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飞鸽”老伙伴
何为“三转一响”?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三转”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 “一响”指的是收音机。这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老百姓所能拥有的最高财富,也是八九十年代年青人结婚成家的必要条件。当今的青年人从中可以想象出那个时代中国的经济状况和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在那“轰轰烈烈”的“计划经济”年代,经济生产奄奄一息,生产、生活物资极度匮乏。以至于老百姓在生活中,无论购买什么东西,都要使用票证。大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小到针头线脑,火柴、蜡烛,糖果、饼干,油条、豆腐干等都需要按人口、年份、月份有计划地发放票证“计划供应”。那年月,不要说没有钱,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需要的物品,因为要想购买什么东西,还得要有票证。
下面,给大家说说我们家的“三转一响”情愫――
三十多年前,我和妻子分别从合肥和芜湖“下放”到皖南山区广德县的一个乡村中学教书,身边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千金。从繁华闹市一下子“下”到穷乡僻壤,生活清苦多了。好在我们月月拿钱,虽然不多,但那时物价低,再加上那里山水秀美,民风淳朴,乡邻和睦,师生友爱,倒也颇有东晋陶公归园田居的同感。
可是那时的文化和精神生活实在是太贫乏了。白天有许多弟子和同行陪伴着倒也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可放学后,特别是漫漫长夜,只有我和妻子带着小女总共三个人住在学校。那时,山村学校还没有电灯,只有如豆的油灯陪伴着我们一家。偌大的校园昏昏沉沉,冷冷清清,太寂寞太孤单了。
于是有一天,我和妻子抱着女儿硬是跑了十几里山路到县城,用从牙缝中抠出来的几十元钱,买了台和爱女同名的上海产的蓝色的玲珑剔透的“海燕”牌收音机。
从此,家中和学校就热闹多了,课余,学校老师和同学来听歌听新闻;放学后,村上乡亲们来听样板戏。现在说起来也许没有人会相信,曾经不止一个老乡问过这同样的问题:“这(收音机)里面的人天天在唱歌说话,也不喝水吃饭,难道不累呀!”
我们学校离县城十余里路,那时的交通又极不发达,我挈妇将雏地买个菜什么的很不方便。记得每到礼拜天,我和妻子赶集归来,常常是一个抱着女儿海燕,一个抱着冬瓜小鸡,活脱脱像那首《回娘家》歌中所唱的小媳妇。
于是,我们小夫妻俩发誓要买辆自行车。
可在那个年代,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辆车要一百六七十元,而我俩每月工资之和才八十来元。总不能两个月不吃不喝吧。我这人又一贯不喜欢借钱购物,况且那时人们都不宽裕。于是只得自力更生,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好在本人无烟酒嗜好,妻子也很会持家,孩子也懂事听话。全家人同心同德,自己种菜,自己打柴: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节约着每一个铜版……
经过半年的艰苦奋斗,购车的资金终于筹措齐了。
那是一个多么令人激动令人难忘的日子!一个新学年伊始的周末。我抱着孩子,妻揣着票子,我们最后一次步行来到县城,直奔五交化商店自行车柜台。由于爱女叫海燕,我们特地选了辆与之对称的天津产的“飞鸽”。钱物两讫之后,我放好孩子推着车子傍着妻子,喜滋滋地在大街上逛了一圈。顺便用剩下的零钱买了点糕点、蔬菜挂在车头,让妻子抱着孩子坐在车后,我蹬着车子。一家人一路欢歌笑语,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从那以后,这辆家庭专车就一直伴着我这个专职驾驶员,我也一直非常珍惜,用心保养它。
过了三年,妻子怀上第二个孩子要回城里娘家生产了,我从银行取出我们买自行车后三年来节衣缩食零存整取的200元钱,外加几十元利息,我把家中这唯一的一笔“巨额存款”交给妻子带回娘家用作“坐月子”开销。
小夫妻俩分别40多天后,在双方朝思暮想中,贤惠的妻子终于回到学校。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她不但给我带回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帅哥“山鹰”,还用“坐月子”节省下来的120元给我买了块我这个当教师的梦寐以求的当时市场上最好的国产“上海牌”手表。久别重逢后的双喜临门,使我万分兴奋,至今难以忘怀。
令人羡慕和祈盼的“三转一响”,我们只差“一转”――缝纫机了。而且,在那个年代,缝纫机也是很需要的。那时候,人们穿新衣服简直是一种奢望。成品衣服不但难如意买到,也买不起,买布还得要计划布票。如果家有缝纫机,自己学会做衣服,既方便,又节约。那就能“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
又经过了两年的艰苦奋斗,我们终于攒够钱买了架上海产“蝴蝶”牌缝纫机。从那以后,课余饭后,我和妻子经常切磋交流缝纫技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一个大男子汉,居然也学会了一手补衣、做衣技艺。从此,我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宝贝常为有爸爸亲手给他们缝制的新衣服穿而高兴得手舞足蹈。有时候,我还帮邻居缝缝补补,做点简单衣裤什么的。
三十多年过去了,虽然现在我们家中的“三转一响”早已被电视机,手机,mp3、mp4,家庭影剧院、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数码录像机,电动车、汽车等等诸多数码电器所替代,但是我和老伴还一直珍藏着和我们朝夕相处多少年的“海燕”、“飞鸽”、“上海”和“蝴蝶”,它们是见证和记录着我们全家几十年风雨雷电,酸甜苦辣的亲密伙伴。
我们爱它们,打心眼里!
我家“QQ”新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