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的绿色童年
我时常站在夕阳西下四野沉寂的瓦灰色天空下久久的遥望我远在千里的故乡.那些在混沌的岁月中被黄土和庄稼淹没的一切在我敏感细致的记忆中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那些过去故事的纹理如古老的犁耙上浸透血汗的脉络.柔软而坚硬无比.它们宛若沉寂忧郁的黄昏时光里袅袅而起的炊烟,深深刺痛我干涩的双眼,又让我无邪的童年色彩斑斓。
我站在空寂无声的故事里.凝望碧草连天河水清澈牛养成群的广阔乡间.那些松散温润的忧伤如鸟语花香的三月时光中柔软的柳絮将我的视线层层包裹.我支离破碎的思绪天马行空,一路仓皇出逃在阴雨连绵的季节里.
陈旧不堪的景物 铺满时光的灰尘在夕阳的照耀下肃穆久远 ,清晰凸现的样子像阴雨连绵季节里河流中突兀的青石.
我家遗弃多年的古朴建筑沉静忧郁.爬满盘根错节的虚幻青藤.欣欣向荣的牵牛花色彩斑斓郁郁葱葱姹紫嫣红的开过了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坚不可摧.门前的那棵槐树面容憔悴,在每年的春天发芽吐青,满树的苞蕾蠢蠢欲动,招蜂引蝶 ,门庭若市.我大口咀嚼那些汁水丰盈的槐花,香甜的笑容像弥天大雾,氤氲而散.柳絮纷飞的时光中,我仿佛一只单纯幼稚的蝴蝶漫山遍野地追逐那些如陈年雪花的柳絮.精心制作的柳哨响遍了我整个幼年纯净的光阴和那片湛蓝的天空 .经久不散. 忘乎所以的追逐那些蜂蝶玲珑透明的咯咯笑声依然在灰色的瓦片中徐徐穿行,而后如同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扬扬洒洒的散落在田间地头.疲惫的时候在馨香芬芳的微风中倒地而眠。柔软的纤纤细草让我深深陶醉久久不醒。色彩华丽的梦想多次张开翅膀穿行于千里之外,古怪离奇的场景时常让我目不暇接,流连往返。那时,我家古朴的建筑多次出现在我的梦里,金碧辉煌的样子如同我心目中最宏伟的工程。我所遥望到的蓝天白云高山绿水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在一个暮色苍茫的黄昏,我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曲折的乡间小路上.迎面而来的温热的风侧身而行,缓缓收起张开的羽翼,闭上东张西望的迷离双眼,在一片黑色中合衣而眠,神情悠然而恬淡.
我穿过深浅不一的灌木,远远的看见夕阳慵倦的笑容下面牛羊列伍而归.放牧人神情黯然.叮当不已的铃声悠远淳朴.它常常使我思想紊乱,浑然不觉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我踏进我家古朴的建筑中,破败不堪的景象使我的视线一片凄凉.满地蒿草潜滋暗长,凌乱丛生,一派生机盎然 .我神情平静的搜寻我记忆中光华如水的青苔石阶和稚嫩的脚印.它们早已经苍茫如烟浩淼如水,成了遥不可及的传说.我看见了那座在某个时光里颓然倒塌的墙壁.残砖断瓦灰石突兀无比.在微弱的夕照下,班 驳迷离.一片神秘.我似乎听到了墙壁轰然倒塌时沉闷的声音, 那天雨水如铺天盖地疏而不漏的巨网,灰灰的将孱弱的房舍罩的密不透风。雨水一点点渗透并迅速蔓延。那些曾经中流砥柱的坚硬墙壁轰然松软如泥,一败涂地。 四周一片寂静.那些历经风雪冲刷的陈年老草默默无闻的四散飞扬,而后些许抽象的尘土冉冉而起好似乡间瘦如河水的炊烟.多天之后古老的犁耙经过时间的洗涤却铮亮刺眼.散发着浓重香甜的土地气息和五谷丰登的辉煌模样.它们曾一年又一年地流穿于我祖辈人的手中.我清晰地记得在一个漆黑无比的夜晚,我亲手把它从泥土中扒出交给我的爷爷的情形.他如获至宝激动无比的样子使我迷惑不解,在烟水弥漫的印象中,那些若有若无破败凋零的风景使我的记忆迷途难返.
我踩在残砖断瓦上铿锵有力的声音,使黄昏的宁静支离破碎体无完肤.遍野鸣叫的虫子时不时猛然停止竖起敏锐的耳朵,瞪大惊恐的双眼,翘首凝望.几只昏昏欲睡的斑鸠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桐树中闻风而逃,身披的灰色睡衣在风中猎猎做响,沿途凋零的羽毛如同飘舞的花瓣,疏松虚浮,狼狈不堪.我突然间好像看见了一些鸟儿奄奄一息苦苦挣扎的样子,无可奈何。我记得我时常爬上高耸如云纤细而富有弹性枝繁叶茂的树上欣喜若狂的捉取那些无力反抗惊惧不已的小鸟。倍加勤奋的喂养幻想有一天它长大,展翅飞翔,然而总在某天的清晨那些鸟悄无生息的含恨而去。每每此景我幼小的心灵隐隐作痛压抑的难以喘气。我总会把他们深埋地下,默默祈祷。在有天听了老师的淳淳教诲,顿然醒悟。后来总是仰望那些自由自在欢天喜地的小鸟。幸福的微笑如同天使。
我推开深沉厚重的木门,望见浑浊斑驳的土墙上我祖人的名字.我却百思不得那些名字的字面意思.翻开那些历经沧桑破败陈旧的老书,在一个落叶飘零的的时间里,祖人在我清澈的印象中如烟似雾,模糊朦胧.他们的样子和故事在时间的沉积下纵横交错,在弥天大雾中若隐若现.淳厚安详苦楚的面容皱纹从生爬满花生的纹理一如翻耕过的土地千沟万壑,写满了一代又一代庄稼人各色各异主线一致的故事.
我年幼的时候,时常在晴空万里,阳光铺满山野的季节里,求知若渴的询问关于我家族的历史.爷爷深邃木然的目光如同忧伤疲惫的河流,让我难以捉摸.他粗糙的大手瘦的一塌糊涂,好似生长多年的柿子树干,常使我稚嫩的脸蛋一片疼痛.爷爷关于我家族的历史的诉说犹如从黝黑的烟袋中吐出的烟雾,缭绕而散,韵味悠长.在这期间,我听的如睡似梦,如痴如醉,种种关于农业的故事在我脑海中漂浮而过,古旧原始笨重的农具生龙活虎的让我的记忆疲惫不堪.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度感到悲伤凄凉,那些从爷爷口中吐出的字符让我的灵魂不时颤抖,不觉中潸然泪下.
我遥望我祖上五百年辉煌坎坷的农业时光,浸透了辛酸和无奈,布满了伤痕和汗水.父亲说,在他的记忆中,祖上的人无一例外地常年奔波于油绿的田野之间,在他们灵魂深处满足感易如反掌 .我曾伫立在一望无垠的田间,随风波动的田野波涛汹涌,丰收在望.他们欣喜若狂热泪盈眶的形象多次出现在我沉香的梦中.他们就是这样的憨厚这样的可爱。
记得我的爷爷带领我站在高高在上的田埂之上,迎风而立,他古朴沉郁的衣服在风中鼓动,如历经千年的旗帜迎风飘扬,飞舞.
我看见他挥舞鞭子驱牛耕田时娴熟的技艺如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威风无比.我说,爷爷你种的麦子生长的很疯狂.他干瘪的脸庞如枯木逢春,春天的气息在他错综复杂的脸上任意流淌,温暖的笑容芬芳异常,仿佛村前大片香满四野恣肆汪洋盛开的清醇梨花.
我的爷爷在一个风和日丽春暖花开的时光中神情凝重的将笨重的犁耙叫给我的父亲.眼神中包含的寓意不言而明.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当时的父亲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爷爷锐利如鹰的目光让父亲的言语黯然失色,不战而败.
在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刻,父亲将他视若珍宝的文房四宝全部焚毁.熊熊火焰将面无表情的脸映的宛如西天迷离鲜艳的彩霞.父亲此前付注的万丈雄心在火焰熄灭的过程中溃不成军.一切付诸东流.
我目睹农业时光里的种种,童年的岁月不觉中悄然离去.手握笨重光腻的铁锄,挥汗如雨的情形让脚下的土地尘土四散.我对父亲说,为什么五百年来那些犁耙都丝毫没有改变,我不喜欢那些笨重沧桑一成不变的农具.父亲停下手中的铁锄而后哈哈大笑,豪迈而凄凉.在这期间的某个时光里,父亲忧伤的眼,泪水浑浊.
在我开始识字的光景里,我兴奋的神经彻夜难眠。一遍又一遍的回味某些难以触摸却又无处不在的感觉。我经常在如星的灯光下手脚发麻泪流满面的奋笔疾书。孜孜不倦的样子好似日理万机的重臣。在山花烂漫绿意逼人牛羊满山的季节我幼稚的字符刻的漫山遍野。白白的印痕千姿百态而井然有序如隐匿多年破土见日的壁画。我站在高大的石上面迎风诵读古老的诗歌,乡人们迷眼而望。天色渐暗,夜幕降临,全然不觉。
爷爷固执单调的思想琴弦微微颤抖。他时常遥望落日,夕阳无限好让他雪白的头发笼上一层难以捉摸的晕圈。手中的拐杖光芒四射。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沉默.
不知道在哪天,一个丰收在望的秋天,我沿着乡间村头朴白的小路,走向我意识中遥遥无边的远方.那里有我期待已久的梦想和我想象中古怪离奇的场景.我一直这么固执的认为.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快乐的脸上会有不经意的眼泪.那天,爷爷有失体统的痛哭流涕,斑驳的脸上老泪纵横,如同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我抚去爷爷脸上温热的泪水.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我头也不会的就走了,哭的好似我爷爷的手,一塌糊涂.
那年,我12岁.
那年,我考上了我们县城最好的中学.
那年之后,我时常枕着乡间的碧草蓝天白云在乡人的微笑中睡的香甜.
一直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够想起来关于我的家乡的许多似是而非的平凡而古怪的事情,并且我深深陶醉其中.我和我的故乡的千丝万缕的情怀如同我的影子一样,让我兴奋不已又让我无限悲伤.我想,这种无法言名的情怀将久远的在我心中长驻不退.
飞越我的故乡遥望我家古朴沉郁遗弃多年的建筑.荒草连天,色彩暗淡,凄凉无限.我在绿意漂流的田野里像归家的孩子恬静的微笑.回忆农业时光里的童年光景,油亮清新.也许有一天岁月的脚步会毫不留情的踩碎铮亮的古犁,那些残存的建筑最终会滴水不漏地灰飞烟灭.我可爱的乡人还是一成不变的样子吗?
我童年宁静清纯刺眼的田野丰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