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沈三白老师,作为中国“垮掉的一代”的先驱,一生只做对了一件事情,就是喜欢“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着许多事都是关于你”。
这位每投资必失败的生意人,一篇文章也发不出去的自由撰稿人,人在晚年,一生尘土,鬓也星星也,茕茕孑然于庭院,心境大概是很丧很丧的吧。
他时常会想起吃过的可口饭菜,走过的路,交往过的朋友,深情远去的亲人,特别是那位曾经最懂温暖他身心的妻子陈芸女士,如烟往事犹如烟柳抚岸、暮云牵情,步履瞒珊地回来,隐约浮现在眼前。他遥遥想着,慰藉凄凉,似乎淹死在了记忆的大海里。
有一天,可能他也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吧,他终于拿起了白纸和毛笔,将这些缠绕绵长的思绪记录了下来,是为《浮生六记》。那年的沈老师,46岁。
《浮生六记》一书,让人最为动容的,大概就是沈复、陈芸夫妻的情事与结局了吧。
《浮生六记》里,有一种沉实的轻愁,和料峭的温煦,像酒,像泪,有欢,有悲,有淡淡的忧伤,有深深的无奈,如花似锦,也让那些人事与情事远没有到此为止。
陈芸女士是如此美丽,如此多情,如此温顺,如此有才情。沈老师晚归,她会大冷天熬着暖粥等他回来;沈老师要出门求学,她背后落泪,人前却会强颜劝勉给他打点行装;沈老师穷酸文人一个喜欢舞文弄墨,她会跟着夫君同步,努力学诗,然后一起日晨月夕论文说诗;
沈公子见异思迁,找了小三,她毫不为异,仿佛“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和人家情同姐妹;甚至据沈公所写,大概陈女士床上功夫也颇为了得,每每“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 。耳鬓厮磨,亲同形影,爱恋之情有不可言语形容着。中国男人的笔下,还从未有过女人如此既在凡尘又如此完美过。
也因这样的深情,沈老师笔下的老婆陈芸,后来一直成了中国文人最想意淫的的女性。福建林语堂老师都乘桴浮于海了,还念叨着“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老作家孙莉,君子人也,木讷老头儿,竟然为此将书房改名为“芸斋”,为了她的这位纸上女神。
但是,沈公临死前几年写下的这些,都是实录吗?他们的从开始到结局难道一直如此恩爱羡煞旁人吗?从《浮生六记》的蛛丝马迹中,我们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面向。比如有一点,是关于陈芸的双性恋问题,就是一个开裂的侧面。
今天我姑妄言之,朋友们不妨边骂边看看。
说陈芸有双性恋倾向,很辣眼睛吧,可是自民国以来就一直有人这么说。甚至可以说,在沈陈的夫妻生活中,陈芸女士的双性恋倾向一直是一道无形中需要掩盖的阴影。
沈陈夫妻朋友圈中,陈芸和那些女性朋友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早超过“闺蜜”层面,有很深的暧昧层面。
比如,陈芸和夏氏“情逾骨肉”,当陈芸被婆家赶出时曾借住夏氏家两年,动辄“同榻”;如果说这还是女性之间的亲密表达话,那么陈芸和憨园的关系多少是有点难以说清的。
沈复起初是并没纳妾的想法的,那时他们已经有一儿一女也并无必要,是陈芸主动促成,并热情的让憨园住进来;每次憨园来,陈芸都会和憨园躲在屋内不出来,“入室良久,始挽手出”,带着羞涩之色(“见余有羞涩”);陈芸对憨园的好感是不大正常的,“自此陈芸无日不谈憨园”;憨园被夺走了,陈芸血疾突发,“随之刀圭无效”,憨园的离去,直接促成了陈芸的死亡(“竟以之死”).......通篇都是这种很暧昧的记载,与一般人在恋爱中的表现基本没有二致。
更直接的表露是夫妻间的一次对话。当初谋娶憨园时,沈曾笑说,“卿将效笠翁之《怜香伴》耶?”陈芸的回复是:“然!”对明清小说戏曲有涉猎的朋友都会知道,李渔的《怜香伴》就是著名的女同性恋作品,讲曹与崔二女为了更好的结合共嫁石介夫的故事。如果陈芸与憨园之间没有爱恋关系,这段对话其实是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