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久,或是一周,或是一月,或是一年,没有见到太阳了。
爬上屋顶,阳光开始逃离时间的沙漏计飞快向下漏,却又化成印满了回忆的水滴,滴落到面颊上,竟有些生疼。
身上的温度因为看到了久违的日光渐渐苏醒,回到了我们所能怀恋却早已不能向往的从前。
但那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象。更多的时候,我并不愿出来,分不清被动与主动。
分明的,是宁静如初的风缓缓而永不停息地在流。
二
记得三年前曾与阳光有过一次美丽的邂逅。
三年后的现在与我,已经快要融为一体。
但在这之间呢,有过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躺在窄得不容人翻身的木床上与室友争论到十二点的经历。那时候,木床也焕发了生命力不停地“吱喳”起劲。那时候,月光正朗照。有过因为“饥饿”难耐在夜自习下后与三室友溜进办公室窃取早上刚被班主任上缴的青春小说。然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开始实行轮流制。孔乙己的那句“窃书,能算偷吗?窃书,读书人的事……”的经典台词就会心安理得地消除我们的犯罪感。还有过因为太懒不愿拿着热水瓶上下楼冲水,花“重金”买了“热得快”煮水,却因质量太差没煮几壶就开始冒烟,还未反应过来就导致全宿舍楼瞬时熄灯的经历。结果,可想而知。
还有,还有好多好多。
这是阳光走过的痕迹吗?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却始终听不到答案。是我不懂。
三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我开始妥协。
奋斗了一个月,不仅一无所获,还败得很惨。长跑800米,跑了最后。在这之前,考重点保送班失败。在这之后,2次模拟考发挥失常。骑着单车在城市里绕。没有呼吸,没有思想,没有勇气。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向前冲。风在后面使劲地追。一刹车,看到清洁工打扫路边的树叶垃圾时扬起的漫天尘埃——那一刻,终于按倷不住,任由泪狂涌而下。
好久。
等到我终于明白泪是奢侈的,我决定不哭。绝对不会再哭。我开始若无其事地学会平静。
然而所有的学生都会在这个6月踏上唯一的独木桥准备展开殊死搏斗了。平静之下,仍掩盖不了真实的恐惧。注定了很多人会落水。也总会有人杀开一条血路过河。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九年寒窗,就在短短二天时间里决定了一切,决定了每个人的何去何从。
可是,有人问我,这是残忍吗?这便被谓为残忍?呵。
我难受得要死。
四
4点一刻。跟随人流回到教室。那儿已是一片狼藉。扔掉的书本和试卷堆得像山一样高。
有人尖叫。有人敲课桌。有人在黑板上写很大的字。
然后我想到了发泄、解放、毕业、新生活、各奔东西。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在我苦苦挣扎后。
并不期待结果。因为每一个故事不管有多动人,有多长,几经沉浮之后都会有尾声。而我们所要做的唯有:等待。
默默凝望天空,儿时走过的路依旧很清晰。那是回忆的影子,恰如其分地把一部分折射到了天空中。那是埋藏在十年前的时光的重现。我拼命地寻找病与痛。但找到的只是一脸的茫然与深深地藏在云翳中被搁浅的笑。
为什么我的记忆只剩这些?那些在这三年里奋斗与成败的无可奈何,病与痛的折磨,生与死的挣扎呢?
没有人会相信。
风吹过,带走了悲与伤。
是真的带走了吗?还是……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这个城市的殇。在从考场到教室的哪一段走廊里,我已经决定把脑子里封尘已久的橡皮放大十倍去擦去岁月那边最黯淡的时光。
是的,我愿意,留白。
五
还要继续走下去,脚下的路还很长。一直坚守的那些梦不会因为比现实轻而放弃选择降落的机会吧?那些与挚友说过的孩子气的话还应该当真吧?西藏。巴黎。阿拉斯加。斯里兰卡。这些清澈湿润的地名不会因为我们的离别而失去意义吧?
是啊,来日方长。却谁也分不清昨天与明天的区别。
而今天,应该要比提笔之后落笔之前的那一刻来得神圣与微妙。我们的整个生命都被无数个今天所浸透。
哪天,我跳下公车,回过头去,一朵蒲公英粘在手臂上。我轻轻地托起手,向她低语。我浅浅地笑了。梦的开始往往没有起点就已经注定了要生生不息。
哪天,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要找的人,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只在此时,所有的过往与曾经穿过身体里的毛细血管汇集到一点。然后它们消失。几句寒暄。从此便不再彼此惦念。
深深地恋着这些遥远的美好。哪怕它们最终只能是泡沫。
但我只是想说,我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