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央视《面对面》,92岁的老教师叶连平感动了无数网友。
在安徽省和县乌江镇卜陈村的“留守未成年人之家”,退休教师叶连平利用节假日给留守儿童补课,至今已有19年。
19年间,他从未收过学生一分钱,甚至连一瓶矿泉水都舍不得给自己买。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有1000多个孩子在叶连平这里得到过帮助。
上课时,他经常上午连续讲三个小时,下午连续讲两个小时,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他要跟时间赛跑。
“我希望,最后一口气是在讲台上呼出去的,而不是在床上。”
把时间用在孩子们身上
叶连平生活的卜陈村,没什么年轻人。
村子邻近省级公路,年轻人多数外出打工,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能够辅导这些孩子学习的人太少了。
尤其是外语。
在农村学校,外语教学本来就薄弱,家长们也不会教。
“农村学校为什么教育质量上不去?条件太差了!”叶连平说,“我们这里一个大学生都不来,来了也留不住,所以农村的教育是每况愈下,这就是我着急的地方。”
叶连平本来是个语文老师。
年轻时,他曾在美国大使馆做过几年勤杂工,习得一口流利的英语。
他决定把这个特长利用起来。
开班时,叶连平对英语教材做了系统的研究,还根据不同的英语水平给孩子们分了班。
“我没有寒暑假没有黄金周,必须把时间都用在孩子们身上。”
为什么这么拼命?
叶连平坦言,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报恩。
1965年,被下放到卜陈村的叶连平无依无靠,是乡亲们叫他回家吃饭,给他找地方睡觉,还介绍他到窑厂上班。
这些帮助让他度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日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留下来,哪儿都不去,乡亲们的孩子需要我。”
为了给留守儿童更好的教育,叶连平付出的不仅是时间。
他还几乎花光了自己30多万的积蓄。
2012年,他再次拿出2.1万元,连同当地政府和社会捐赠,成立叶连平奖学基金,至今发放了10万多,资助的优秀贫困生超过百名。
因为叶连平的出现,很多学生的命运被改变。
一位学生说,如果没有叶爷爷,大部分同学初中就辍学打工,还有可能就误入歧途了。
但骂他的人也不少。
由于办的是免费补习班,其他办补习班的人就说叶连平“抢生意”。
有的甚至用土话骂道“老二百五”。
叶连平从不理他们。
“当老师的,付出了流汗了,你不会吃亏,你得到的反馈远远大于你的付出。”
在他的坚持下,近几年,每到暑假和节假日,都有大学生志愿者来为孩子们补习功课。
叶连平觉得这是教育的深层意义。
学生们可以通过这些大学生了解外面的世界,明确自己未来的方向。
“教育就像种田,你播下种子它丰收了,用不着你讲。”
留不住的年轻老师
卜陈村的留守孩子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遇到了叶爷爷。
但不是村子都有自己的叶连平。
据统计,中国有超过60%的儿童生活在乡村,其中的16%还生活在贫困乡村地区。
但每年新招聘的35万名教师中,愿意到乡村任教的不足10%。
即便是那些就读公费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回家乡偏远农村任教的老师,有时候也很难留住。
秦叶仁是2017年回宁乡最西部的山区初中教学的。
学校在山区,在宁乡最偏远的地方。她还记得,那时还正好有洪水,旁边的一座山倒了,“就倒在离我们学校几公里的地方。”
仅仅过了一年,跟她一起去的两位年轻老师就走了。
“从初一到初三,不断换老师。我们那个班初一换了两个班主任,一学期换一个。”
这就导致学生成绩和城里的差距越拉越大。
家长们也非常不满。
开学那天,在秦叶仁刚刚接手的A班,家长们一进门就议论纷纷。
“让小孩子来教小孩子,这太搞笑了吧。”
“一个学期换一个,还读什么呢。干脆不读算了。”
有个家长甚至在签字时,直接把笔甩到秦叶仁身上。
开局很难,这是大多数乡村新教师都得面对的一道坎。
在湖南一所偏远村小任教的李美玲也是一样。
报道那天,她被领进六年级课室,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教室地面不仅到处是垃圾,桌子上还全是灭火器喷完留下的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
一旁的校长哭笑不得,“这群兔崽子们,又翻墙进来把灭火器都玩完了!”
学校也出奇地小。
“就像一个不被看见的弹丸之地”,只有七分之一个标准运动场那么大。
“学校现在面临的就是缺乏年轻老师”,校长说,“我们这个地方比较小,池塘太小了,鱼太大了,留不住他们。”
除了李美玲,其他老师的年纪都在40岁左右,连多媒体教室的设施都不太会用。
还有从未开放的图书室,国家课表规定要上却没上的课程……要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
但李美玲想,凭什么村小的孩子就是最差的,凭什么他们就不能享受优质的教育?
“既然选择了做,就要把它做好。”
留下的还要对抗孤独
要做好一个乡村教师并不容易。
刚开始上任的李美玲,本想给村小引进一些新的教学方式,比如让学生们用手机上网查资料做作业,却遭到家长们的反对。
他们说,孩子都已经沉迷网络了,还让他们用手机做作业,不是更沉迷吗?
“他们对智能化的学习方式不太理解。”
教育方式上也存在很大分歧。
李美玲带的那个班,留守儿童占了很大一部分。
家长们经常不在家,不是很了解孩子,一出状况就干脆直接打骂,简单粗暴。
爸妈在广东打工的小奇,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有一次,溺爱孩子的奶奶给了小奇钱,小奇就拿去买了部二手手机。每天放学后,他都蹲在别人家围墙下玩。
玩着玩着就落下了功课。
李美玲上门家访,还在广东的小奇爸爸隔着电话就说要把孩子杀了。
一向严厉的爷爷也好像要把孩子赶出家门。
经过劝解,争吵好不容易才得以平息。
家长不容易沟通只是困难的冰山一角。
在教师奇缺的村小,每位教师的工作量都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像李美玲,一个人就要教语文、科学,还要兼任学校的总务。
平时门坏了、玻璃掉了、蛇来了,甚至是家长闹事了,都要处理。
有时候上完一整天的课,她都不想多说一句话,一个人窝在小小的房间里,阅读、写作,“自我排遣精神上的孤独”。
最孤独的时刻,是有天晚上下着雨,停了电,学校只剩李美玲一个。
她出门没带钥匙,风就把房门关了。
“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我就在厨房的灶台上点了一根木条,看着柴火在发呆。”
秦叶仁也有过同样的孤独。
作为一个班主任,她不仅要教语文、政治,还要做一些教育创新,比如引入心智素养、航模课程等。
这些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做。
“我是全校睡得最晚的人。”
每天从办公室走出来,对面的教学宿舍楼基本都关灯了。
很累的时候,她也会想,“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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