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逢已快一年了,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我们,聚少离多。昨日,他好不容易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可是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见上一面。听说,他的婆婆生命告急,我想,他应该归家心切。毕竟亲情是血浓于水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能太过自私,毕竟我们来日方长,而他的婆婆,生命却在倒计时。
记得去年大概这个时候,我们第一次通电话时,我问到了他的老人们的近况。得知婆婆她老人家安好,而且已九十高龄,真的是内心一阵喜悦,真心地为他送上了祝福。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老人的生命便快要到了尽头。
我劝他不要伤心,他说,他还好,不过姐姐听到婆婆不行了,一直不停地哭。我忽然想起了去年七月份我的外婆去世,我又何曾不是泪湿了衣襟。女人是感性柔软的,最真的情感往往无法掩饰,需要用眼泪来倾诉;男人虽然理性坚强,内心多少也有别人看不到的伤心和脆弱,不然,他该如何化解这人世间一波又一波的悲凉。
我,这个局外人,也不免伤心难受起来。我未曾见过老人家,或许她也根本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的心为什么会涌上一种深切的挂念。仅仅因为是他的婆婆吗?不止如此,人之将行,不仅其言也善,所有与她有关的思想也都变成了一种特殊的怀念。她将去向何方,又将在哪里停留,前往的那个世界果真清静淡然,无争无欲,再无生死所绊吗?
一个人的离去,总是会给尚在人间的人们某些纠集或深思。伴着深沉的悲哀,伫立在坟前,或许更能体会从此阴阳两隔、生离死别的滋味。
我们之间,因为我的亲人的离开,才续了旧缘;如今,他的亲人也离开了,我们,会再续了这段缘吗?生命的无常,会让他从心底又生出什么样的撕心裂肺的感慨。
也许,会更看开、看淡,人都会有那一天的,惟有把握现在的每分每秒。会不会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生与死,名与利,爱与不爱,舍与不舍,全都是身外之物,又何必苦苦去追逐。
心是什么?虽然位于身体之内,但它不仅仅只会跳动,是最不安的一份子,是最愿意也最擅长与纷繁外界接轨的灵物,诸多心念由此飘飘然逸出身体,不经意间渡上了外物的影子。所有心里思虑的,想念的,向往的,每一桩,每一念,渐渐便成了一种奢望和执著。
心是一座房子,住着两个心室,心因而有相貌,名曰心相。身体是一个躯体,有脏器四肢,说明身体也有形貌,名为体相。可是它们并不总是协调一致。身体奔向哪里,心就安然于那里吗?或是心锁定哪里,身体就追随到那里吗?一切,全凭静静的意念所左右。
意念无形无相,所以无所拘束,游刃于天地万物,无所影踪,也无所定论。世间绝大多数人皆是凡人,都是它的仰慕者和追从者,总是不知疲惫地翻山越岭、趟河过坎,仿佛只是从日出忙到日落,实际上就耗尽了一生的光阴。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圣人,仅有的为数不多的,也只能说是适度超越或是超脱了的人。这个物质世界,无法说应无所念,只要能使念想越来越小,越来越淡,越来越接近天然本真,这个人可能就是非常之人,可以称之为清心高骨之人,也有可能是不为世风所容的奇思迥异之人。
人之立于天地,总归是腐朽之身;意念之行于天地,方才是真命之永恒。人,只是悠悠天地间的过客,生由一具躯壳所缚,死了,有的化作几缕清风,有的聚成一股洪流,有的散作飞沙走石,私心己物尽然荡去,以无心无情之态回归乡土河泽,视野蓦地洞开,一切方才坦露无遗。以无念之念,行无边之境,自然才能驰骋千山万川,与天地宇宙同在。
所以,最好的人,不是圣人也不是凡人,是行将离去之人;最好的念想,是没有念想,或是无欲无求之念想。它们,在一个不知能否能称之为世界的世界里,相知、相交、相融、相化,便能搭乘着世纪的阴阳之风,穿今越古,万年常青。
好想在这一刻,做一个无心的女子。不去爱,也许是最好的爱;不去想以后,也许是最好的以后;不去用情,也许是最好的真情;不去回应,也许是最好的感应,而后,俩俩相忘于江湖,还原一个最好的你。
就让我,一个人,萦绕在某处山巅,或轻狂,或静默,幽幽然在风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