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方以北,我的斑驳岁月
谁哭了∕谁笑了∕谁把我的钟表停了∕让我唱∕让我忘∕让我在还没有白发苍苍之前流浪
我从南方小镇狼狈的逃到了北方,像是一个流离失所的难民。
就这样,我有些模糊又苍白的人生,多了一个你。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当时,有人看着我天真又懵懂的脸总是带着一丝无奈的对我说﹕“别怪你妈妈,她的命太苦了。”那么小的我总是表示出更多的不屑一顾,我发自内心的讨厌这种被人打量置评的感觉,我会窘迫的不知所措。我不知道那种从内心深处所流露出的散发于体内久久不能散去的冰冷,就是恨。
我从内心深处开始抵触你对我的任何关心,我每天看着你和不同的男人出双入对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的内心就始终被一种耻辱占据着,包裹着。我气愤的撕碎了你给我买的漂亮裙子,将你买给我的大白兔奶糖故意在你面前喂给狗吃,甚至想都没想看都不看的将它们一一踩碎。我和你之间,总是没有任何沟通,我每天安静的上学放学,忍受着邻居们的指指点点。我一脸的波澜不惊却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不知是什么时候,你开始不再对我怀有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心,你开始对我不闻不问。你的世界里,只是拥有永远纠缠不清的男人,永远打不完的麻将。我发烧到四十度,你并没有及时赶过来,当我醒来的时候,你有的只是一脸歉意,我觉得你的表情好假,于是我在房间里洁白的墙上气愤的写下﹕“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我吃的最多的就是泡面,直到现在,一提到泡面,我就开始恶心的想吐,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在我眼里都是一种奢侈的东西。我吃东西很少看生产日期,总是一不小心就吃过期的面包,于是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里我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忍受蔓延周身的疼痛,甚至会担心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停电,让我只能一个人面对黑暗里的恐慌与无助。而你,又在哪里呢?
一个你认为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来说最亲最亲的人,却对你不闻不问,你会怎么想呢?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带给你的永远只是无助的绝望,你会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恨意,你会开始抱怨在别人眼里信手拈来的幸福却在你看来为什么永远那么奢侈,你会在心底甚至面对着她大声地问﹕“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让我只能迷惘的惶惶不能终日,让我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让我对生活,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那些年,我是如此的恨着这个略显荒凉的北方,而这座小城,却依旧以一种无聊又自我的姿态肆意的衰败着,满大街都是口吐脏话诅咒你去死的人们,他们面目可憎,他们气势汹汹,他们高高在上又可笑的一举一动,让人没来由的厌恶。让人觉得这世界真是该死,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可笑的苟且。
2 你永远都不会独行
十六岁,我叫梅朵,取自格桑梅朵。一种向上的乐观的花。
我每天行走于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偶尔对生活抱怨着,偶尔明媚的让人莫名其妙。我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从此,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爱我的爸爸。他每天回来给我做可口的饭菜,有讲不完的笑话,我的笑容开始变得真诚,我的话语开始变得生动。我在天涯论坛中对所有人说﹕“无论如何,请相信我,天黑不了,天真的黑不了。”
但是,望着你风尘仆仆的归来时的情景,我觉得天真的黑了。那一刻,我的世界里再次充满了那些年这座衰败的北方小城带给我的所有不堪的记忆。你开始谨慎小心的讨好我和爸爸,你一遍一遍的用你的真情但在我眼里却一文不值的假亲情表达你对我们的歉意。
你开始每天衣着朴素的早出晚归,你开始变得很辛苦很辛苦,你开始把所有好的东西留给我和爸爸,你开始关心起我的爷爷奶奶,你开始关心起我的学习,你开始在我极度贫血昏迷不醒时,毅然决然的为我输血,直到你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住甚至晕倒,你在昏迷不醒时却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你在一个又一个大雨的晚上守在门前,只为我能平安归来。你甚至记得我只吃辣椒而不吃花椒。我把头深深的埋得很低,不知道是被辣椒呛了眼睛还是因为那一点得来不易的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古以来,人的城池不过如此深度而已。情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不再对你此恨绵绵无绝期。而是偶尔会和你心平气和的讲话,和你谈谈自己对人生对任何事物的想法,会在一个暴风雨天嘱咐你多加衣,注意身体。我和爸爸开始不再对你抱有恨意,而是开始试着接受你,忘掉那些破碎又痛苦的过去。
终于知道,这中途上车的母爱,多么难能可贵。
只因,那一句,你永远不会独行。
3 当幸福来敲门
那是一部《当幸福来敲门》的电影,怀着是经典就一定要看看的心情,却流着泪看完了全局终。家道中落,老母改嫁,老屋坍圮,永远没完没了的争执,永远放不下的面子。
是克里斯,也是你。
我突然在想,为什么人们总是被一片小小的叶子遮挡了眼前的幸福,却永远看不到一叶障目以外更广阔的幸福?
十八岁的成人礼,你给我写下了一封长达十页的信,所有的不解与抱怨瞬间消失殆尽,烟消云散。
终于知道,中途上车的母爱也很幸福,只要体会了爱的真谛,就不会有迟来的爱。
终于知道,爱的反义词,并不是恨。是太过于渴望爱的存在才会走向恨的极端。
终于知道,那些年的浓浓恨意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因为,怕失去她,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妈妈。
我知道,自己在长大。我会经常回家,帮你梳理有些蓬松的头发,给你讲一个又一个幽默的笑话。和你一起行走在阳光下,数着凋零的枝桠,勇敢地奔赴这场未知的人生旅程,快快长大。做你的遮阳伞,为你守护这片晴朗的蓝天,纵使阴天,也会有我的陪伴。你不会泪如雨下,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妈妈。
直到现在,我开始深爱这座城。这座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城。只因有你在,这种牵挂以及深深的爱就不会凋零。
我想对你说﹕“天亮下来,你就是光。”
我会一直,深爱你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