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欲雨未雨。 沈阳机场,彭总的专机在四架战斗机的护航下起飞了。像战马闻到硝烟味儿,彭总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朝鲜战场,同美帝国主义干起来!再者,也怕美军发现我军的意图,失去战机!
安东,彭总从飞机场直奔镇江山。这时,13兵团所属各军正埋伏在鸭绿江北岸等待着出发的命令。汽车驶进院子,彭总跳下车来,见谭启龙、邓华、洪学智、韩先楚等已在院子里等他了。他径直向会议室走去。 “马上给我准备吉普车。”他指着邓华说:“我先过江!”
邓华转身告诉司令部作战科去准备车。 “昨天晚上我又同毛主席详细研究了渡江问题。”彭总进屋后,对围成一圈儿的兵团领导说:“从今晚起,在安东和辑安两个渡口,部队利用夜色掩护,秘密渡江。现在美军和伪军兵分两路,中部隔着狼林山脉和赴战岭山脉,两路失去联系,无法协同作战。美帝国主义目中无人,太狂妄了!他们分兵冒进,犯了兵家大忌。我们一定要利用敌人的骄横麻痹,出其不意,打一个漂亮仗!”
邓华抓紧时间简要地给彭总汇报了渡江计划,邓华说:“除42军16日晚先渡江外,今晚开进计划是40军开始渡江两个师,即118和120师。明晚军部和119师渡江。21日晚炮42团及军后勤渡江。”
彭总严肃地点点头说:“这是从安东吧?”
邓华说:“是的,是的。从长甸河口,39军117师今晚渡江,明晚全师进至朔州以南向泰州前进。军主力先车运安东,22日晨1时开始尾随40军自安东渡江。”
彭总点点头,大眼睛盯视着邓华。
邓华说:“炮司、炮1师欠1个团,24日晚渡江,沿义州邑、朔州向温井前进。”
邓华说:“16日晚部队开始渡江,中间,按兵团命令又停下来,今晚继续渡江,21日晚渡江完毕,向预定位置前进。先头师过江后,已与朝鲜人民军联系上了。”
彭总问:“38军呢?” 邓华说:“38军21日晚车运辑安。” 彭总说:“通令各部务必严格遵守与掌握渡江时间。
夜行晓宿,早晨5时前要全部隐蔽完毕,渡江后,各部队一律采取夜行军。严防有的部队出现差错,影响大局。”
邓华说:“已经向各军炮司提出了要求。” 彭总点点头,对各位将军说:“我军渡江后,要决心控制龟城、泰川、球场、德川、宁远、五老里一线为基本防卫阵地,以小部队向南延伸。”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39军主要控制龟城、泰川一线地区。40军主要控制宁边、球场、宁远一线地区。42军主要控制社仓里、五老里一线地区。38军集结于江界、辑安地区机动。炮司集结在温井、北镇、熙川地区。此次入朝,是在新的条件下,与新的敌人作战,部队的精神压力较以前各次战争为大,情绪也不如以前饱满。各部队要加强政治教育,要认识此次出国作战的重大意义,要用算账的办法把敌我力量和我军必胜的条件让战士和干部都明白,克服对美帝力量的过高估计。军委要求,我入朝部队,必须前面顶住敌人,保持阵地,稳定形势,加紧装备,准备反攻。作战方针是,以积极防卫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以反击、袭击、伏击来歼灭和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彭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在座的将军们,又说:“根据目前敌人进展情况来看,敌人还未发觉我军的行动,敌人可能继续冒进。可能出现三种情况:一是敌人先我到达预定地区;二是我刚到敌人即来;三是在行进中遭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利于我造成从运动中歼灭敌人的机会。各部队要以战斗姿态前进,随时准备包围歼敌。各军各师都要针对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定出战斗计划,争取初战必胜。”
谭启龙、邓华等朝他直点头。 彭总接着说:“入朝作战的头一仗很重要。打好了,我们可以站稳脚跟,稳定朝鲜北部战局,也给友军收容整训时间。”彭总对邓华说:“要给各部队打招呼,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命令什么时间到什么地点,必须严格执行。让插到什么部位,不可延误!我们基本的战术仍然是大胆迂回包围,穿插作战,断敌退路,歼灭深入袋形之敌。各部队都是老部队,对我军的战术是熟悉的,要求各部队都按照作战方案放胆深入。如果下面不太积极,指挥上布置得再好,有什么用?我就惦记着这个问题。”
邓华说:“彭总说得对,尤其是我军第一次出国作战,山多林密,道路不熟,这个问题必须强调,十分重要。”
彭总从会议室走出来,皱起眉头瞅了一下天空。天气阴沉沉的,雨中雾,雾中雨。奇怪,从平江起义到现在,多少次了,一打仗就遇到这种天气!但这种天气从来不影响我军的士气,倒是影响敌军的士气。他们怕艰苦,怕寒冷……
“叫车过来吧。”他看着手表,快一个半小时了,于是对走进来的杨凤安说。 杨凤安把车引过来,吉普车“突突突”地响着,催促着它的主人。 风裹着雨丝直扑人面,鸭绿江上笼罩着灰色的水雾。江水泛着土黄色,吐着白沫,翻滚着大大小小的浪花,奔腾着。
彭总双手抱拳,对送行的军政领导们说:“同志们,再见!”然后,他一个转身,跃进车内,叫道:“开车。”
汽车像下山猛虎似的,前后身子一颤,“突”地一声冲上了大桥。这是一辆“嘎斯69”,上面坐着4个人,除彭总外,还有杨凤安和两个警卫员。杨凤安几个人曾商量,准备给小车装布篷,因为冬天很快就到了。但是由于走得太急,来不及了。
汽车在暮色秋雨中缓缓驶过铁桥,在中、朝两国国土的分界线上,彭总示意停一停。车停下了,彭总回过头来,向身后的祖国大地深情地。
(摘自《毛泽东的艰难决策(一):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兵朝鲜的决策过程》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