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体潜水服、浮力控制背心、氧气瓶、呼吸调节器、脚蹼、面镜、呼吸管、铅块配重，诸多超级装备后，在多家NGO（non 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非政府组织）担任志愿者的冯昭华看着蓝天翻身倒向蔚蓝的深海，放松，让身上的铅块配重带着自己自然下沉。
随着深度的增加，逐渐增大的压力会给身体带来更大的负担和痛苦。32米是冯昭华目前潜水的极限深度，“普通高级潜水员允许的深度是40米。”从未见过的鱼、虾、海马、珊瑚等等，越来越多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如此安静，如此平和，如此美丽，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从第一次开始潜水，我就喜欢上了，非常喜欢。”
从某种意义上说，水中的冯昭华像是NGO在中国生存状态的隐喻。由于政策模糊和社会认识程度不高，众多NGO在中国“潜水”多年却鲜为人知。而随着它们的发展，一些NGO也不可避免地步入政策的“深水区”，面临着更大的不确定性。
别样的生活
1995年，是中国草根NGO发展元年，不过，2000年才真正迎来发展拐点。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邓国胜说：“2000年，不仅掀起了国际NGO进入中国的新一轮高潮，而且大量草根NGO发展从幕后走向台前，日趋活跃。在这一年，NGO的组织数量和组织规模，发展非常迅速。”
2001年，JAChina（Junior Achievement,国际青年成就中国部）也进入中国。它是一个非营利组织，开展并推广以原则为核心、以互动性为特色的商业和经济教育，培养中国青少年的品格、创造力和领导力。那一年，它在上海诸多大学张贴了挑选学员，免费培训的海报。当时，上海大学三年级的冯昭华，他讨厌只是泡网吧的日子。他被JAChina吸引了，“当时已经有不少同学都对NGO感兴趣，报名的人数是招选名额的一倍。现在JAChina在上海大学里名气特别大，大概是十个人去争抢一个名额了吧。”JAChina选择学员的尺子不是成绩，而是价值观、品格等综合素质，冯昭华顺利成了JAChina的第一批学员，开始了他的NGO之旅。事实上，冯昭华并非NGO的全职员工，他也是DHL Supply Chain中国道路运输部业务发展经理。
帮助人，现在对冯昭华来说是经常会做的事情，“我愿意去做更多的对别人有益的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事情，比如花15分钟来回答别人对我行业的问题什么的。”他说。但是，他认为，志愿者不是雷锋，不是完全无私的奉献，“社会给志愿者的光环太亮了，使得志愿者不能够更真实地去成长，有很大的精神负担。”
2004年，冯昭华参加了IFC（International Festival Chorus, 国际节日合唱团），“朋友们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参加IFC这样的志愿者组织，要花很多的时间，还要自己交一定的会费，就是为了唱歌。”他解释，他喜欢音乐，以往他根本不可以想象自己也可以像一个明星一样在台上给上百上千的人唱歌，IFC给了他这样的一个平台，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实现自己另一种梦想。当然，IFC还带给他更多。IFC是由一帮有正当职业的老外组织的专业水准的业余合唱团，“和各国不同的人一起共事会碰到很多的文化碰撞，比如有些老外在协调关系的时候喜欢讲流程和道理，有些老外则更加倾向于用自己的关系，让自己不断调整价值观，对中国以外的文化有着更多的兴趣。”
IFC的成员，首先都有较好的音乐基础，他们会给社区义务演出，也会在上海大剧院那样的大舞台卖票演出。他们的演出收入在需要的时候会捐献给灾难的人们，他们也会在需要的时候，去参与社区事务。“当参与志愿者组织，结合自己的兴趣和梦想，它就不是额外的一种义务，而是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就像周末有人会去购物一样，志愿者活动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生活方式。”冯昭华说。
丁元竹在的著作《中国志愿服务研究》里说：“十年前，我曾认为，志愿精神是一种不为报酬而自愿参与推动社会进步和社区发展的精神。现在看来，它的含义远不止这些。”
“在NGO活跃的群体，可能更了解弱势群体的需求，更有奉献精神，更有爱心，甚至更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将是未来中国构建和谐社会、创造精神财富的脊梁。其中，因为NGO发展的时间，80后是中国新生代NGO的生力军。”邓国胜说。
曾经，80一代被认为是社会宠爱和疑虑的一代，但是，在汶川地震后他们的勇敢与责任叫社会动容。
流动的志愿者
不管在JAChina还是IFC，冯昭华身边的伙伴一直在不断改变。同期参加JAChina的36个上海大学同学，如今只有两三个在继续坚持。
邓国胜介绍，从他们接触的情况看，在NGO，特别是草根NGO工作的人或志愿者，流动性非常大。
“大家都期盼志愿者就是无私奉献，但对于志愿者来说是不可能如此长久坚持的。该在志愿活动里付出什么，获得什么，很多志愿者自身也并不清晰。”冯昭华说，“有期待别人认可的，有期待能帮助别人的，有期待从中获得工作或者商业机会的。”他接触的志愿者中，抱有最后一种期待的不少。JAChina和IFC等外国人发起或者组织的志愿者组织，都能够给志愿者能力很好的提高培训，也多了很多新的机会。“抱有前两种期望的志愿者，一旦达不成短期目标就比较难以坚持下去，而抱有最后一种期待的志愿者，一旦找到这样机会的就可能退出。
邓国胜认为，志愿者不能长期坚持的原因很多：一是社会对NGO的认识程度不高，一些人甚至不认为去NGO工作是一个正经的职业，在NGO工作会面临一定的环境压力；二是，NGO的资金来源不稳定，工资待遇与福利差，难以长期吸引人才；三是一些NGO组织内部管理不完善，没有给工作人员或志愿者提供较好的职业发展机会和空间。
“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梦想去选择志愿活动，然后要有极强的责任感去坚持。”冯昭华认为。他说，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很忙很忙，会停止所有的志愿者活动，但是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