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8日
亲爱的,最近好吗?此刻凝望你,心头出奇的宁静;波涛阵阵的心海,仿佛刚被你温润的手轻抚过。感情是奇怪的物什,当真实远逝,美丽的你幻化为一缕青烟,一缕欲断尚续的思念,闻着枕着入眠,依然心醉惬意,有股超乎真实的神怡。
独处的日子,我又拿起生锈的笔,我钟爱文字。和你相拥相偎的几年里,我极少耕笔。我把工作外的时间都送给你——我心爱的另一半了。现在,终于有时间和精力,来雕刻我心灵的线条了。
有机会,我也会入庙——喜欢那份静穆,庄严;还有那缭绕半空的,沁我心脾的味道。虔诚地伏在菩萨足下,直面威严,我突然觉出生命的不可知,觉出生命的敬畏;这感觉刻骨铭心,是以前的我无从思过的。
宝宝,尚记得一家三口住你家,妈妈为二舅官司跑去卜卦,回来忧心忡忡;卦曰:血缘亲属有血光之灾。妈妈想到常年跑运输的大舅,进而想到正闹离婚的大姐。妈妈絮叨时,你牵幼儿在旁,漫不经心地听;宝宝,如果我在,也会像你样不放心上。
出事前晚,你说很累,早早入睡了。我有看电视晚睡的习惯。十点多,隐约听见院里墙角处,有哽咽声;一开始以为猫叫,仔细听是人声,接近女人声,喉咙像被什么呛住,哇不出的样子;我下床关紧窗,生怕惊扰了你。
第二日上午,我在家空得发慌,找了搞卫生的活儿。我使劲擦窗户、地板。一种像山雀的鸟儿,“嘭”的一声撞击玻璃窗,我悚然一愣。晕雀,像块石头,直线坠落。一上午,前后窗户发生三四起这种事件,我只是诧异,认为是鸟儿视觉误撞的原因。
出事那天,凌晨三四点,妈妈做了个噩梦——就是你出事地点旁的铁路涵洞里,妈妈看见一个人,举着血淋淋手求救;妈妈的心揪得很紧,却一直看不清面孔,更无法帮忙。上午,妈妈准备打电话,让你骑车注意;妈妈是个旧式女人,觉得上午说这事不吉利,中午再说。谁知中午就没机会讲了。
我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以前妈妈或奶奶算命卜卦,我都会说她们两句。宝宝,在切身体味了生命的脆弱后,我沉默多了。人生漫长的旅程中,经历就像过滤器:曾经很复杂的东西简单了,有些曾简单的东西,又变得丰富深邃了。当目睹的熟悉或陌生的生命,昨天还在微笑,悲伤;还在为生活奔波,还在锁眉计划;倏忽间,就亲见或听说没了。生命的脆弱,赤裸得让人置身梦境;人生的无常,残酷得让人扼腕落泪。
庸碌者也好,大智者也罢,谁都不能预见不可知的事,也不能抵御无常对肉体的戕害。人人都是红尘里的过客,想到此,觉得人生又简单了——学会卸下生活里看似重要的,大大小小的包袱;积极些,快乐些就好。把这种积极快乐,辐射带动周遭的人,则更好。
我写了许多冬的,光秃、萧条。静心时,细看,冬里其实有许多可人的景致,嘈杂的人流里,就穿梭着笑脸。此刻,窗外,光秃的一片柳林里,就有一棵绿意盎然的樟树。目光掠过无数回,我都忽视了它的存在。再次凝望它,那份绿意,在我的视线里波纹样漾开,挥之不去。
有时,眼中的世界未必真实;心儿明净了,才更接近真实的风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