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静
对食物从不执拗,辣的酸的,荤的素的,米饭馒头,凉菜热菜都能对付着吃两口。对做饭也还算有点自信,属于“不做则已,一做就惊人”的层次,爆炒焖炖,蒸煮煎炸,和面擀皮,凉调热熬都能对付着露上一小手。
因为疫情的关系,饭店、烧烤都歇业停火,可是乐坏了闭门在家终成大厨的网络达人们,视频里各个地域、各个年龄层的家厨都在展示自己的美食,我也忍不住眼馋的诱惑,心底里分分钟涌现出一桌子自己想吃也能做的美食来。
我是山东人,自然品尝过炸烹大虾和葱烧海参,不辣,微咸,新鲜自不必说,可并没有特别让人记忆的味道,好像是相亲对象在意料之中那样的普通平凡,偏就对隔壁村庄的大姨大婶在院子门口支起的大鏊子记忆深刻。直径不小于一米的鏊子被柴火烧得微微冒着热气,大姨滚动着快赶上我身高的擀面杖,一圈圈滚动,面皮一寸寸变大,薄的面皮放置在鏊子上,立刻就会有绿的韭菜混合着黄色的鸡蛋液均匀铺陈在面皮上,再以相同大小的面皮盖上,一面摊完换另一面,不需要油润滑鏊子,只用最简单的热来烘烤最天然的食物。旁边通常会摆着早就摘洗好的大葱,粗长且直,葱白比孩童的胳膊还招人稀罕,卷在烙好的韭菜饼里,直冲鼻子的葱味碰撞着嘴里暄腾热乎的韭菜鸡蛋,瞬间,葱没有了催人泪下的霸气,韭菜鸡蛋也不仅仅代表年夜饭的团圆,完全不同的两极中和在最挑剔的嘴里,打造出一条全新的道路,全身通泰。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在鏊子前被热浪烧得脸庞红彤彤的大姨大婶们怕是依然端坐在院门口,只是已经挥不动擀面杖,咬不动大葱了。鏊子也逐渐被深藏在家家户户的厨房角落,有了更现代化的灶具,却没有了最质朴的味道。
第一次吃冷面没有吃完,硬硬的面凉凉的汤,清汤寡水唯有酸甜的味道甚是可口,可汤并不能饱肚。看着发小埋头吃得正嗨,第一次吃冷面的体验终于停留在喝了一肚子的凉汤之上。很奇怪东北本就很冷的天气,却偏偏喜欢在冬天热烘烘的炕上,端着一碗素素凉凉的冷面,吸溜着酸甜口儿的汤水,咀嚼着筋道的纯粮食的面,一口汤下肚,像是喝下了窗外的雪,却暖穿了盛夏的胃。
后来,有冷面吃绝不放过,地道还是不地道我一尝便知,有遗憾也有惊喜,对于离开东北二十多年的我来说,遗憾或者惊喜都是对那段年少岁月唯一的思念。
川东的一个小镇上,矮小的方桌中间是一只土黄色的大海碗,辣椒油点缀着芝麻,下面满满当当是魔芋、豆腐皮、五花肉、青菜和笋丝,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在滚开的锅里煮上一煮,用笊篱捞起放在一起开个会,会上你将它们一一扫视一圈,然后甩开腮帮子随意夹着碗里的美味。辣到腮红晕开在双颊,来上一大口冰镇啤酒,能感觉到凉意溜着舌尖去到喉咙,顺着胸膛抵达丹田,岂是一个“爽”字能够概括。
冒菜并不难做,貌似关东煮或者麻辣烫,特别的地方是用料的大气和食材的丰富,加上因为食物不同烹煮的火候也各不相同,口感自然该脆的脆生,该入味的入味。第一次尝过冒菜后,我对介绍来的好友说:以后我要一周吃一次。好友答:不多,不多。
中原地区融合了天南海北的异乡客,形成了独具一格的饮食文化,饺子馆、川湘菜、海鲜屋等等总是人满为患,唯独不用担心吃不到的就是凉皮。不能说家家户户都会做,但每个小区都会有那么几家推着凉皮小车来到路边,马路牙子上一张小桌几个板凳,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桌前一坐,一碗透明白亮的凉皮躺在蒜汁和辣椒油中间勾着人的食欲。黄瓜丝和豆芽都可以作为点缀,味道各有不同,全看个人喜好。正因为这种太过家常的小吃满大街都是,经营者拿出绝招吸引顾客,有的加上花生碎,或者芝麻酱,有的辣椒油又辣又香,有的靠调和的蒜汁提升味道……
疫情来得猝不及防,没有准备太多食材,天天看着美食爱好者生生培养成五星级大厨,我不甘心。找机会将食材一兜子一兜子拎回家,美食视频打开,烫面的鸡蛋灌饼、发面的葱油饼、白菜猪肉馅饺子、电饭锅版面包、自制厚薄不一的凉皮,就连生大米也被我放进油锅里,加糖煎炒后放凉,好好吃了一顿肖氏大米锅巴。
其实,对美食并不执拗,因为不挑食也就没有了偏执,日常做饭因为加了爱,所以味道并不差,咸点淡点都会光盘,乐趣和成就感好像不是努力而来,只是感情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