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实回忆
其实我们这些人并没有组成一个新的集体户,准确地说应该叫作插户。原来还有几位老大姐从1968年下乡就一直紧持在这里。记得有个回族的大姐叫杨荣,和我们班长是邻居,感觉上是位挺有思想的女性。有个姓王的大姐,负责做饭,不太善言语,但却是个很有个性。还有一个叫吴宝芝,是九台县的知青,活泼好动,每天都可以听到她那爽朗的笑声。后来又相继地插进了几位同学,但印象不深了。
离开了家,一切都是新的。三间砖草结合的房子,一个大锅台,四铺火坑,加上房子后面的一小片自留地,便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全部家当了。不过好在国家给我们保留了吃商品粮的待遇,虽说吃饭无忧,可是吃得怎么样就得自己啄磨了。
民以食为天嘛,我还是先从吃的方面说起。那个年头的中国人还处于吃饱穿暖的时代,那时东北人大部分是以高粮米、玉米面、玉米楂子为主,如果能够在玉米饼子里渗点豆面,就算是粗粮细做了。记得一次同学们说要改善改善伙食,在老乡家里买了两只大鹅,大概好长时间没有尝过肉味了,大家吃起来,啊!那叫个香。居然我回家探亲的时候,也买了一只。可在家吃起却有股土腥味,怎么也找不到在农村吃鹅肉的那个感觉。当时我还纳闷,今天回想起来,人对食物的味觉原来也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着的。
回想起来留给我最印象的一共有三顿饭。
一顿饭是那顿大餐,真香!我们集体户养了一头猪,说起来这头猪也挺可怜的啊。它是在我们这些人嘴里衙满了口水,瞪圆了眼睛的注视下慢慢成长起来的,自打这头猪来到我们这里的那一瞬间,就决定它终有一天会成为我们这些远离了城市“孤儿们”解谗的盘中餐。如果猪是通人性的,在它生命短短地半年里,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历程啊!记得那天老乡帮助我们把长成了二百多斤的大黑猪弑了,集体户的同伴们就象过节一样。我们还请来了小队上的领导,大家盘着腿坐在炕席上,猪肉炖粉条,白肉加血肠,高粮米大豆饭,还有60度的老白干。那个时候我们陶醉了,不再去想农田里的劳累,不再去想同学间的磨擦,不再去想以后的岁月……
另一顿饭现在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那天我和几个同学冒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倒着农家肥。四十多年前的冬天,可不象现在大气转暖,到了十二月份气温还保持在零度上下。冰冻的农家肥(其实大多数是老乡秋天扒炕倒出来的炕洞土)一镐下去只是一个白点,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非要倒当这些土块子,在那样冷的气温下,什么细菌可以繁殖呢?这时,一条被人遗弃的小黑狗从我们身边穿过,我们几个同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射向了这个瘦弱、矮小的躯体。可怜的小黑狗顿时全身颤抖起来,发出了低沉的哀嚎。人和动物的差别在这一时刻表现得最为充分,那就是人可以主宰它们的生命。晚上一盘辣椒炒狗肉端上的桌子,但不是每个同学都品尝到了这道美餐。有的人摇着头,拒绝了我们的好意,有的人躲在厨房,不忍看到这血戥的一幕。但是我们几个人还是把它咽进了肚子,因为那个时候太需要营养了。
再一顿饭,也是我一生中不再想吃了的饭,我们居然吃了一只猫。老乡家有只大猫,差不多有十来斤重,说是送给我们抓老鼠,后来它却成了我们的一顿下酒菜。记得王伟张罗的最欢,怕这个猫肉有土醒味,做菜的时候放了许多白酒、辣椒,还有一些调料。还别说我们吃起来真的挺香。所以大家就到处打听谁的狗啊、猫的不要了。几天后真的有位老乡主动地把他家的一只猫送给了我们。那天我们几个人把它吊在房梁上,用一根细细的铁丝想这样来结束它的生命。可不知怎么的,那只猫从铁丝套中逃脱掉跑回了老乡的家。我们寻路找到了老乡,那位大叔看着铁丝勒印在猫脖上的那道血痕,心疼了起来,拒绝再把猫送还给我们。啊!当时听老乡说一只猫九条命呢,可我们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人啊,是最现实的动物,什么信养、观念、道德、伦理,在生存面前都会变得一文不值。而且还会找出许多理由,哈哈,吃了猫肉,不得鼠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