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紫荆花开得很茂盛。
我还是某天下午突然发现的,好像是一夜之间红遍枝头。树的枝干很多,但粉红硬是一下盖过了所有,这倔强真是让我喜欢。像是有了年岁的女人,积聚毕生温柔的力量,一夜绽放。这温柔不渗杂任何俗媚,她显然是个饱读诗书的女人。树底积满了紫荆的花瓣,好在没有人会上去踩,不然渗杂着泪和泥的花儿,会略显凄凉。
有几个女孩拿着手机在拍那些花。当我再次抬头时,我忽然很想成为其中的一朵,哪怕已经凋落。喜欢这样的女人,有足够的气质却不张扬,总在人不经意的时候邂逅她的美。
这让我想起很多种人。
现在有很多童星,在人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和风采。我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孩子,总觉得这哪是孩子啊。小的时候自己很沉默,而每每遇到一些嘴很甜的小朋友,妈妈就会说“你看人家多有礼貌,你怎么就个哑巴子一样,唉!”说的时候还不住地摇头。所以小时候我很讨厌——或者说嫉妒——那些甜甜地喊阿姨叔叔的小朋友们。直到现在,我也不喜欢,更不用说在舞台上夸张表现自己的小朋友。一个孩子,被那些大人们教得一定要说什么,做什么,怎么讨人喜欢,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当然你还可以说是我嫉妒,但我无法喜欢这样的孩子。
而另一种,比如说,58岁的凯瑟琳。58岁,她拿到了奥斯卡的最佳导演奖项。我喜欢她不显老的脸庞,她灰蓝色的眼影,一米八二的身高和她的身材。虽然对动作片不怎么有兴趣,不过我喜欢她拿到奖后的样子,没有一般女人58岁的沧桑。还有席慕容,那个人到中年仍可以写让人动心的情诗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会老,永远不会。还有冰心,那个充满爱的“世纪老人”。
而我,想慢慢地积蓄。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心比脸老得多。可是在多数人眼里,我还是个纯粹的孩子,因为我不太会生活。我很少记得上课的教室是哪个,冷了不知道加衣,皮肤干燥不知道用护肤霜,去食堂会忘记带饭卡,更不懂得做饭织衣之类的事情。我倒不觉得这些一定与思想的成熟度有多大关系,用张爱玲的话说“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我对她那句“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喜欢极了,如果允许的话,我真能做一个标准的宅女。“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如此天才的女人会这样困扰,更何况智商不太高而且有点健忘的我?不过,生命以其独特的方式存在着,我相信这一点。
也许过几天,紫荆花就又凋谢了,但这实在不怎么重要,就像死亡一样是不用你考虑它自然会来的事情。而我,再等等,再等等,又有何不可。也许有一天,紫荆绽放,我会是倚在她身上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