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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松鼠的幸福摩天轮

  你最讨厌我写的文章,总觉得只是一味堆砌词藻,为赋新词强说愁,没有实质。你以为,写东西只要平铺直叙就好,不需要修饰,每次你批判我的文字,我总是在一边狠狠地瞪你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嘴里说着,脚便忍不住踹过去,几秒钟之后,便会传来你的怪叫。你总是那么欠,时时在和我斗嘴,你牙尖嘴利的样子真的很可恨,有时候实在说不过你,我便只能使用暴力,还好,你一直奉行好男不和女斗的格言,所以今天,我听你的话,平铺直叙,不用任何修饰,写下所有关于你的文字,都实实在在。要不然等你回来,肯定又会对我的日志嗤之以鼻,呵呵……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一天,寒假回家那么多天,被你聒噪的声音烦到习惯,现在突然间耳根清净还真的很不自在,我知道,你听我那么说,肯定又是一记白眼,外加一句“白痴!”想想你真的很喜欢说话,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你的肚子里怎么会装下那么多废话,所以每次吃饭,听见你在餐桌上口若悬河,真的觉得你很没有教养,尤其讨厌你每说几句话就会重复“是吧,姐……”我不应你,你便一直问,直到我勉强回应你,你便接着说,留我在一边干瞪眼。从小大大。你都不喊我的名字,只喊我姐。上初中的时候。我每一次经过你们班级,你都会一遍遍和朋友重复“这是我姐姐”,你把我们合拍的大头贴拿给同学看,边看边说“这个丑女人是我姐姐”,真是可恨!你说你最喜欢喊我起床,可你不知道你每次喊我起床,我听见你在我耳边一句句重复“姐,起来了……”时,心里有多烦。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每次因为受不了你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骂你,你便在一边嘿嘿地笑,索性闭嘴,留你独自乐。你一直都有很多我讨厌的习惯,总是喜欢让我听你说废话,高中住校一星期回家一次,我每次回家你都偷偷溜到我的房间,我们挤在一张床上,你不停说话,同学的,老师的,大大小小的事听得我抓狂,真想你马上失声。你总是觉得我的东西比你的好,哪怕一摸一样,你也要用自己的来换。高中毕业去外省读书,期间上网和你视频,你还是老样子,说不完的话,我在离你几百公里的地方还是一样烦到抓狂。寒假回家,半夜三点抵站淮南,我走出车站,人群中一眼便发现你,你走上前,第一句话竟然是“姐,你鼻子上的黑头怎么又变多了?”我咬牙切齿,不顾忌场合,狠狠踩你一脚,然后扭头离开。你看见我换了手机挂链,一边取下来挂到自己的手机上一边说“姐,你的东西都好土啊!”你总是喜欢翻我的房间,什么都要看,所以一直以来,甚至是我的日记本都被你翻过无数遍,还好,你从不会把我的小秘密告诉别人,这应该算是你给我唯一的安慰。可你有说不完的秘密,每次听你说秘密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受刑。

  我努力想你小时候的样子,很胆小,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会想方设法让我替你担着,你看见我因为你的过错被骂,躲在一边偷偷捂着嘴笑。每次打雷你都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总是偷偷溜进我的房间,然后又是重复喊着“姐。”那时候真觉得你以后会不会像个娘娘腔,没有一点阳刚之气。还好,你慢慢变得阳刚,不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除夕夜的时候,我翻看很久以前的相册,我们在一起的合照,每一张都是我搂着你,你像一只快乐的小松鼠,在傻傻地做鬼脸。突然间想起,是什么时候呢?你不准我碰你,我问你原因,你说“男女授受不清”,当时真的很想狠狠揍你一顿。很多年前我问你我们上一次打架是什么时候,你想了半天才回答,“我们俩打过架吗?”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忘记了,是我们真的没有彼此伤害过。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越来越爱臭美,每天躲到卫生间倒弄你的瓶瓶罐罐,那些男士保养品,面膜,都是你数落我的理由,你总在问“姐,你怎么长成那样了还有勇气活下去?”,像可恶的小松鼠,惹人厌。你最叛逆的两年,经常因为惹爸妈生气被揍,我躲在房间里不敢看。每次被打后你都会走进我的房间,说笑话,说你们同学的趣事,还会说“姐,我一点都不疼,真的”,我看见你安好,被你说的笑话逗乐,我们两个人偷偷捂着嘴忍不住地笑。我们都是木讷的人,不会表达,每一年生日,你都会反复叮嘱我“姐,我要过生日了,要送我礼物啊”,所以即使我不记得了你也不会让我忘记,而我的生日,我不会提醒你,我不需要你的礼物,只要你记得,还好,你从不曾让我失望。

  你总喜欢帮我起绰号,隔段时间换一次,前两年你不喊我姐姐,只喊我的名字,我无所谓,所以欣然接受,可没多久,你自己便改了回来,你说不习惯,就像幼稚的小松鼠,反复无常。你听同学说女生都喜欢校园爱情小说和快男超女的贴纸,便买回来送我。我骂你庸俗,肤浅,把那些书狠狠扔在地上,你生气了,一连几天不和我说话,还好,你和以前一样,和我吵架后,不管谁的错都是你先妥协,像快乐的小松鼠,即使只拥有一棵树,也会笑得幸福。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渐渐比我高出半个头,开始留酷酷的长发,喜欢跳舞,把摩托车骑得飞快,你看见我一个人在家抱怨泡面难吃,白了我一眼便开始做饭,一会的功夫,你炒好菜,看着我狼吞虎咽吃,忍不住骂我白痴。你请朋友回家喝酒,酒席上你开始说我是你妹妹,时间久了,很多人竟然就真的相信了。可就是这样的你还是会和我撒娇,每次进你房间,你都会说“姐,帮我叠被子吧,帮我冲杯牛奶吧,帮我把电视打开吧……”你刚刚满十八岁,却已经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你决定自己闯,所以你离开了。离开前几天,亲朋好友为你送行,酒席一个接一个,你吃完饭还是走进我的房间说了很多话,你把我的毛绒玩具摆成你喜欢的姿势,你待到很晚,我第一次有耐心,那么听你说话。送你到车站,车上,你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见站在我身旁的你,背着行囊却不显得单薄,我偷偷抓住你的衣角,就像你很多年前抓着我的衣角一样,那时只要看见我哭,你就会在旁边说“姐,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现在,你跟我说“姐,我走了。”我看着你走远,就像小松鼠换了一棵树栖息,那么勇敢。

  你长到十八岁,从来不会说动情的话,所以我从来不知道你珍惜什么,你不喜欢我把那么多情绪写在脸上,你讨厌我爱哭,所以这些年我已经忘了,你究竟有没有哭过。你不喜欢我写那么多悲伤的文字,你说我已经很快乐很好。所以现在你离开了,想为你写下什么,却清楚我们都一样,那么木讷,不会表达,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出来,心里的话。那就一直这样,只要彼此知道,就好。快乐的小松鼠,你离开自己原来的栖息地,努力寻找自己的天地,终有一天,你会坐上幸福的摩天轮,听见你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许多许多的话。如果我不应你,你还是问“姐,你究竟有没有听啊?”,那时候我会回答你,我在听,听你的幸福像首歌,朴实,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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