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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风车投枪的中国人(十)

  美娣逆兄,迎合“还乡帮”

  

  3月17日雨

  

  连连下雨,老天爷也在悲悯。

  

  忻永和通报了表姐弟相称的,在安徽铜陵冶炼厂财会科退休的章美娣,我的二妹。她理所当然的住进了我的宿舍。

  

  今天永和夫妇带同美娣来了,用的是政校校车,开车的是校内司机王妙弟。我猛的感到,我的亲友准被王锡江拉拢了,成了敌方统战的对象。黄皮王锡江在部队是副师级政工师,是摇鹅毛扇人物。我已认识了他的佛面兽心,阴阳两面。他必主动向忻永和提出去洛山可动用校车。也必对美娣说:

  

  “能否让你哥哥认识面临除名的处分,要靠你家属做工作了!校党委不止一人提出来呢,不过,省里命我决定此事。我们配合,尽力让他光荣退休……”

  

  黄皮谈吐面面俱到、周密论证加一番奉承,美娣受宠若惊——嗨,想起2个月前,带同外甥女婿前去苦求,根本不给面子,是嫌她被单位提前退休?我这不懂事的孩子不该向这个娘舅说我经济上审计出问题……好了,现在省厅级领导期待我让你也退下来。我可是一个监护人角色了。你也提早退休,半斤八两。她一阵兴奋,骨头又轻飘起来。

  

  谨小慎微的忻永和免费乘上了政校吉普车,虫贵宾相待,必与之投桃报李,甘当权贵的说客。

  

  黄皮书记不失时机做了我二妹的工作,在胞妹请求宽大处理下,校方可以不除名,但要他提出退休报告书……

  

  这女人多有面子呀!不除名该是她的功劳!可是她并不知道黄皮的骗局,一年劳教是不开除公职的,更何况是没有决定书的非法劳教,是件冤案。作为同胞姊妹,质疑与抗争应是人伦之常,可她截然相反。

  

  说实在,当时见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妹妹,讨厌之心让我不能冷静,没有告诉她这是绑架,是报复陷害。

  

  我未当场指出这是没有劳教决定书的土匪行径!可大陆的老百姓脑子里:共产党政法部门没有非法的事!所以再强调,她们也要劝你服从和忍受。

  

  曾据美娣念高中的儿子带点为母不平的语调对我这个律师娘舅说过,她母亲因经济上小问题,被铜陵冶炼厂提前退休。她的人生教训是,如果你有辫子被抓,只能听任领导的摆布,退下来还能分到边角另头的福利;不然得受辞退处理而非“光荣退休”了。

  

  想起几月前她带了外甥女婿与我纠缠了大半天,悻悻离去,我一见她就讨厌地说:

  

  “你来干什么!”

  

  我早断定她只能劝我向邪恶势力低头,在鄞县已见过她自以为真理在握的嘴脸。尽管她自视高,更死要面子,回老家在乡亲面前还装得光彩照人,吹她如何以“一席话”,保住了哥哥教籍,免遭回乡当农民的厄运。殊不知她的屈从性的请求,恰好被利用去作为拖延11年才得平反的悲剧。年过六旬,让我永远找不着合适的女人成家,以育子女。

  

  她不会不知道家乡年轻人有一股男风,但不知道这与有肮脏行为的“同性恋”性质不同,是逢场作戏和无伤大雅的。她以为我当年下在生产队劳动时难免有此方式调剂单身汉的寂寞,化解生活的压力。所以当她以“来看看你”,回答我“你来干什么”排斥她的质问,并拿出一袋营养食品后,又开口劝说我:

  

  “不要申诉对抗领导了,没有好处的。”

  

  我立即叫她:

  

  “闭嘴!我是无理取闹吗?!”错了就认错,输了让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人生竞争舞台上,一向如此。

  

  我带着痛心与责怪交融的心,直白:

  

  “我为什么这次不向你通报?而给没有血缘关系的永和?因为你不了解我,反自作聪明,轻骨头,会帮倒忙的!更不要说你比不上永和联系方便,照应迅速。你不要再来了!!”

  

  “对抗领导下去,要开除你的!”她还要说。

  

  原来黄皮摆着省政法委全权代表的面目,早对忻永和做了思想工作。这位谨小惧微的浙大化学系讲师得到这件劳教案是有省政法领导人点头,交他负责的。假惺惺说他也只有执行使命。只有当你表兄章老师转变态度,不再对抗。我们就予以宽大……

  

  而我强硬地对她说:

  

  “我自身的事比你们更清楚!我是老律师!并且北京有关心我的人!”我厉声教训她。对她送来的食品,命她:

  

  “带回去!”

  

  但在王妙弟和场干部劝解下,我对永和说:

  

  “路费给她。食品出来后我自己付钱!”

  

  我深知她们是认定我有这方面问题和我谈话的,不单是因为强权的天下,无权势的百姓,即使你是高知也只能逆来顺受,忍辱偷生。当时我还未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看到“同性恋”的词条,中国大陆的法律解释也讳莫如深。所以我也没法有力说服她们。永和是化学专业的书呆子,社会知识贫乏。谦和像他母亲,但利己也是他社交底线。在权势面前他不会说“不!”

  

  他应该知道我决不欠亏于人,领了情,得好处,耿耿于怀,报答了才安心。上次他来收审所,我就给他半个月工资回报。

  

  我对她们的思想工作只能做到这一步:不要肯定我有流氓行为的前提下和我谈话。你们可以这样劝我:“对手是省司法界实权人物,可以认为,整个省政法系统是他们的后台!如此庞大的强权,你是敌不过他们的。”

  

  “面对残酷的现实,地方上封建独裁幽灵,在反自由化后复又猖狂,邓小平一再强调要维护党的权威。贯彻下来,就是当好顺民!隐忍一点吧。”她们根本没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永和夫妇提出彩电、电子琴让他们保管,借口放在学校他们没法保证安全。我自然答允了。给了五斗柜的钥匙。我没有更可托付的朋友。

  

  第二次来探望时,我托他把我放在五斗柜200元崭新的钞票也拿出来为我跑腿的亲友使用时,其妻曹雅琴说:

  

  “哪来200,100元嘛。”

  

  我明明在信封上做了200的记号的。这100元无形中消失了吗?永和还说这信袋是美娣取出来的。可美娣来了之前,他夫妻子女早就光顾无主之家了。翻箱倒柜找出留在家里另一把小钥匙,打开藏匿的现金、重要历史文件(如钱老、雷老几封信件)的抽斗。出事在外的单身汉的家成了鼠窃狗偷的所在。“还乡帮”罪恶呵!

  

  我又想起收审时背着我,将四封求救钱老几位师辈的密信交给监管人员。便与他二哥永汉联系起来。

  

  永汉说来还是“许家小学”校友。他比我大二岁,小学毕业就由他大哥永大带去上海学徒,上进心与努力并进,50年代中期就成了一个电器厂的党委成员。55年我考取北京政法学院,他还赶到上海火车站送我上北京,锦上添花,送我一本笔记本。

  

  反右前一直与我通信联系。反右时我还将在颐和园生日留影寄他,告诉他我遭遇的不幸。此后他在给我大妹章健(双方家长有结亲的言谈)信中居然说我“出身好,如果个人英雄主义恶性膨胀,也会堕落成右派的。”我知道他完全成了铁杆教条分子,打“落水狗”了。

  

  永和是他悉心培养上大学的。57年永和还在读高中。

  

  45岁我平反落实在鄞县当中学教师,在老家陶公山与他相遇。他说在文革他也被打成“走资派”。我说文革中我一些珍贵文物,如宁中毕业证书、诚信初中大队辅导员聘书,以及少年朋友的照片都荡然无存了。“在武义智鹤家里丢的。”他说“你那张颐和园留影我还保存着。”我兴奋地请求:

  

  “永汉哥,还给我,我补给你一张近照!”

  

  此时我已双平反,右派改正,反革命平反。他说:

  

  “好的!”

  

  “君子出言,驷马难追”是我从小自“武侠小说”中感染的信条,谁知我补上近照后,他迟迟不退这张大学期间最有历史价值的留影。我想到他诬我“个人英雄主义恶性膨胀”的党棍语言。对大妹作了误导,使兄妹感情进一步破裂。我就去信:

  

  “作为老资格共产党员,言而不会无信吧。我对这张照片翘首以待呢!”

  

  过些天,总算完璧归赵。当然我回信表示感谢。此后双方觉得再无联系的必要了。而他对弟弟永和决不会说我好话。相反,我这第三次人生劫难,他只会幸灾乐祸。

  

  在杭州,我还能找谁保管家产呢?想到平日对我单身生活热心关注的李大凤老讲师。但她是党委成员,不可能背着王、苏他们另搞一套。她来洛山接济,人道关怀加掌握我的思想动态,配合还乡帮扫除以权谋私的当道者。后来事实证明,她与胡东仙一样,是还乡帮的有功之臣。

  

  说到中小学同学、临海厂长王善质,原是远水不能救我近火。但因为一件房产纠纷,有求于我,使他在相当程度上救了我的急难。

  

  事实也正是我所断定的,永和他们原车回去后,美娣占居了我的房间,但自行其事而并未听我的话,继续唱我的对台戏:

  

  “我们亲属认为退休处理他是恰当的。我是他最亲近的家属,请求学校宽大他吧。”这轻骨头女人扮演了兄长“监护人”的角色,大仗了邪恶势力的气焰。以校党委名义劝我退休的来信中就强调,你“胞妹”也求学校对你宽大。她不承认哥犯有错误,要什么宽大?无疑增加了我洗雪污点的难度。

  

  1988年当年解教释放,住进了50平方的自有房,但未撤销劳教处分。经过上下奔走申诉。公安部直面回答:“这是你省司法厅决定劳教,委托公安执行的。你找司法部申诉去。”1995年才接到一份带着“手淫”尾巴的撤销处分决定书。1999年才得到不留尾巴的平反。这期间92年光景,经乡亲介绍一贤淑型的小学教师,但她得知我未平反,就以我骗她年龄告吹。这难道不是胞妹的功劳吗?

  

  已经受到中央和有关部门压力的黄皮听了她的宽大恳求,表示可以内部处理,退休了事。黄皮满面笑容地点头:

  

  “我们需要你亲属多多做他的工作。学校可以不予除名。”接着话锋一转:“听说你也当过大专教师(实是财经中专当了2年助教,他故意抬轿子),你何时再去,学校保证校车接送。让你哥哥早日送上退休报告,早日回校。如他要回宁波发挥余热,完全可以!”

  

  这女人以为她既沾了我的面子,又可以回老家居功。“没有我交涉,文岳是要开除的!”她多有面子!这女人,为扎台影,为虚荣,让她昏了头,代我承认有同性流氓行为。

  

  我又一次遭遇了家庭内耗!1965年春节,大妹章健偷交了“叛国”罪证,二妹不能毫无贡献呀。美娣的作为让我最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妻子,她们无意中断我子绝我孙了。

  

  为什么一个有文化的胞妹不管我对邪恶势力的抗争,而与邪恶连线呢?

  

  除她成了符号意义上的黎民百姓,而非独立思考的国家主人,读者可记得她两个月前,她为外甥女婿赶来杭州求助,要我代打冤枉的偷盗鱼虾官司,我没法应承,也没有招待她们吃饭。她悻悻然走的。

  

  两个月后从忻永和信里得到我又坐了“牢”的消息,她不请也会来看我变成什么样尴尬局面的!本质是世俗女人的心胸嘛!可以住在我的居室,烧点吃的,翻箱倒柜,摸透我的一切。她退休无事可做,不请也来的。

  

  她对王锡江潜然地有种好感,不就是替她出了口气嘛。此后在我劳教不断申诉期间,她一边对我食品接济一边与还乡帮连线,一再向豺狼请求“宽大他”,我哥不要这女那女,难免有“同性流氓行为”。她们不理解志存高远的男人不会低三下四的混过日子。

  

  她如此对抗我痛心疾首对她的警告和训诫,有其从小就有的倔强的面子观念,丧心病狂的自尊心,更有其时代与历史根源。

  

  我们兄妹,历经“反右”“文革”的洗脑和淬炼,亲情早已磨损淡薄至无了。佩戴丝绸红领巾的少先队大队辅导员、教中学的哥哥,那时都虔诚的以仰望的心态找上我。大妹还带了杏妹,二妹她回去,还买一斤什锦糖送她走。岁月蹉跎,时过境迁,早就被反右、文革赶尽杀绝了。

  

  我之重新出山,且在宁波律师界出了风头,成了她们对我重叙亲情的媒介。这是世俗常情,无可非议。但长达22年的隔膜,又坚又厚,消融它谈何容易,还潮倒可能立竿见影。

  

  她们根本不了解我从小就崇拜英雄豪杰,坎坷不平的路上,跌倒又爬起,擦干血迹,继续向前。

  

  党委委员李大凤阴阳两面

  

  李大凤来接济。

  

  平时她对所有同事都七搭八讪,热情洋溢。对我单身在生活上颇显关切,如送煤并票、海产之类,还叫我写一份揭发郝洪义曾是造反派头目的材料。这次来探“监”,并不显得突兀。只是她先虚晃一枪,布上迷阵说,党委付书记言宝录叫她不要来。言下之意她来看我是违背党委意志的,是同情敌方。对此我在吃到她随带的美果佳肴之前就感激涕零了。

  

  经专家研究,最好的间谍是女人。为什么?女人更擅长扮演某种角色,在为了达到某个目标而压抑自我方面,比男人更出色。女人具有容易交朋友,善于审视他人-即确定他人的动机和弱点的能力。

  

  后来经过种种迹象分析看,她作为党委成员,是负有打入对方营垒摸底使命的,以便更有效地封杀我的对抗,左右我的命运。她本性也有七搭八搭的媒婆型的摸底癖好。使我深信不疑的是,她向我诉说黄皮迫使她退休。说按有关文件,她老讲师可以干到60岁,而不是55岁。但黄皮为了自己取得有限名额的副教授职称,不让她动用单位自由裁量权。她多次向我表达她的不满,这是真的。但短视、势利的婆娘,并不因此能与我弱势群体组成统一战线。

  

  她每次回去后,不免向曹扁之汇报她的独家新闻。而我很长时期总为她雪中送炭所感动,对她敞开心肺,直言不讳。曹扁之这老贼有一次就诓骗我:“你的职称,没有评过!不相信,你去问李大凤!”因为李大凤也是校职评会成员。说明党委深信我已被李大凤的巧妙公关中了圈套。

  

  是不是落难书生不忘图报,饥渴中更能感受涓滴之恩?在这里,用的是书呆子真诚相告,如何与邪恶斗争的通盘谋划,并请她参谋。在日记中记载着给北大龚祥瑞的一封重要信件请她投邮。给江平的信没有记载,因为给江平的信达七八封之多。

  

  她并不因我有北京的师友,而不敢做有害我却能向党(还乡帮)表忠的事。这不需要她直接加害,只要悄悄将给龚教授的信交给曹贼就完成使命。

  

  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是将无价值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讥讽是喜剧变简的一支流。”最可理解的是悲剧的定义了。4。5晴转阴

  

  今天托寿卫民的接济人寄信给李大凤,请她去找杭州律师界明星曹星。(都是一种幻想。53岁了,还是从表面几次好感或为你做了好事听了好话就予以轻信。人是复杂的,特别是政商学界。话又说回来,你不求靠这几个表示了关心同情的朋友,难道坐以待毙吗?)

  

  今天读完了刘再复的《文学的反思》他是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40出另,不教条,少套话,很有新意,值得一读。明白了公式化、概念化作品产生的理论根据。

  

  文学的目的在于推动我们的想象,给我们启示“观念”,换句话说,就是以一个例子来表示“人生和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文学家的先决条件是,先要洞悉人生和世界。由他们的见解深浅与否,来决定作品的深度与价值。

  

  巴金说:“最高的艺术境界是真诚、自然,是无技巧。”

  

  但要晓得,意象比直说丰盛。

  

  人的精神世界确实是无限丰富,和多姿多彩。而且充满矛盾和不断变化的。当然人有一定的本质属性,或主流,这是决定人好坏的基础。

  

  即便人在不同时期有好环之分,从其一生说也可定个好坏。就是说人的此一时期与彼一时期并不总是一致的。忻永和也不例外。

  

  来此27天,读完了(自然是粗粗浏览)《改革与新思维》(戈尔巴乔夫著)和《文学的反思》。戈尔巴乔夫可说是赫鲁晓夫的学生,对演变中的资本主义有清醒认识,对自己社会制度的弊端感慨良多。所以要改革,要有和平共处取长补短的新思维。他深感军备竞赛对苏联沉重负担,促使新思维的提出。

  

  戈尔巴乔夫世代务农,毕业于莫斯科大学法律系。成了苏共总书记。月薪才1200卢布。他这本书,在世界100个国家出版,发行200万余册,稿费都上交,多用于慈善事业。

  

  4月1日多云

  

  钱老88高龄了,视力早已不行,并由于他家四合院背后正在建造一医院高楼,挖地基,严重影响了他的休息,也在打官司。法学界一些学人为他在刊物上呼吁。身处劳教队,我没有写信去打扰。

  

  再说这种涉及性方面的案件,我在大师面前也有点羞于出口。而雷老师,是社会学家,且有实权,身体健康,我写了信,待临海一厂长、经济师王善质来。他有一房产案托我代理,这是我这次劫难中的最有价值的交往。通过他,打印了我多份信件,给雷老的信,由他转寄宁夏大妹,幸上加幸的是,大妹作为中宁一小校长带着一群学生在公园欢迎雷老,向她的随行秘书亲手递上了我的求助信。她还机灵地迎面拍了雷老和随行秘书的照相,得雷老“拍得很好”的赞赏。

  

  我孤男单身,一些人以己度人,以为难免性的饥渴,不向异性求取,必在同性上打转。即便对我坎坷不幸的同情者,并未对我性方面的传统观念、洁身自好有足够的认识,也往往回避不为我鸣不平了。

  

  在武义当演员(此时已中级职称的副编导)的大弟,经常去各乡剧团辅导,总算抽空来看我,他吃住在永和家,烟酒不离身(是50余岁中年早逝的主要原因)。对我的申诉,他出于“拳头打出外,手臂弯进里”的亲情,为我去了杭中院行政庭。

  

  以政校为基地,以黄皮、胡豹林为首的“还乡帮”已定型,那是为解决“三子”问题,而专门对付我的灰帮。他们与明火执仗的黑帮并无实质的相差。对“杭中院”的无形影响使大弟也受到杭中院行政庭长尹昌平的忽悠对待。他觉得尽到自己力所能及了。

  

  大弟在我当上大专教师兼职律师“兴旺”时缺乏对他兄弟热情招待心存芥蒂。没有考虑未得讲师职称,未分房子,我的兴旺还是名实不符。当时我确无力承担他大儿子的大学费用。何况,我与校方关系已很不正常。

  

  这时他应召第一次来探视,我给了他200元跑腿费。我知道他烟酒开销大。

  

  当我向李大凤说家藏的50元不翼而飞,要求将彩电由她保管。李大凤如数照搬。让表弟怒气冲冲,分化瓦解了我的“表弟”。

  

  指导员转交了李大凤和忻永和的信。忻撕破脸表示校方的认定他“不异议”。这是我要求将钥匙转交给李大凤和少了50元新币的回答。他的可恶还在于以表亲是民盟盟员、大学讲师的资格来影响我的弟妹及善质等友人。他讲话结结巴巴,有一付老实人受屈而冲动的面容。根据他对我的又一次出卖和背叛(上次收审所暗中交上了我偷偷写的给钱老等4封求救信,我谅解了他)这次痛心地写信给宁夏大妹,称他为“伪善分子”。

  

  李大凤明天来吧,我叫你大姐好吧?要你全权代理。200元变成150元,几十斤煤并拿了去,说要坏的,而煤饼票是你李大凤送的。

  

  晚上再写信通知他,将我的东西全部移交李大凤。(真是逐走了狼,迎接了狐狸。)

  

  4月2日多云

  

  李大凤第2次来了,她有自己一套,叫我“表弟”永和一起来,明摆着她是接济人道表现,足以掩盖她的间谍使命。她从未叫我妥协或认错(她知道书呆子不会干脏事和下流行为),她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其实这更能摸透我如何与“还乡帮”进行抗争。确实在劳教队这些日子中,我所做的所想的没有不告诉她的,包括重要的申诉求救信也请求她投邮。

  

  叫永和转交我的房门钥匙给她。她拒绝。

  

  她还要永和一起来,使我的计划成了泡影。在李大凤拒绝接管我家产之际,我怎能对“表弟”摊牌?

  

  “表弟”这次接见气势汹汹。恶狠狠地说对政校的做法“不表异议”。他是民盟盟员,共产党的帮手,还十分冲动、结结巴巴地似乎他手里有我同性恋的材料。我想起是否我从武汉办案回来曾带阿达在他家午休,睡在里间大床上?

  

  李大凤把我对他的气愤之话全传给他的另一反应,就是他拒绝我学生李建生根据我的计划给他40元来洛山费用。他想完全控制对我外界联系。李生来信说他吃了闭门羹,“竟有这种表兄弟!”他说详情面见时告知。

  

  此学生并未深交,只觉得他有正气和勇气。我不放弃任何救命稻草,更易看中他,以了解学生对此件大事的反应。

  

  估计"还乡帮"害怕众人议论。并未出告示或开会宣扬我被劳教。王伟龙尚未毕业离校。他提供手淫立了功要保护。胡东仙立大功让她享受江平给的政校的一个进修名额,所以,即便制作了合法的“劳教决定书”也不能公布。这全是狗头军师黄皮的运筹帷幄,处处设防,将无法无天的影响缩小再缩小。

  

  何况,鬼蜮伎俩是见不得阳光的。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与忻永和保持一定联系而不断绝。不好当面直说:“你将彩电等物交给李大凤。”李婆娘也会推脱。可惜与对门裴毅然交往不深,裴若主动来探望接济,那就可以对他重托了。

  

  他于当年打报告考研,校方通过李大凤要他劝说我退休。这位准人文知识分子果然改变了态度,来信说“如果没有附件,我以为你退休为上策。”今天说他没有写信要我“退休”。明明记在我日记本上。他以为我不会设身处地给他想想他的利益。何苦对我不诚实呢!他考研后进入浙江传媒学院,又调上海交通大学,也有独立思考的文章在《共识网》发表。

  

  李大凤的话也常晦涩不清,反映她有双重身份:人道接济与特务身分,自然要斟酌话语;调和雪中送炭与釜底抽薪的纠葛,所以对她全抛一片心,实在太天真。

  

  确实我这个草根子弟很会被小恩小惠迷惑的。她照搬我对“表弟”的不满,离间了我在杭州的唯一乡情。这一表弟又去挑起对门邻居裴毅然对我疏离。裴毅然后来对我说“你的妹夫也说你忘恩负义,不值得帮助。”裴以为永和是我“妹夫”。可见表面和善老实巴巴的也会挑拨离间!

  

  李大凤再三表示她下次还会来看我,而且要拖着永和一起来,这次她带了笋烤肉、咸旦、花生米与香蕉。

  

  今天下午给李大凤的信托汤队长寄。与永和划清介线,也给队长们说了。

  

  等李大凤还需一周,我是拚命抓救命稻草,天哪!(4月3日多云)

  

  想及北大名教授龚祥瑞译文“行政法在英国”一文,更使平反的信心增强。可叫益丰去北大找,由金国坤引见。曾在政校任教的青教同事,请龚来讲座,我参加听讲,提了经济法一个问题,他王顾左右而言他。但我还认同这位英国深造过的行政法权威,寄于厚望去信求助。

  

  谁知他的回信竟劝我接受现实;“申诉张扬,效果反而更糟”。这是什么逻辑?“反而更糟”,完全是“还乡帮”的口吻。这是说他相信我搞同性恋了!我真怀疑是他受过校方还乡帮的重礼报酬的回报?还是他对钱老原有成见而牵连于我?更可能是“还乡帮”对我去信作了技术处理,并附去李裁标之流的胡扯。在反右时龚竟说钱端升“不学无术,徒有虚名”。

  

  当7年后,撤销这罪恶处分时,我即给他一个回击,也为钱老抱了不平。

  

  附在劳教队给龚的原信

  

  祥瑞老师:

  

  一年前,你来我校讲学,以你在行政法领域中权威性的科研和教学,那天风趣的谈吐和不拘一格的洒脱,令人难忘。年轻同事金国坤拜你为师,更提高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威望。早想当面向你赐教。

  

  我曾在钱端升教授门下,一度的学生。钱老在北京人大会上的“我的检讨”,将我与费正清、楼邦彦、杜汝楫联在一起。

  

  说实在,中国搞了30余年社会主义,我们这一代反思尤为痛切。现在我们打开了国门和多半窗口,我们真实地看到了时代的,也是世界的潮流,一切紧迫感与匹夫有责感从爱国爱家的心情中油然而生,促使自己争分夺秒地搞教学、律师代理和科研与文学创作,连星期假日也不例外。

  

  几十年耒,我习惯独立门户,不惯结党营私,结婚成家找不到合适的,也是基于孤芳自赏。追求完美,难免洁癖,绝无嫖娼搞同性恋之事。

  

  你游学英国,知道同性恋有一种肮脏的行为,是清高者所不屑为之的。然而,你熟识的曾好好款待过你的我校些头头,竟然将我打成“同性流氓”,通过关系网,踢开一切必要的程序,连劳教一年的决定书,也不给本人过目。仅仅因为我与几个英俊学子往来较多!

  

  他们先“收审”,22天,失败。童振华副校长说“收审没有法律根据”刘乃雄推说“不知道有收审的事。”

  

  我反击,向西检控告他们报复陷害(附上一一给薛驹省长的校况反映。青年教师叶智兴赞赏它说出了大家不敢说出的话。),他们采取上督落(我校挂名校长就是司法厅代厅长刘乃雄)并又一次绑架,押送我至洛山劳教场。今天我就在围墙内写信给你。殷切期望你伸出对后辈扶掖之手。

  

  晚辈章文岳5月20日

  

  日记中明白写着托李大凤寄……龚教授一信。还乡帮并叫金国坤传达他们的意见。如果没有大幅度的篡改,金国坤又传达了伪证,说此事原是我"同伙"揭发的;这位受过英国法治文明熏陶的高知,怎么能对我上述词真意切的求助信如此冷水瓢泼?请看他近5个月后的回信:

  

  文岳:

  

  十月十日来信,耽搁在系办公室,今日方收读,迟复了,请谅鉴。

  

  过程全悉。愚是认为这类“委屈”不宜声张,可以放弃,不必向行政审判庭申诉。理由如下:

  

  1、胁迫已成事实,仅二三个月就可“释放”出来,被劳教的时日已无可挽救。中国法律尚未完备到“赔偿损失”程度。

  

  2、中国传统对这类事抱忌讳态度的多,多半是“不理睬”,声张出去,对你本人并无积极好处,反而产生“社会怀疑”的消极后果。

  

  3、事情是有关的人从内部揭发的(你从那里听说的?__章本人注),他胡言乱语,无法证实,也无法推翻(拿不出证据或证据链,不是可推翻了?何况作为定案证据的提供者良心发现已经翻供呢?__章本人注)全过程仍是无法说清楚的。既和这种人往来,他又公开暴露(先生,这是你的想像!__章本人注),加你以罪,只能自认“倒霉”了。

  

  忠言逆耳,恐非你所愿接受。仅供你参考,并致以非凡的同情(凭这非凡两字足够表明他也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伪善分子)!

  

  龚教授的复信疑点重重。

  

  奇怪之一:我发的信是5月20日,至少5月底能到北大,他竟至10月10日收到。这一百余天时间,足够让李大凤交由校方去篡改伪造了。

  

  之二:我去信中根本没说“事情是有关的人从内部揭发的”,他如何肯定这一关键性的东西?

  

  收到他这信,我没有立即去信质问他,因在围墙内名义上保证通讯自由,实际是要大打折扣的。也许龚教授利令智昏,写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回复。后来我平反了,给他一信,说如遵照你博士生导师的话做:“不声张”,默认“倒霉”岂非我一辈子被认为犯过同性流氓罪了?这对历来认真的人,绝难容忍的。

  

  这样一个大教授,竟然被地方权势收买,视我求救为儿戏。以为一个追求社会公正和人生完美的钱端升学生是同性恋者。

  

  由此推论,刘乃雄、黄皮他们从李大凤情报,肯定知道我多次向江平求救,他们会不针锋相对,离间我与江平存在一定的“难友”关系吗?这工作完全可由刘乃雄操办。江平留苏回来,刘乃雄正在读研。

  

  第一劳教所教育科张科长今天说,市劳教会负责人今天来过。说我劳教是司法厅定的。而代厅长刘乃雄就是我校校长。他不是始作俑者,而是庸才,迁就校内帮派。付厅杨立民在多次求促中以言代法,支持"还乡帮"打击和排除以权谋私的挡路者。这就是省司法厅!

  

  昨夜中雨。淅淅沥沥清晰可闻。

  

  1988。4。28有小雨

  

  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好一个子规啼血,好一个东风唤回!我非唤回东风不可。

  

  4。29睛

  

  只是两鬓头发不少是白的了。今天什么人也没来,包括说五一节来看我的演戏老弟。无疑“表弟”与胞妹,给了他消极的影响。也是我过去对他严于要求的报应。不接受他长子的培养,话说的太绝,不婉转,没有说待我批下职称,有了房子来我家吧。让他记不快于心。自摘苦果自己尝了。

  

  我的个性一部分植根于老母吧,急于求成。但她是个不识字的妇女,眼界浅小,对权势忍辱负重。我怎能不超越上一代,仍作环境的奴仆?如果小环境也不能改造它,读了一辈子书等于白读。

  

  活着就应不断完善充实自己,减少或避开前进的阻力。

  

  今天托同教家属寄任建新院长、李大凤、王善质信。

  

  5。1晴热

  

  昨晚又写了给江平老师的信:

  

  失去自由50天了。日前遇到劳教所教育科张科长,他说劳教是司法厅定的。劳教程序成了“上督落”模式。地方与中央唱着对台戏了。上督落可以不核实材料,连决定书也不给本人。

  

  司法厅代厅长刘乃雄54届研究生,与苗巍老师相熟。苗老师与当时众多的政法学院教师一样十分关心我专业对口,他写了介绍我的信让我与刘见面。刘并无多大实权,使我专业对口又遭停顿。后来靠的是钱老声望和谢士文校友,以及宁中老校长钱念文让鄞县放行。

  

  这次杭州市府法律顾问曹星叫我妥协,(认一定的错误)以求解教。我要求先撤教自由,错误在于有失师道尊严,不该与学生触摸下体的玩笑举动。

  

  你能否与刘乃雄沟通一下,必有效果。1988。5。1

  

  此信也毫无反应,接二连三的求援,反引起他的厌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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