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贫苦人家的新生儿
120多年前,即19世纪的60年代中期,中华民族在封建统治者的黑暗统治下,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清王朝的抬枪刀矛和帝国主义列强的洋枪大炮,联合残杀着我国同胞。一场轰轰烈烈,坚持了10余年的太平天国农民革命被绞杀了。
在广东省香山县(今中山市)美丽贫困的翠亨村里,全村70多户人家,绝大多数都过着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生活。
1866年11月12日(清同治五年十月初六日)的子夜,绵延不断、终年葱绿的五桂山还未苏醒,和天一色的大海还在沉睡,而翠亨村村头已出现了一个光点。这个光点越晃越亮,原来是53岁的农民孙达成在村头巡更。孙达成手提一盏旧灯笼、敲着竹梆,行走在初冬的寒风之中。
“哇哇哇……”透出灯光的小茅屋内传出了婴儿降世的啼哭。新生命的声音划破了漆黑的星空,又传到了巡更人的耳中。孙达成惊喜地忘了敲梆,急急匆匆地跑向茅屋。
这位刚诞生的婴儿,就是40年后领导中国人民推翻几千年封建专制,倾覆清王朝统治,在东方古国建立起第一个共和国的大总统孙中山。
清晨的薄雾刚刚消失,温和的阳光射进了茅屋。坐在床沿的孙达成长叹一声:“天啊!我孙达成已穷得叮当响了,又添一张嘴,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确实,孙达成一家是够苦的了。他上有80的老母;中有缠着小脚,不能下地劳动的妻子和两位孤寡的弟媳;下有几个未成年的儿女,最大的儿子阿眉也才12岁。全家仅靠他佃耕村边的几亩地,另兼做鞋匠和更夫挣钱度日。终日辛勤劳动,但是所得甚少,一家人的生活还是十分贫苦。
忠厚慈祥的妻子杨氏,面对忧虑的丈夫,怀抱着婴儿笑着说:“你看这娃生得一副福相,就象他出世前我梦到的北帝菩萨一样。这娃日后会有出息的。你快给他起个名字吧。”
孙达成看看刚临世的小儿子答道:“我苦得不识字,又能起个什么好名字呢!”
杨氏很有主见地说:“托北帝菩萨的福,就叫“帝象”,好吗?”
孙达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也好!”
三岁的女儿妙茜,从妈妈脚下爬坐起来,揉着睡眼叫道:“饿……,我要吃白薯!”但一看见妈妈怀里抱着的小弟弟,却又一声不响的微笑起来。
“阿茜”,杨氏喊道,“快来看看阿弟,他叫帝象。”
妙茜欣奇地望着小阿弟自语道:“阿弟,帝象!”
2、我要一双鞋
孙中山的父亲孙达成,是个全村出名的忠厚老实人。他16岁时被迫离乡背井,在澳门当鞋匠,直到32岁才因恋乡回到翠亨村,和邻村一位姓杨的姑娘结了婚。成家20多年,主要靠他佃耕几亩地,养家活口。全家终年是过着缺穿少吃的艰难生活。
帝象五岁那年,在外当长工的阿眉因受不了财主的欺压,跑回家来。阿妈看到已离家两年的儿子归来,心痛极了。她含着眼泪,抱住阿眉说:“看你瘦成这个样子,不要再去了,就在家里帮你阿爸种地吧!”
阿眉虽在家里劳动,心里却盘算着要到檀香山当华工去,他想到外国去闯一闯。
帝象白天赤着脚,跟着阿哥到地里学种田,晚上缠着阿哥讲故事。兄弟俩相处得亲亲密密。
一天,孙眉把自己要漂洋过海的打算对阿爸和阿妈讲了。这可难坏了一家人。全家人都不让阿眉走,但谁也说服不了他。结果婶婶程氏只好把四亩地卖了,给阿眉做川资。
在阿眉离家的那天,孙达成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对阿眉说了。他要阿眉在檀香山挣到钱后,先买几张纸铂,遥祭在海外劳累而死的两位叔叔。
望着即将远离自己的儿子,杨氏忍不住一把拉住他,哭着说:“阿眉,我不让你去,再穷我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阿眉是个热血青年,为了找出路,他已下定了出国的决心。为了不使阿妈心疼,他耐着性子温和地说:“阿妈,我已17岁了,是个大人了,又做过两年长工,我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在国外,如果不好干,我会早早回来的。”
帝象似乎也懂得阿哥出洋会有什么危险,忙扑向孙眉,抱住阿哥的双腿叫道:“不,阿哥你不要去!”
孙眉乘势抱起了帝象,擦去帝象的泪痕,吻了吻他的小脸蛋说“阿弟乖,在家听阿爸阿妈的话。等阿哥在外国挣到钱,就给你买好吃的东西捎回来。”
帝象的话,好似一头小牛,撞痛了孙达成的心。他深沉地叹道:“嗨,我从澳门到家乡,做了几十年鞋匠,自己的娃仔几年都穿不上一双鞋啊!”说着把帝象抱过来,十分自愧地用衣襟擦拭着帝象的双脚。
3、孩子们应该有米饭吃
帝象自小勤劳,五岁就参加了劳动。他每天早上带上几个白薯,跟着姐姐妙茜到田间种地,或到金槟榔山上打柴割草。
一天下午,帝象和九岁的妙茜到山上打柴。这五桂山上草木丛生,野花放香,活跃的山雀不停地叽叽喳喳,逗引着爱捉小鸟的帝象。
帝象打了几捆柴,已到下午,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阿姐走近帝象放下草捆说:“阿弟,看你累得满身大汗,快歇息吧!”忙用衣襟给他擦汗。
“我不累,”帝象笑着说,“今天打了这么多柴,阿妈看到一定很高兴。”
阿姐笑着把帝象拖到山石上坐下,从围兜里掏出一只白薯,送到帝象手里说:“你肚子早饿了,拿着吃吧!”
“阿姐,你常饿着肚子,把白薯省给我吃,我不饿,还是你自己吃吧!”帝象坚决地推回白薯。
阿姐看着懂事的阿弟,心疼地说道:“男仔用力多。你打了这么多柴,肚子早空的咕咕叫了,快拿去吃吧!”
小帝象知道阿姐一片诚心,如果不吃,她又要象以前那样,会急得哭起来。于是,帝象接过白薯,把它一掰两半,自己留下小的,把大的一半递给阿姐说:“我们都吃。”
“我不要,我真的不饿。”
帝象一听,忙转身从阿姐手中夺过小的一半白薯,咬了一口,却停着发愣了。
“阿弟,你在想什么?”阿姐见帝象发愣,奇怪地问道。
帝象说:“村外的地里,种的都是稻谷,村上人却吃不上米饭,只能天天吃白薯。而东家不种田,为什么天天都能吃米饭?”
阿姐不假思索地回道:“人家说东家命好,有福气咯。”
“不对!”帝象打断阿姐的话,“不是穷人命不好。村上的人不应该这样下去,而是应该有米饭吃,有鞋子穿!”
阿姐看着帝象摆出一副像大人说话的神气,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会想得这么多呢?”
“是吆。”帝象坚定地说,“中国的老百姓不应该这么困苦下去,孩子们应该有米饭吃!”
“哪有那么多米饭?你还是快把白薯吃了吧!”
帝象吃了一口白薯,又自言自语道:“冯阿公讲得对,应该想,会有那么一天,穷苦人能有米饭吃的。”
4、念死书没有用
帝象的阿哥孙眉,到檀香山辛勤创业,在茂宜岛上办起了农牧场,开了一个杂货铺,所以这几年不断寄钱回来。孙达成家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手头也宽裕多了。于是,阿爸决定送帝象进私塾读书。
塾馆设在村庙里,不大的庙殿内摆了十几张大小不一的桌凳,坐着十几个年龄不等的学童。
那位架着老花眼镜的黄塾师,已年过花甲,是个爱抽鸦片烟的老烟鬼。由于他满口牙齿掉光,说起话来含糊不清,象蛤蟆叫一样,村里就有人叫他“黄蟾蜍”。
孙达成带着帝象来到塾馆,黄塾师看看帝象说:“这仔早就该上学念书啦!”
阿爸自疚地答道:“前几年我手头太紧,把这娃仔耽搁了!”
黄塾师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问帝象:“你叫啥学名啊!”
“阿仔还没有起大名。”孙达成忙答道。“就请黄先生起个学名吧!”
黄塾师见帝象长得十分文雅,想了想说:“就叫孙文吧!”他接着逢迎道,“你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好咯,孙文的号就叫日新怎样?”(孙文20岁后把号改为逸仙。)
“好好好!”孙达成忙拉过帝象说,“孙文,快给孔圣人和黄老先生行大礼,磕头!”
转眼,孙文入塾馆读书半年了,他成为黄老先生最喜欢的一个学生。他的书背诵得最熟,字也写得最好,同学们都很尊重他。
一天,天气闷热,黄塾师心情不好,他打着扇子,闭着眼在听一个学生咿咿呀呀地背书。这个学生结结巴巴地背不下去,结果被罚跪在孔圣人像前。又一个贪玩的学生也背不好书,被黄先生用戒尺打肿了手心。
黄塾师歇了片刻,呷了口凉茶,想叫孙文背书来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孙文,你来背。”孙文站了起来,却是闭口不语。
黄塾师看着孙文,不解地问:“你每次背诵课文都是最好的,今天怎么一句也背不出咯?”
孙文恭敬地回问:请问先生,我们整天唱这些书,一点也不懂书里讲的是什么道理,背它又有什么意思呢?
孙文对这种旧教学方法的诘问,一下触动了黄塾师的灵魂。“什么?”他拍案而起,叫道,“念孔孟圣贤之书,你竟敢说没有意思,这还了得!”
“读死书是没有意思的嘛。”孙文坚持着。
黄塾师吼道:“你好大胆,敢不尊重圣贤,不守学规!”随即把戒尺举起大吼道:“快把手伸出来,让我好好教训你!”
孙文没有被吓住。他理直气壮地说:“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些我都能熟背,就是不懂是什么意思。不懂的东西又为什么不能问呢?”
黄塾师一听,知道无法再压服孙文了,便放下戒尺说:“孙文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十年寒窗苦,才能腹藏五车书哇!等你书念多了,日后自然就会懂得书中的意思了。”
孙文不服气地争辩道:“我请先生讲书,就是向先生求教书中的道理,让我们多学一点道理有什么不好呢?唱诵死书真没有意思,应该讲书里的道理才对。”
黄塾师理缺词穷,又无法答复孙文的要求,只有苦着脸说:“我只管教你们识字,不管讲书。”他看日已西沉,想结束这场意料不到的论战,伸了伸懒腰叫道:“散学!散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