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怕,我怕!”你又在梦魇了!你在床上胡乱打滚,边叫姐边流泪。我一把抱住你,紧紧地攥住你胡乱踢打的腿。那一刻,是一种噬心的痛。
直到夜深,你才停止哭喊,蜷缩在我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短促的呼吸声中夹杂啜泣。窗外月光悄怆,石榴树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时针倒转,记忆退回到几年前。
二零零六年五月九日,那是个冰凉地让人颤抖的夜。母亲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父亲打开灯,只见母亲身下湿成一片。母亲的羊水破了。年幼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哇哇大叫,可是一向疼爱我的父亲只一把抱起母亲便匆匆离去,甚至忘记了这诺大的房间里我微小的存在。我,一个只有六岁的孩童,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奈的“品尝”着孤独恐惧的折磨。那一夜,我自己哭得疲惫,睡在空落的床上,饱受噩梦之舛。
第二天,在哥哥的告知下,我知道昨天那场噩梦全是因为你——那个毛发不齐,头上黑乎乎一片的坏女孩。是的,刚出生的你,便让我讨厌,记恨。我来到医院,看见父亲陪伴在你和母亲身边,你在熟睡,而在一旁端详你的父亲却傻傻地笑出声来。是啊,那个严肃的男人竟然对你这坏丫头笑了。那一刻,我更加厌恶你。你凭什么一出生就夺走那属于我的爱,你凭什么用微不足道的一举一动俘获全家人的心。我恨你,恨上天待我不公平。
你生得瘦弱,却惹不出我半点怜爱。你冲我笑,但在一个六岁的姐姐心里却是万分讽刺,呵,这对失败者的讥笑吗?是在嘲笑我输得一败涂地吗?那一刻,我把你当做一世仇人。
后来你慢慢长大,两三岁的你更加讨得旁人喜爱。但唯独我,不情愿触碰你一下,不愿对你这个仇人妹妹展露一丝温情。而你却总是跟在我身后,用稚嫩的声音叫着“姐姐,姐姐”,我对此总是不理睬,冷眼抑或不语。你总是拉我出去玩,迫于父母压力我不得不领你出去,但一出父母视线,我便会对你避之不及。即使你害怕的嚎啕大哭,我也只在一边享受玩弄你所带来的快乐。我是一个坏姐姐,我要让你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回到家,你早已忘记了我的恶行,仍然甜甜地喊着“姐姐,姐姐”。我不屑,别想用一次讨好来换取我对你的爱。
再后来,你七岁,上二年级,成绩不好。我十三岁,上初二,成绩优异。那时,你也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对你的敌意,不再纠缠我。那天,你考试又没及格,母亲用恶劣的语言数落你。你眼中噙着泪,小小的手紧紧地攥着,却死也不向我这个“姐姐”求助。而不知为何,因为你,一向乖巧的我竟和母亲顶嘴。我拉着你的手,迅速走进房间。你眼中闪过欣喜,嘴唇微张,是的,你要喊我姐姐。可我却粗暴地甩开你的手,瘦弱的你摔到床上。你面色恐惧,呆呆地盯着发白的地板。静默着,静默着。良久,你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姐,我要是你该多好呀”。我怔住,转而却又轻蔑一笑。笑话,你这样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会想成为我这样一位落魄之人?我转过身,正要讽刺你,却看你一副憔悴,你裹着被子,蜷着身子,将头缩在被窝里,身体不停地在抖动。那一刻,我的心上,仿佛万马奔腾而过,痛感涌上,不禁心疼。我知道,那是你在哭。
那一夜,我开始回想起关于你的事。结果却让我大惊。我所以为的公主竟是一位灰姑娘。你从小到大几乎每次考试都挨批,你哭的次数远比笑得多。提及此,我才猛然想起你只是一个小孩,一个需要姐姐保护的小孩。那一夜,我开始发现你我之间斩不断的血缘化解了我对你的所有怨恨;那一夜,我开始发现你对我的无限温情一融化了我心中的万丈寒冰。
妹妹,姐姐想要对你好了。
你八岁生日那天,我在街上买了一个姓名链送给你。收到礼物的你欣喜不已,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那么多。高兴的你蹦到我身上,那一刻,你我的心只隔着两个胸腔的距离。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们毕竟姐妹情深。
“姐,我冷你”,一声呻吟将我的思绪拉回,我赶忙为你掖掖被子,却看见两年前我送你的姓名链。我不禁笑了,我随手的礼物竟成了你片刻不离身的宝贝。我哭了,自愧我爱你远不如你爱我之深。
妹妹,欠你的太多,此生唯有紧紧相依,好好爱惜,方可还这一世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