！到了通讯公司，她下了车。
潘丽和潘敏不经常回娘家，两个人很难遇到一起。有一次，潘丽手里提着一大堆烂苹果，她把苹果放到餐桌上，“看看我买的苹果！”。说着，到厨房拿起菜刀，一个一个地把烂的地方削掉。她看着自己割剩下来的苹果，各种形状都有，象欣赏自己的作品，“这不挺好的吗？两块钱随便吃，一天都够啦！”。
这时候，躺在炕上的刘淑贞爬起来，看到了，说：“苹果，我啃不动，叫文海在锅里整烂糊了才行。”，说着，她踉踉跄跄地下床找到自己的简易坐便。潘丽连忙站起来，“文海，赶快过来扶着点，别倒了！”。潘丽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的包裹，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没过一会儿，潘敏敲了两下门，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看见文海在家，扬着脖子，大声嚷嚷：“我手里拿那么多东西，你就不能给我开门啊！”。文海上前接过潘敏手里的东西，刘淑贞看见潘敏进来了，缓缓地起身坐到床前。潘敏喊了一句：“文海，快给倒了，有味啊。”说完，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刘淑贞说：“我跟大姐在楼梯口碰见了，她怎么假装看不见？”，刘淑贞说：“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潘丽？”。潘敏说：“太可笑了，上娘家还得和她打招呼啊。”。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潘敏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往外走。
刘淑贞挪过来察看潘敏拿的东西，有尿不湿，六根玉米，两斤大虾。她对文海说，“怪不得，潘丽不和潘敏打招呼，看到她妹妹提着这些回来，生气咯”。
话说刘淑贞早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得了滑膜炎，走路慢吞吞的；后来又得了骨质增生，更是雪上加霜。为了能康复，她想尽一切办法。不幸的是，刘淑贞在柱双拐的时候，去了一家盲人按摩店，那个人给她“治疗”的以后，她的双腿更加不灵活了。前些年，她在家里摔了一下，左大腿粗隆间骨裂，就再也不用治疗了，在床上已经六年了。
每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文海给她端来一盆温水，她自己用毛巾擦擦这，搓搓那。她多么想淋浴，家里卫生间有个喷头，而且安装了太阳能，可是没有人在旁边照料，她不敢进去洗。家里三个女儿，她打电话试着叫潘敏回来帮忙，潘敏在电话里说，儿子在单位出了事故，叫她过去，她现在不在江州，正在建文家里。
原来，许建文在安阳市又成家了，媳妇是超市的经理。事情是这样的：许建文在上班的时候，赶上公司发生一起火灾事故，在救火的过程中，他脚脖子以下被大火烧伤了，正在医院治疗。妻子娟子在病床前照顾两天，就说单位有事忙，不能继续待在医院了。无奈之下，建文只好打电话给潘敏。
潘敏急急忙忙赶到安阳烧伤医院，病床前只有一个护工在照料，看见建文脚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潘敏留下了眼泪。建文安慰了潘敏几句，而潘敏最急于知道的是，建文和娟子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她告诉儿子，因为已经离了一次婚，不能再草率地对待婚姻了，只要不是原则上问题，就要把婚姻维系下去。潘敏说，“我和你爸爸离婚起诉书都交给法院了，那时候，你才11岁，要不是为了你，我早把他蹬了！你二姨离婚了，刘保卫在单亲家庭长大，学习成绩下降，最后连个正规大学都没有考上，耽误了一生。”。许建文默默地点了点头。
潘敏回到建文的家里，打算做些可口的饭菜给建文送去，她给娟子打了电话，告诉她下班早点回来。
娟子在一家大型超市工作，是超市的主要负责人，超市就是她父母建立起来的，现有员工100多人。娟子的父母住在安阳最繁华的小区幸福花园一期，家里是跃层式，面积是160多平，娟子的爸妈觉得女儿的男朋友不但家庭条件和自己家没法比，而且还是个二婚。可是孩子自己相中的，又不好说什么，娟子妈告诉女儿，“娟，这个人配不上你，你将来不要后悔啊！”。
娟子最大的爱好是打麻将，除了经营超市，其余的时间都在麻将桌前度过的，建文从来不参与其中。每到吃饭时间，娟子简单对付一口，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建文在做。尽管许建文十分不满，但是娟子的娘家有钱有势，建文只能忍气吞声。娟子曾经想让建文辞去工作，和她一起经营超市。可是，建文对经商没有什么兴趣，对经营方面不是十分在行。两个人经过一年左右的婚姻生活，都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于是都想到过离婚，可是谁也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潘敏从儿子那里渐渐地了解到这些情况，她想劝劝娟子回心转意，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几天，潘敏回到了江州。虽然潘敏离开了儿子的家，但是建文的家务事时刻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刘淑贞看到潘敏，还以为女儿能帮助她洗澡，被潘敏一口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