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秦说汉（七十八）
二千多年前的一场酒局，到今天仍被人津津乐道。楚军推翻的残暴的大秦王朝，两支军队会师之后一起喝杯小酒，本来就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但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樊哙伴对，刘邦中途离席，不辞而别。一个单纯的酒局，被后人蒙上神秘的面纱。而鸿门宴之前，项羽到底是不是想杀死刘邦呢？我认为项羽的胸襟没这么狭隘，一个勇敢、正直、宁折不弯的斗士，是不会玩下三滥的手段的。
年轻的后生仔项羽在巨鹿一战成名，秦军主力被屠，大势已去。接着又在新安一夜坑杀秦卒二十万，天下震惊，世上无人不识项羽名。当人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项羽的大军已急奔至函谷关前，看飞沙扬起，数乱石穿空。而这时的函谷关门紧闭，旌旗林立，关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原来刘邦已先入关接受秦王子婴投降，并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出函谷关。
项羽持枪跃马于关前，怒目争圆，等待入关使者回话。这时，刘邦手下的左司马曹无伤派人前来，并在项羽面前使坏，说刘邦想在关中称王，并占有了全部的珍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同时，范增也得到消息，刘邦在山东的时候贪财恋色，现在占了咸阳居然一本正经。一正一反两个消息，真假暂未知，但肯定刘邦有打什么歪主意，于是范增也劝项羽早做决断。项羽本身就一急脾气，听到别人煽风点火，立即下令士兵埋锅做饭，准备明早饱餐后守关。
项羽有个叔父叫项伯，之前因为杀了人，被张良所救。而这时张良于刘邦军中任职。于是项伯连夜偷偷入关，告知张良项羽大军将要攻城，让张良随他一起逃走，以保性命。张良对刘邦十分忠诚，假意要与沛公辞行，并让项伯先行离去，马上将项羽次日要进攻函谷关的消息告知刘邦。刘邦正好在因这事手足无措，问计于张良。张良认为这时候应以坦诚为上，连夜派人去迎接项羽军队入关。就这样，项羽军队顺利进城，一场干戈化于无形。
项羽率四十万军屯驻于鸿门，刘邦十万军队驻扎霸上。两支军队会师之后，项羽打算弄一个酒局，请所有将领一起喝酒，以庆祝推翻大秦王朝之盛事。于是，在鸿门设宴，刘邦带着一百多名骑兵赶来赴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邦端起酒杯再次向项羽敬酒，推心置腹地说，“将军在河北作战，我在河南剿匪，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先入关攻破秦地，能在这里又见到将军。现在有些小人之言，让将军和我产生了隔阂，还请将军不会误会。”项羽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既然是误会，就不再提了，咱们都是好兄弟，好战友，一起喝酒。”
这也怪当初楚怀王给他俩挖了一个大坑，说：“先入关中者为王”。当然，在当时的情况下，秦军仍然十分强大，没人敢领兵西进函谷关攻秦。但对秦军恨之入骨的项羽敢呀，主动请缨。可楚怀王不干，虽然嘴上说项羽脾气暴躁，刘邦宽厚仁慈，应让刘邦去降服秦地比较妥当。但实际上，楚怀王就不想让项羽入关为王，于是把项羽派往巨鹿救赵。项梁拥立了楚王，但楚怀王也不想做个提线木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曾想项羽不光在巨鹿一战成名，还兵力大增，与刘邦前后脚率大军开进咸阳。
按协议刘邦先入关为王，没有什么争议。但项羽也劳苦功高，理论上楚怀王要封王的话，也不会单拉下项羽不封。所以在鸿门宴之前，应该不存在项羽为关中王之职与刘邦撕破脸皮。席间，为了喝酒更痛快，项羽让项庄舞剑助兴，古人喝酒看戏很平常的事。反倒刘邦的谋士张良多心起来了，让樊哙也提剑持盾伴舞，以防项庄借舞剑之机刺杀刘邦，真小人之心也。
鸿门宴就设在项羽的四十万大军的军营当中，项羽真想杀刘邦，就凭刘邦带领的一百多骑兵是无法反抗的。因此，不存在项羽有借鸿门宴之机刺杀刘邦。何况，以项羽光明磊落的性格，凡事都摆在明面上来，不搞阴谋诡计。于是大度的项羽，看樊哙的剑舞得挺好看，又是赐酒，又是赐猪蹄。以昔日项羽之勇，不要说刘邦，就是击杀樊哙也是弹指之间的事，还用得着项庄多此一举。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项羽压根没动过杀人的心思。
刘邦终究是个怕死之人，本来就心里有鬼。于是借口上厕所，与张良、樊哙一道离席走出帐外，商讨对策。刘邦想找借口逃跑，但又担心不辞而别会惹项羽更不爽。樊哙本身就是一个粗人，说：“做大事不顾忌细枝节，行大礼不讲究小谦让。如今人家为刀俎，我们为鱼肉，还辞别什么！”刘邦犹豫不决，项羽看过了许久刘邦仍未回到宴席上，于是让陈平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最终，刘邦留下张良，带着陈平等人不辞而去。
鸿门距离霸上大约有四十里。刘邦一心逃跑，由于马车太慢，最后干脆骑快马奔跑，樊哙、夏侯婴、靳疆、纪信等四人握剑持盾快速步行，从郦山脚下的芷阳，抄小路逃跑。
又过了许久，张良估计刘邦已回到军营。于是进去跟项羽辞行，说：“沛公不胜酒力，不能亲自来辞行，特让下臣张良秦上白壁、玉斗各一只，献给将军。”项羽酒意正浓，问：“沛公在哪里？” 张良说：“沛公烂醉如泥，已坐车回军营去了。”项羽接过王壁，也不以为意，仍接着与其他将领喝酒。张良辞行之后，独自一人骑快马，返回军中。
鸿门宴只不过是一场平常的庆功宴，当然也不排除项羽与刘邦手下的这群谋士可能有点多想。刘邦先是得到了楚怀王之“先入关者为王”的明示，心有私念；接着派兵扼守函谷关，图谋占地自立，还说是被别人蒙骗所至，睁眼说瞎话；接着鸿门宴上席半脱逃，还编造了一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故事。再后来，彭城大战时，在逃亡时把两个孩子推落车下；荥阳之围逃脱后，在后面的战斗中多次损兵折将，还跑到韩信的军中趁其熟睡直接抢其将印；真的小人行径呀。
而项羽，嗜杀成性。屠城阳，新安一夜坑杀20万秦卒，残暴之极。但作战勇敢不畏死，每战均身先士卒，对敌军产生了强大的震慑作用。巨鹿之战，若非项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击垮秦军主力，焉有秦王子婴不战而降这事件发生呢？在后面的项羽封王的活动中可以看到，他对跟自己一块打江山的同事还是极其友好，刘邦也封了汉王，秦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也被封为三秦之王等等，实现了与有功之人分享共同的胜利果实，这一点，比刘邦厚道得太多了。
202/06/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