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米子事件反映出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道德观的问题,它折射出淘宝卖家在规模做
大之后,家庭作坊式的管理难以适应企业规模化运作的矛盾
小虫米子而言,过去几周的大起大落简直有点太过刺激了。
数月之前,华南电商知名人士龚文祥还和IDG一起拜访过小虫米子。作为深圳为数不多的年销量在亿元以上的大C,小虫米子被认为是深圳电商的代表,IDG希望能和她达成千万美元级别的投资协议。而且,据刚刚得到的消息,IDG可能已经和小虫米子达成了协议。
但就在2011年7月中旬,小虫米子却陷入了深深的泥潭之中,它所出售的一款参加聚划算的真丝披肩被曝真实材料为100%涤纶,一时舆论大哗。随后数天之内,记者用Google搜索“小虫米子”,跳出的是“小虫米子+假货”、“小虫米子+黑店”的推荐关联词,截至7月20日,前者搜索有274000条结果,而后者是14600条结果。 而在出事之前,搜索“小虫米子”只会跳出“小虫米子淘宝店铺”和“小虫米子+张天爱”的推荐关联。
这家年销售过亿的金冠店,此前被认为是淘宝上非常有个性和时尚感的店铺之一,小虫米子本人曾经被评为网易“09网络十大时尚女性榜样”,店铺口碑也一向不错。就是这样一家店铺,居然也出事了。
网友对此评论:“小虫米子,小虫与米子;顾客是米子,店家是小虫,小虫不断啃食着米子,米子还要怎么活?”
真丝竟是涤纶
7月8日,邱利炜收到了从小虫米子处购买的真丝披肩,这是整个故事的开端。
邱利炜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混迹于服装行业,他经历了7年的服装外贸生涯,创办了自己的服装工厂,也就是后来的浙江世导服饰前身,并成为了国内外一、二线品牌的代工厂。7年服装外贸加上10年工厂的从业经历,也让邱利炜对于服装行业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出于对网购市场的看好,邱利炜在2011年加入了电子商务淘金大军,并在淘宝商城开设了柏拉迪丝旗舰店。尽管他拥有丰富的传统行业经验,但是对于电子商务、对于淘宝,邱利炜觉得自己还只是门外汉,需要向高级卖家学习。
6月28日,淘宝金冠卖家小虫米子在聚划算上线了一款69元一件的真丝披肩,邱利炜对于这样低的价格感到不可思议。今年,国内真丝面料价格达到了历史最高价——近40万元一吨,小虫米子的价格他怎么想也是要大亏本的。“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什么样的销售策略”,出于这样的念头,邱利炜拍下了一件披肩。
多年的从业经历,让邱利炜对真丝有了相当的了解,在披肩入手以后他就感觉手感不对,他确定这不是真丝。邱利炜马上和小虫米子的客服进行联系,但是得到的却是让他啼笑皆非的回复:“亲是100% silk,不是100%的真丝哦”、“亲可以查下字典哦”。
有些被激怒的邱利炜在淘宝论坛上发帖爆料了这一事件,并用火烧的方式来验证真丝的真伪。
面对质疑,小虫米子选择了反驳,他们出具了一张“面目模糊”的证明。由于审批编号被遮盖,加上已经确认了手上的披肩确实不是真丝,邱利炜怀疑这是一张假报告。
“好嘛,既然你这么做,那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报告。”邱利炜说,他要让大家了解事实的真相。于是,他把披肩拿到了浙江省检验检疫科学技术研究院纺织品实验室,在实验室出具的报告上,纤维含量(黑色亮面)和纤维含量(黑色)两项的检测结果均为100%涤纶。
邱利炜立刻在淘宝论坛和新浪微博上公布了检测报告,这一事件得到了淘宝和电商业内人士的极大关注,淘宝论坛帖子浏览量达到了7万多次,而微博的单条转发量也极快地增加到2800多次。由于报告的权威性,事情已经无可抵赖。一时之间,假货、黑店等名词都被冠上了“小虫米子”的头顶。
“家庭作坊”小虫米子
如果让小虫米子重来一次,她还会如此应对吗?
至少龚文祥觉得,本来小虫米子可以应对得更好。龚文祥是少数几个见过小虫米子的人之一,他曾经为网易女人频道等媒体采访小虫米子牵线搭桥。在他看来,小虫米子是某一类神秘淘宝卖家的代表。
这类淘宝卖家的特征是在淘宝上只会专心做生意,但是和淘宝的沟通很少,也不参与网商的线下交流。因为他们很少露面,所以他们往往显得很神秘。小虫米子就是这样,在此次事件之前,人们更多地把小虫米子视为淘宝店铺的名字,而没有把这个名字和生活中那个20多岁的女孩子联系起来。“小虫米子是姐妹俩办的,所有员工加起来也就四五十人,但是所有事情都要由姐妹俩来操心,姐姐负责采购,妹妹负责店铺管理。”
龚文祥说小虫米子过去的成功之道就两点:第一,小虫米子个人眼光非常好。小虫米子淘宝店是一家买手店,没有自己的工厂,也没有设计,所有货品基本上都由小虫米子和她助理两人搞定,如果没有好的选品,年销售额上亿元是不可能实现的;第二,小虫米子对页面的设计整合得很到位,拍图、抠图、上传等等表现都很到位,而且客单价比较高,基本上达到500~600元,而淘宝网的主流才100多元,店铺声誉和口碑都不错。
但是这种家庭作坊式的管理,让小虫米子在这次应对中屡次犯错。
“小虫米子是以草根方式成长起来的,人们常常以为大C都是跟淘宝搞关系才搞大的,但是大部分其实都不是这样,他们是抓住了市场的需求。”龚文祥表示,小虫米子两姐妹基本没有去过杭州。但是,也正因为他们和淘宝交流不多,对淘宝原则乃至规则不了解,导致在发生非常规情况时,小虫米子没能按照规则处理问题。
“小虫的问题在于她没有在正规公司待过,”龚文祥说,这让她缺乏成熟的管理和应对经验。而且,小虫米子也没有职业经理人帮她管理公司,事件发生前后,小虫米子管理层之一的胡总在7月12日离职。因而,当邱利炜第一时间发布产品质量有问题的时候,“她还去反驳,找了些证明来证明自己的渠道是正当的”。龚文祥觉得,如果产品质量有问题,你应该尽快找到这个人承认错误,并且尽快道歉赔偿消费者,这样才能让事件影响降到最低。
“第一次邱利炜是用烧的方法,也就几十条转发,事情影响也不大,第二次是官方权威的认证,就没得任何解释和抵赖了。”龚文祥说,本来在第一轮爆料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拖到了官方认证,那就没有任何的缓和余地了。
邱利炜作为一个传统企业操盘手,对于品质始终分外敏感。他告诉记者,服装涉及的产品种类比较多,一个工厂解决不了问题,需要通过多家工厂采购的方式解决,但大多数卖家都没有经营工厂的经验,在品质控制上很难做到传统企业的流程化管理。
“有人建议网商做大后应该有自己的工厂,我认为重点要加强采购和品控部门,”邱利炜说,“这次的事情说明小虫米子的品控不到位。”
网友Channing也在派代上对小虫米子的家庭作坊式管理表示吃惊:“第一次听说小虫家货品只有2人打理,在惊叹之余更多是无语,一个客单价高达500、年销售上亿、也挂上自己品牌的卖家,在供应链方面如此的精干能不出事吗?”
但到这时,小虫米子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事件数天后,淘宝宣布了对小虫米子封店的决定。淘宝网上已经搜索不到小虫米子的任何信息,小虫米子店铺也被屏蔽。7月18日,聚划算宣布因“小虫米子”货不对款,将永久停止与其合作。
继续“作坊”还是转型
7月18日,小虫米子终于行动起来,他们在淘宝店铺首页上发布了道歉声明并宣布了赔偿措施,对购买小披肩的所有买家以138元的正价进行退款处理,仅支付宝即时到账总额就达306.6万元之巨。
虽然是被封了店才被迫道歉的,但是多数不明原因的买家还是原谅了小虫米子。在不需要退货的情况下拿到正价退款,对买家而言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淘宝大卖家而言,这却是一次教材式的案例。
有业内人士表示,这次事件对于小虫米子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作为淘宝上为数不多的中高端品牌,小虫米子就不应该去卖低价品,这只会损害小虫米子的品牌个性。”一位不愿透露个人信息的卖家表示对于小虫米子的做法不能理解。
“都是淘宝数得上的高端女装了,何必去聚划算凑热闹呢?”网友Channing表示,中高端女性消费者需要的是能让她们看上去更漂亮、更出彩的衣服,是品质,不是便宜,不需要你聚划算超低价。对于这群消费者而言,丢面子是比价格更为重要的事情,而买到假货显然是一件非常丢面子的事情。
对于品控问题,邱利炜的建议是,有实力的卖家可以建立自己的技术中心:一来可以制定自己产品的技术标准,也为品控部门提供品质依据;二来可以缩短大部分样品的制作周期;三来可以解决小加工合作工厂的技术短缺。
“他们还是没来得及转型,”华强北在线COO王浩(大熊)说,“说一千道一万,这才是这次小虫米子出事的原因。”王浩曾经在淘宝商城任职,对于大多数淘宝上成长的品牌都非常了解。在他看来,淘宝大卖家未来有两种主要的生存模式:
第一种是保持“小而美”,就是保持现状也保持销售量。比如小虫米子就是2个人打理,没问题,但是销售量也只能保持在1个亿左右,不能再多了,这样卖家才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第二种就是找投资者,把公司做大,做正规化,找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
龚文祥认为,淘宝卖家在刚开始开店的时候,靠的是有竞争力的货把用户吸引过来,但是未来一定要有自己的品牌、工厂,自己的品控体系。他认为小虫米子目前还处于小商品的阶段,买手店虽然有自己的优势,但是不利于长远发展。
IDG很早的时候就表示要投资小虫米子,但是小虫米子开始时比较抵触,“她说一千万美元,我要你的钱干吗?我又是盈利,状况也良好。她不知道拿到钱能干嘛。”龚文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