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9月19日下午上海,社会资源研究所和友成基金会主办的“NGO在市场中求变”交流活动中,新加坡社会创新园主席(Social Innovation Park)、国会议员Penny Low从新加坡的经验分享了政府-企业-公民跨界合作(Public Private People Partnership)的一些实践,以及对于国际社会企业潮流的看法。SIP志愿者根据现场笔记翻译,节选主要部分,与各位分享交流
提示:本文由志愿者根据现场笔记翻译,可能与原义有所细微出入,敬请谅解。
我们欢迎任何评论、建议和意见,联系Penny或者SIP的申请,请联系张嘉伟
邮箱:benny.zhangjiawei@gmail.com
下面是演讲的主要部分:
Penny:你们觉得1970-1980年代,世界上哪一个国家是最贫困的?
现场观众:中国
Penny: 那现在,最贫困的是国家又是哪一个,大家再来猜猜?
现场观众:伊拉克!朝鲜!中国!非洲!
Penny: 对了,就是非洲的一些国家。那为什么中国一个曾经最贫困的国家,现在如此快速发展;而非洲,这么多国际机构无数亿的资助捐款,却成了最贫困的国家?
Penny: 培养当地市场需求,然后从外部输入供给,这不是造血,而是输血;不是让当地人能有尊严地生活,而是感觉自己在拯救他们。而中国,改革开放后,开始了与世界各地在金融、贸易方面做生意,和世界融合。
Penny: 这里有几个值得思考的地方
1) 每个人都要有尊严地活着,他们都有自我价值。我们应该让当地社区能更好地自我造血
2) 曾经有一个统计:全世界公民NGO如果合计在一起相当于第5大经济体。为什么NGO的从业人员却要遭遇很低的工资待遇呢?
3) 为什么很多NGO的人士只有颗良心,却很缺乏市场的感觉。我一个小时的工作,如果在Google创造20万美金的价值,但是如果在NGO能创造多少?Google之类的企业,用小的投入创造大的产出,而我们用大的投入创造了小的产出
4) 不是用一种救济的方式(handout approach),而是搭建平台的方式(handup approach),如果我们要实现自己组织的价值,必须思考怎么样才能创造可持续的社会
Penny: 我们所提倡的的政府-企业-公民跨界合作(Public Private People Partnership)合作方式,就是重新思考企业、政府、公民领域的关系。促使不同的领域都有内在的驱动力去讨论合作。比如在新加坡政府有税收优惠,鼓励社会企业的发展,而我们的社会企业家除了有良心之外,还有脑袋和身体,意思就是有策略同时又有能力,参与到市场运作中。我分享一下SIP在PPP合作方式中的一些经验:
Penny: 首先,在政府领域。作为一个国会议员,我有一些天然的优势,从2006年开始,每次国会发言,我必谈社会企业,这导致现在我还没开口,我的国会同僚就知道我要讲什么了。现在,我可以保证在新加坡,从总理、部长到所有议员,大家都知道社会企业,其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寻求社会企业如何可以更好地服务他工作的领域。在政府的领域,我觉得要坚持不断地提倡,不要以为你无法接触到领导人,只要你坚持,你是可以办到的。
在公民领域。我们搭建了一个公共的艺术才能展现的平台,叫做PATH(Pop and Talent Hub)。被边缘化的许多群体,他们并不适合一些就业,但是他们却被逼迫地走了这条路,更糟糕的是,往往这个群体是最后被雇佣,最早被解雇的。他们是否带着尊严地活着呢? 在过去的4年里,我们和新加坡最大的购物中心Vivo City搭建了PATH这个现实平台,招募了60-100个本地的曾经被边缘化的艺术团队每隔2周来展销他们的艺术作品,他们的艺术可以是舞台的或实物的,可以是视觉的或听觉的,让他们可以在主流的平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能。
私人领域的企业家,一开始只是同情心,但是慢慢的他们发现这群人,或者说社会企业是一个商业的名词,而不是虚无的东西。今年新加坡召开了一次亚太地区的礼品国际展销会,在200多家参展商中,有60家是我们SIP扶持的社会企业。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让人们重新思考礼物的意义。这不是简单的礼物,而是用良心和爱心创造的。如果许多礼品都是大工厂大生产出来的,为什么不买社会企业的礼物呢,这会让客户记住你。都送笔,自然没有区别,如果是社会企业生产的笔,让商人觉得自己是富有良心的资本家。
在私人领域。我们把自己视为一个社会企业。这样,我们和企业探讨合作,不是做慈善,而是做生意。比如几年前,我们用扶持的几家社会企业的设计作品和新加坡很大的一家现金卡发行公司合作,推出了6个设计方案的现金卡(cash card),反响很好,今年我们把设计增加到了100个,目前在新加坡市场上有50万这样卡。这群曾经被边缘的群体开始认可自己的艺术作品的价值,他们的家人也开始不觉得自己的子女是社会的负担,而是家庭的财富。从个人到家庭,积极的社会变化就会这样蔓延开来。
在各领域都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发现是时间把三个领域的群体在一个时间一个空间中交流、建立联系、甚至开始做生意。所以2008年开始我们每年召开一次国际社会创新大会,并且颁发SIP杰出贡献奖和SIP社会企业家大奖,李连杰和沃尔玛主席Rob Walton是过去2届的杰出奖获得者。去年,2009年,我们有30多个国家的550多人参加,一共设置了30多个议题讨论,80多位演讲者。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从部长到一名残疾人、一名学生,我们在同一个平台上对话,没有VIP 房间。如果这个会仅仅是社会企业家参与,那并不是好事。我们去年超过50%的与会人士是商界领袖。如果这个房间都是意见相似的人,也不是好事,我们要让不同的人带来不同的看法,把怀疑、反对的人拉到房间内,影响他的看法。
最后我想引用一位社会学者的话说:我们不要低估那些弱小群体的力量,他们会影响世界。以及甘地说的:Be the change you want to see. (成为你期望看到改变中的力量)
下面是与观众互动环节的记录:
1) 问:SIP在现金卡上是如何和企业合作的?
市场上,有许多的类似现金卡,消费后,有一部分会由企业捐出去,但是效果并不好。我是从私人领域开始的,所以我知道企业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我们做的许多慈善项目是不同的。
当企业不知道到底这个度是多少?是最终捐出1百万还是1个亿,商业的风险是难以预估以及控制的。如此,企业就不会积极地参与。我们做的就是移去这个不确定性。
我们和企业合作的时候,不说慈善,而是看作一个品牌推广的运动,如何在激烈竞争的市场上差异化地取胜。在商言商,我们会坦白地和企业说项目的成本、发行卡的数量、他们要付出的花费,以及预期的收益。然后第一年我们就尝试地做,第2年,我们才添加了自己的logo。
我觉得在社会企业和企业的操作中,不是说让你帮助我或者我帮助你,我们的定位是一个合作伙伴(Partner)。从这个角度,我们是平等的。有人说,社会企业方式面临争议,我并不在意,我们的态度就是如果这是一个生意的机会,就让我们来探讨吧。
2) 问:你是如何来看待社会企业和商业企业的,Google, Facebook算不算社会企业呢?
我觉得最大的区别还是这个 “事业”Cause 是什么? 是商业机遇还是社会目标?当企业把社会目标做作首位的时候,你发现他们的组织一般会不摇摇晃晃,变动航向;但是如果把商业机遇作为首位的时候,市场变化很快,机遇一旦不在,他们就会离去寻找另一个机会。
社会企业的钱到底是自己营收,还是接受捐助或者其他来源,我并不在意,关键是是否能用好钱,促进人们能力、机遇的提升,简单地说,就是双重底线。
3) 问:您能为我们与政府打交道提点建议么?
国情不同。从国际上看,有一个浪潮是每个国家政府都紧张的,就是一个权力转移的景象,而且是无法中断停止的:权力由原来中央控制,越发分散。以前,一个弱势的孩子如果遭到不公的对待,他最多大叫几声,向周围抱怨。现在我们有博客、邮件,有人设计自己的电子报,都可以把某外企赶出紫禁城。和政府打交道就是是否在同一张桌子上讨论,然后才能逐步推动整个议题的前进。一个方法就是:研究谁是你在政府系统的支持者,让他成为你的事业的推动者之一。
在三个领域中,我并不觉得与政府的合作是最难的。在许多情况下,民间组织承担了政府的工作,其实是帮助政府更好地改善社会民生,一旦大家看到这个共同的价值,一起讨论合作并不是难题。但是,最难得往往是NGO和NGO之间的合作。有多少企业和企业在做相互生意,在合作?又有多少NGO和NGO在合作?如果不合作,不交流,大家都做差不多的事情,从零开始,资源是有限的,我们会又累又做不了什么事情。如果了解到你做了什么,又没做什么,我们就可以提高效率,加速我们的共同事业。
我们从政府层面确实有一些措施,比如设立了一个300万新币的社会投资基金,最近又成了一个基金投资者委员会;在社会企业税收上也有优惠条款,我们SIP联合新加坡星展银行DBS推出社会企业优惠的金融服务包,在贷款方面也有优惠。
同时,提升在政府部门中社会企业的价值,比如我遇到的国会同僚,我就会问他工作中最大难题是什么?然后我会提出社会企业的解决方案,有的人接受后开始尝试,发现效果不错,然后就会越来越多地人来探讨。其中包含SIP有三个核心理念:
l 教育educate 教育那些需要知道社会企业的人社会企业是什么?
l 提升empower 提升他们本职工作的水平,让他们更好地完成工作
l 加强 enhance 添加他们的名声、让他们更成功,添加他们的动力
我听到观众中有人说:社会企业很伟大。那说明他还是把社会企业看作少数派、边缘群体。这不是我们要做的,我们以主流的方式发展社会企业。如何真正实现主流呢?我、世界经济论坛同仁、还有哈佛等知名学府的学者都在推动一个事情就是:改变对于成功(Success)的测量方法, 成功不应该只是经济收入,还包括幸福、社区、责任、社会影响力。当我们转变内在驱动力的时候,我们就会拥有一个不同的世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