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5 期
作者 / 王志强 林树栋 指导：金保方 南京中医药大学男科研究所
编辑 / 段瑞 ⊙ 校对 / 许红
金保方教授系南京中医药大学男科研究所所长、研究生导师，先后师从我国著名男科学家徐福松、黄宇烽教授，善于中西医结合治疗临床疑难杂症，对男科疾病诊治有独到见解。笔者有幸侍诊左右，获益匪浅，今将先生治疗男性阴痛症验案三则录之如下。
1阴茎痛
案例1：患者，男，64岁，2012年3月1日初诊。阴茎冷痛4年余，伴见勃起功能障碍多年。自述阴茎疼痛以日间为主，局部发冷，得热则舒，全身乏力。有手淫受凉史，迭经中西医治疗无效。舌紫，苔薄白，脉沉细。辨证属肝肾阳气不足，气虚血瘀，宗筋无以温煦。治以补肾温阳、补气活血。方以右归丸合补阳还五汤加减：生地黄、熟地黄各10g，牛膝10g，菟丝子10g，制附子6g，鹿角霜10g，小茴香6g，乌药6g，沙苑子、蒺藜各10g，生甘草、炙甘草各5g，制乳香、制没药各10g，当归10g，干地龙10g，白芍10g，延胡索10g，黄芪、黄精各10g，虎杖15g。7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饭后1h服用。
2012年3月8日二诊：阴茎疼痛明显好转。守方加减再服14剂，阴茎冷痛消失，性事渐兴，服药期间成功性交一次。
按：阴茎痛，中医称茎痛、茎中痛。《灵枢·经筋》有“阴器扭痛”，《肘后备急方》有“阴茎卒痛不可忍”记载。男子阴茎是前尿道一部分，前尿道疼痛可表现为阴茎痛。阴茎既为生殖器官，又为泌尿器官，因此阴茎痛多与排尿、性交有关，常在排尿、性交甚至活动时出现或加重。
金师认为，阴茎疼痛主要与尿道和阴茎血络瘀阻密切相关。常见原因有寒凝痰阻、气滞血瘀、湿热蕴结、房劳损伤、肾虚精亏。本例患者年老体虚，气虚致瘀，不通则痛，阳气不足，阴茎失于温煦则冷痛。方中制附子、鹿角霜温补肾阳、温阳止痛；生地黄、熟地黄补肾益阴，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而生化无穷”；佐以菟丝子、沙苑子之品，药性缓和，阴阳并补；补阳还五汤中黄芪合当归补气活血，气行则血行；干地龙通经活络，与黄芪配合力专而性走，虫类药性走窜，非草木所能比，对久病久痛，久瘀入络，效专力宏，非此不能攻逐；小茴香、乌药行气温肾，气行血行，直达病所。肝主筋，为罢极之本，前阴为宗筋之所聚，故治法不离肝，以柴胡、白芍、当归疏肝理气止痛。因阳痿日久，故加蒺藜，用蒺藜治疗阳痿源自沈氏达郁饮，《古今医案按》蒺藜用量竟达500g之多。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蒺藜的提取物能增加性欲，提高生殖能力，具有促性腺激素分泌的作用。全方补肾与补气并用，温阳与活血共伍，故疗效确切。
2睾丸痛
案例2：患者，男，45岁，2012年9月20日初诊。右侧睾丸阵发性酸胀疼痛2月余，伴肛门胀痛，每次持续1～2min，双下肢乏力，无腰酸，无尿频尿急，平时口不干，纳可，便调，舌红，苔白微黄，脉弦。专科检查无异常。腰椎CT示：L3～S1均见中央型腰椎间盘突出，硬膜囊受压。辨证属肝郁气滞，治以疏肝理气通络。方以金铃子散合四逆散加减：柴胡10g，枳壳、枳实各5g，赤芍、白芍各20g，甘草5g，川楝子10g，延胡索10g，干地龙10g，车前子(包煎)10g，马鞭草20g，煅牡蛎(先煎)20g，王不留行20g，威灵仙10g。7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饭后1h服用，并瞩患者配合牵引治疗，隔日1次，卧床休息睡硬板床，平时可做倒走练习。
2012年9月27日二诊：睾丸疼痛减轻，发作频率减少，便溏、日行二三次，舌红，苔薄白，脉弦。守方加苍术、白术各10g，薏苡仁20g，青皮、陈皮各10g。继服14剂。
10月11日三诊：疼痛消失，诉无明显不适，偶有便溏，守方再进7剂巩固治疗。
按：金师曾提出腰椎间盘突出与男科疾病相关性的学说，认为腰椎间盘向正后方或侧后方突出压迫硬脊膜、马尾神经或神经根，引起男科临床症状与体征，如早泄，排尿、排便功能障碍，会阴区、阴囊、腹股沟胀闷不适、疼痛等；并指出牵引是治疗中央型腰椎间盘突出的一种安全、有效的方法，且操作简单，无不良反应。
睾丸疼痛是指因感染、肿瘤、外伤等引起的睾丸不同性质和不同程度的疼痛。其疼痛性质有胀痛、坠痛、刀割样疼痛等；疼痛的程度有隐痛、剧痛等。中医称之为“卵痛”、“子痛”、“肾子痛”。《灵枢·五色》说：“男子色在于面王，为小腹痛，下为卵痛。”由于肝之经脉循行于前阴，且主疏泄而藏血，故中医认为睾丸疼痛与肝的关系最为密切。故治以四逆散疏肝理气，金铃子散理气止痛，干地龙、王不留行、威灵仙通络止痛，煅牡蛎软坚散结止痛，车前子、马鞭草清热利湿。全方标本兼治，故疗效显著。
3慢性骨盆疼痛综合征
案例3：患者，男，32岁，2012年10月10日初诊。耻骨联合处疼痛半年伴尿频、尿急，尿后余淋不尽，夜尿正常，婚后3年未育，性功能正常，无腰酸、口干，便溏、日行三五次，舌红，苔微黄略腻，脉弦。泌尿系超声检查未见异常。证属肾虚湿浊，治以补肾导浊。方以萆菟汤加减：萆薢10g，菟丝子10g，车前子(包煎)10g，五味子10g，马鞭草20g，石菖蒲3g，煅牡蛎(先煎)20g，乌药10g，益智仁10g，苍术、白术各10g，皂角刺10g，连翘10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饭后1h服用。并嘱患者戒酒，少吃辛辣食物，有规律的性生活。
2012年10月24日二诊：耻骨联合处疼痛时作时止、时轻时重，仍见尿频、尿急，大便调、日行2次，舌红，苔微黄略腻，脉弦。守方去皂角刺、连翘，加王不留行20g、柴胡10g、赤芍20g、白芍20g、甘草5g。继服14剂。
2012年11月7日三诊：局部胀痛减轻，尿频、尿急症状明显改善，后以萆菟汤合乳没枸橘汤、玉屏风散、香砂六君子汤、半夏泻心汤加减制成膏剂服用巩固治疗3个月。
按：1995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根据当时对前列腺的基础和临床研究情况将前列腺炎分为4型，其中Ⅲ型慢性骨盆疼痛综合征(CPPS)是最常见的类型，约占慢性前列腺炎90%以上，临床表现为骨盆区不适或疼痛，不同程度的尿频、尿不尽等，部分伴有性功能减退。
CPPS属于中医学“精浊”范畴。该病症状复杂，病程迁延，并发症较多，且易反复发作。中青年由于工作强度和压力过大，体能消耗过多，从而增加了患病机会，久之则伴有焦虑、失眠等神经衰弱及性功能改变。病机为肾气亏虚，湿热下注。肾虚为本，湿热为标，久病入络，络脉瘀阻，外加情志气机不畅，败精瘀浊而成湿阻气滞血瘀。金师治以补肾导浊之法，方以萆菟汤加减。方中菟丝子配萆薢除湿而不伤阴，补肾而不腻湿；车前子利湿导浊，湿热去则气机运行顺畅，痛症则消；五味子收敛固涩、补肾宁心；乌药行气止痛；益智仁温补脾肾、固精缩尿；石菖蒲化湿浊，引药归处，又可宁心安神、疏肝解郁，现代药理研究有镇痛作用；煅牡蛎收敛固涩；皂角刺、连翘清热消肿、通络止痛。二诊时加芍药甘草汤，以达调肝和脾、缓急止痛之功。柴胡调畅气机、疏肝解郁，配以煅牡蛎安神定魄，以消除患者紧张、焦虑情绪。全方补泻并用，收利同施，灵动多变，故疗效显著。又因正值冬令时节，金师结合患者病情，予以膏方调理，一边治病，一边施补，从而达到扶正祛邪目的。另外，金师要求患者有正常性生活，定期排精有利于前列腺内炎症物质的排除和腺体内微循环的改善。
4讨论
男性阴痛是前阴痛的总称，多见于阴腹痛、阴茎痛、尿道痛、会阴痛、睾丸痛等，是中西医共有的症状名称，阴痛并不指某一种疾病，多种疾病都可以引起，常见于前列腺炎、睾丸炎、尿道炎、精索静脉曲张、房事后疼痛等。《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与禹余粮丸”，认为伤寒过汗，阴津受伤，阴中滞涩，则小便后阴痛，治以禹余良丸。在辨证分型上，主要分为：①实热证。前阴疼痛较甚，且伴潮红灼热，如阴茎、龟头、包皮、尿道炎，表现为阴茎或尿道灼痛，阴囊湿疹感染，痛并兼痒；睾丸炎，睾丸剧痛，阴囊红肿疼痛，溃后脓液稠厚，易于收口。②肾虚证。一般发生于房事后或排尿后，其痛隐隐，或呈空痛，如性交痛、射精痛。③痰瘀证。其痛轻微或为刺痛，并有包块，部位多固定，睡眠或休息时加重，适当活动后稍有缓解或减轻，如附睾结核。金师认为，痛证的病机为不通则痛，不荣则通，治疗上以通为治则，阳虚者散寒以止痛，肝郁者疏肝以理气，虚痛者补益以通络，血瘀者活血以解痉。此外还应注重心理治疗，解答患者疑问，消除不必要的顾虑，给患者树立治愈疾病的信心，以乐观心态配合治疗，则可达到事半功倍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