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处】《宋史》283卷 列传42
【原文】钦若擢进士甲科,为亳州防御推官,迁秘书省秘书郎,监庐州税。改太常丞、判三司理欠凭由司。时毋宾古为度支判官,尝言曰:“天下逋负,自五代迄今,理督未已,民病几不能胜矣。仆将启蠲(音“鹃”,“免除”之意)之。”钦若一夕命吏勾校成数,翌日上之。真宗大惊曰:“先帝顾不知邪?”钦若徐曰:“先帝固知之,殆留与陛下收人心尔。”即日放逋负一千余万,释系囚三千余人。帝(宋真宗)益器重钦若,召试学士院,拜右正言、知制诰,召为翰林学士。蜀寇王均始平,为西川安抚使。所至问系囚,自死罪以下第降之,凡列便宜,多所施行。还,授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以郊祀恩,加给事中。
【译文】王钦若被选拔为进士甲科,任亳州防御推官,升任秘书省秘书郎、监庐州税。改任太常丞、判三司理欠凭由司。当时毋宾古任度支判官,曾谈论说:“天下百姓拖欠赋税,从五代至现在,执法官不停地责罚,百姓精疲力尽不能承受了。我要启奏皇上免除它。”王钦若命官吏一晚校理出数目,第二天上奏皇帝,真宗大吃一惊,说:“先帝竟然不知道吗?”王钦若缓缓说:“先帝当然知道这些,大概是留给皇上收揽民心呵。”当天下令免除百姓所欠一千多万,释放囚徒三千多人。真宗愈加器重王钦若,诏他试学士院,授右正言、知制诰,召他任翰林院学士。
【解析】在职场,作为领导有两大基本需求,一个是利益增加,一个是权力安全。所以,只要下属能够抓住这两点作为自己的突破点,职场之路就会非常顺利。但是这两点基本上稍微懂得权谋的人都知道,而自己如何能够脱颖而出呢,王钦若就在利益减少的地方找到了权力安全的机会,做出了重大权谋突破:
1、权谋本质
权谋家最为讲究传承,因为如果自己的权力传承出现问题,自己之前所有的手段和黑幕都会被暴露,从而被清算,但凡权力和平有序的传下去,也就没有被黑化的机会了,权谋家就会成为光明正大的政治家。权力包括两大方面,位置和威望。因此,权谋家通常就是培养自己的嫡系,形成利益共同体,这样自己就避免了被清算,但是如果位置给了别人,人家绝对上来就会第一把火烧在前任头上。但是只有位置,下一任不一定做得稳,这就需要传递民心。所以作为权谋家都会在自己的晚年或是离任的时候,都会对民众施加整体性的痛苦,这样下一代上位,直接解除这样的痛苦,收取民心,获得威望。
宋真宗就是宋太宗赵光义的第三子,也是北宋的第三位皇帝。作为烛光斧影阴谋上位的权谋家赵光义,自然对自己权力传承费劲心思,故意留下了赋税问题,让孩子减免。而宋真宗没有领悟到老皇帝的心思,这就让王钦若抓住了机会。给新皇帝解释了这个权谋原理,从而获得青睐。
2、办事手段
这件事情看起来很容易,不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吗,其实非常的难。因为这个涉及思维模式。很人认为毋宾古最早发现了这个赋税的问题所在,是王钦若抢了他的功劳,其实不然,如果直接按毋宾古从老百姓筋疲力尽的这个角度来报告给皇帝,恐怕别说升职了,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因为首先,这是在减少皇帝的收入,其次是暗指先帝做事有问题,最后是和皇帝争取名望,毋宾古提出的意见,如果皇帝同意,自然老百姓是感激毋宾古的。而王钦若没有从赋税本身,老百姓的安危来说的,直接从权力安全的角度,来直接打动了宋真宗的心。既维护了老百姓的利益,又让皇帝开心。
王钦若看到机会之后,直接越过自己的上司毋宾古,直接给皇帝汇报。这里面有两点最值得我们学习,一方面,机会来临的时候不怕风险。因为这属于和毋宾古抢功,如果畏首畏尾就失去了机会。另一方面,说明早有能力,早有准备,一天晚上就整理出来具体的数目,这是极高的工作能力和效率。
3、说话方式
真宗大吃一惊,说:“先帝竟然不知道吗?”王钦若缓缓说:“先帝当然知道这些,大概是留给皇上收揽民心呵。”这句话决定了王钦若日后的飞黄腾达,因为这是一句功力十分深厚的一句话。因为这段话体现出了三大方面的智慧。首先,说先帝知道,这就避免了潜在指责先帝办事错误或是有问题,解释成有意为之,反而侧面赞美了先帝的高明。其次,把老百姓需要减免赋税,变成了新皇帝收揽民心的问题,让新皇帝加强巩固权力,起倒关键作用。第三,王钦若并没有为民请命或是炫耀自己的高明。这样避免了皇帝讨厌其争取民心获取个人威望。所以,王钦若一句话改变了人生轨迹。
如果真宗问“先帝不知道吗?”王钦若回答“我不清楚先帝知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减免赋税这样做能够收取民心。”这句话本质没问题,但是效果会大打折扣,一来皇帝刚上位不想改革先帝的政策。这让皇帝有很大的改革阻力。二来,王钦若会让皇帝认为非常权谋,非常阴暗,会防着。
写到这里,很多人会问,为什么王钦若说这是先帝的意思,这就不会被认为阴暗,而说自己认为,就会被认为阴暗呢?因为,解释别人的动作,这是别人的手段,自己看明白而已。而如果解释自己的动作,这是自己的手段,别人会反感。权谋家最忌讳的就是给别人展示自己的阴暗手段,或是内心动机,所以,王钦若给我们做出了榜样,值得我们深入的分析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