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我经常分不清楚风是在哪个方向吹。他们却往往能够告诉我。可是自己却依然觉得它是四散而来又四向而去的。他们要同我辩驳。我微笑着把喜爱的爱情许愿砂从小瓶口倒出来。然后看它们被风卷夹着的样子。
是的,它们并没有落在同一个地方,甚至它们并没有落在同一个以我倾倒瓶口时的位置的同一方向。许愿砂的被倒掉对他们来讲根本没有丝毫说服力。我转念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期望我的爱也可以这样飞啊飞,掉在不同的所在。我就可以收获许多意想不到的爱,感到温暖与柔情。
书本上有着一排排印刷齐整的方块字,在用心抚摸的同时觉得里面藏着一双梦想已久的翅膀。文字是一种载体,传递着人与人之间心灵的交流。作者总是友好地倾诉些什么,读者总是若有所悟地回应着些什么。不像每次拿工资,捧着钱踌躇着给爸爸多少,给妈妈多少。
爸妈是八年前开始分居的。父母包办的婚姻,琐碎无聊的家务争执,注定着这段感情的毫无结局。我总是觉得浮萍孤苦茕茕独立,没有温情阳光花朵笑容。后来我爱死了书本。
狠狠地爱着书本狠狠地痛。在本不该失去学习生涯的时候我失去了它。我没拿到那张初中的毕业证。一张鲜红的证书是那样殷红的从自身流出的血液,我迷失在其中连呼喊的勇气都没有。
匆匆来往于爸妈之间,他们之间冷漠到了连偶尔的问候都绝然没有。唯一的联系就是我对他们情感上的依附哪个多一些,我给他们的钱哪个多一些。他们经常用这个衡量我爱哪个更深一点。在同一事件上惊人的一致让我从心底恐惧与颤栗。最想做的就是把工资全部花在自己的衣服上,这样可以令男子对我投以更多的关注,最后是我发疯似地甩掉他们。
他们说我太过放肆和无所畏惧。我知道他们会告诉我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女孩,好好地爱一个男人跟他安稳过日子,还有认为今天刮的是西风。
我想起了好朋友薇。所有人都很奇怪我和她成为好朋友这个事实。一个终日迟到吊儿郎当一个名列前茅老师器重同学羡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我们一起忧伤。我狠狠地爱着书本狠狠地痛。她狠狠地恨着书本狠狠地痛。
早晨与中午最后一个踏进班级教室的是我。老师板起脸询问然后是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下次一定注意可是下次却依然故我。老师不知道的是我常常在路上想着该去哪儿吃饭去哪儿要学费同谁参加家长会,平日里在学校我又是多么认真每道数学题都不放过。老师只知道我不停地迟到。 后来我终于辍学了。即使我的学习成绩称得上优良也同样听不到一句夸奖,也始终弄不清学费该问谁要,一个推一个。老师到我家做家访时说学费可以免掉一部分,那另一部分呢?——我问谁要去?
薇特别羡慕我可以飞出鸟笼呼吸新鲜空气。她说:嗨,瞧你多好。
我笑了笑:以后就跟你不同了。不用整天抱着书头痛了。
薇如人所愿地考取了重点高中。她父亲是教育局局长,母亲是市级模范教师。她从小被人视为神童,文字经常在市报上发表,成绩从不下年级前十位。
得到喜讯后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天上人间,虽然我们同样忧伤。如果能像她一样只要成绩好父母就会满足她买一台电脑的要求,老师就会腾出一个班长的职位,我应该会很快乐。
我到薇家中玩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不小的书房。满满一面墙都做了嵌入式书架,旁边放一架很招摇的梯子。薇总是讨厌那一大架子的书,偷偷地告诉我她八岁就被迫背宋词。书越多意味着她必须不停地记忆所谓的知识。我告诉她我从小梦想有这样的一个书架,我可以爬着梯子到书架的顶格去拿书。薇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我。
旧书摊上我经常一个人走走。淘几本书打发日子的无聊,我还是狠狠地爱着。以前看书只阅读而不思想,思想后愈加觉得苦难深重。
一个消息如炸雷般从电话中传过来:薇自杀了!我两秒钟内没有心跳!
甩下一切往医院跑。薇的父母在急救室门口焦急地踱步。她父亲捉住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我默然无语,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坐在薇床旁边,我看到了医院种着的银杏树。
听到鸟叫了吗?叫得多欢?
薇对着我安详地微笑。
你知道鸟儿为什么会叫吗?因为找着了自己的家。
鸟儿可以自在地飞,飞累了可以停下来,可以有家。不累的话,可以一直扑腾着翅膀飞下去。
你总是有一大套哲理。
难道你没有吗?
我最近看了《麦田里的守望者》,J.D.塞林格写的,主人公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名叫考尔菲德,特幽默,也挺判逆的,你知道吗?他没有走,他还是留下来了,为他的妹妹,或者一些说不清的理由。
这本书以前就被逼着看过了。
哦,你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
这时候,薇就笑了——可是你为什么要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
她真的很灿烂。
只有勇者,才是用生命做诗的人。我不是猛士,也不是歌者,如此的微渺若尘,也还在努力地找寻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那片天空不是蓝色的,或许是金色的,或许五色斑斓。但愿有人能够认同这样的一片天空。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不要告诉我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不要告诉我天空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