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读到武夷山老师在2021-02-25 第7版《中国科学报》发表的书评“中世纪是科学探索的光明时代”,感觉有点“标题党”的嫌疑。但也是传播的需要,如果没有赛勃·福尔克“光明时代:关于中世纪科学的惊人故事”(The Light Ages:The Surprising Story of Medieval Science),武夷山老师会去关注它吗?我会关注武夷山老师的书评吗?
曾杰老师在文后留言:“那个时代的“科学”是广义知识的含义,现代是专指牛顿时代建立的科学。”为武夷山老师做了“科学”概念的辨析。
很多时候,我们常常因为对概念的理解存在偏差,而在讨论问题时出现各执己见难以求同的局面,甚至出现“伤感情”的情况。比如说到“中医”,不同的“科学”理解,得出不同的结论。比如说,武夷山老师以及赛勃·福尔克在此关于“科学”的理解,与“中医粉”的理解基本上是一致的,而“中医黑”的理解则是“严苛”一些的。
我发现,人们有时候在观点上似乎截然相反,但仅仅是概念理解是的一念之差。一个要坚持这样的理解,一个要坚持那样的理解,难道讨论还需要继续吗?
关于中世纪,有人说它“黑暗”,有人说他“光明”,这似乎也是不可调和的立场。但中世纪摆在那里,在“光明者”那里,它可以是“光明”的;在“黑暗者”那里,它可以是“黑暗”的。不过因为看问题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同而已。
关于这一点,周忠浩老师的留言颇具辩证法:“走进那时代,走出那时代,都有意思。”孙冰老师的留言也很风趣:“卢昌海认为,中世纪的黑暗相当于家暴的级别,虽然比抢劫略轻微一些,但到底仍然是恶行(大意如此)。另外我觉得,中世纪的修道院和世界上第一批大学所以能网罗众多思想家和学者,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实在没有地方去,另一方面是只有在修道院人们才能学点东西——假设现在世界上所有大学都消失了,那么中专和技校也就是学术机构了。”
这是一个文化的多元时代,包容性是符合历史的潮流。其实,各有各的理解,更有益于比较深刻地讨论问题。但总是有人,不自觉地想着“一统天下”。假如人的思想都统一了起来,可能更是期待者的大不幸,因为它背离了整个时代。
附武夷山:中世纪是科学探索的光明时代
2020年11月,美国诺顿出版社出版了Seb Falk(赛勃·福尔克)的著作The Light Ages:The Surprising Story of Medieval Science(本文作者译为“光明时代:关于中世纪科学的惊人故事”)。福尔克任教于英国剑桥大学,讲授中世纪史和科学史。2016年,他曾获得英国广播公司组织的“新一代思想家”评选的提名。
在肤浅的历史叙述中,中世纪被简单化地视作知识学术上的黑暗时期。因此,中世纪也被称为“黑暗时代”。按照这种叙述,从罗马衰落到哥白尼天文学和伽利略物理学勃兴之间的漫长时期属于科学上的空白期,乏善可陈。
历史学家早就知道,中世纪的修道院和世界上第一批大学网罗了众多思想家和学者,他们从事着精深的知识探索。这些学者还相当开放,与国际学术同行(包括穆斯林和犹太人)有广泛的交流。
最显赫的一些修道院财力雄厚,有很多分支机构,开设了图书馆以及自己的学校。
另外,中世纪在仪器制造方面也有一些高水平的技术成果,如最早的眼镜、机械钟。
本书的切入点是14世纪英格兰圣奥尔本斯修道院的一位名叫John Westwyk(约翰·韦斯特维克)的修道士,他也是发明家和占星家,还参加过一阵子十字军东征(未全程参加)。后人掌握的关于韦斯特维克的资料不多,但福尔克通过对当时众多修道士的生活事件与职责的梳理,逐渐勾画出了韦斯特维克的人生状貌。
韦斯特维克于14世纪50年代出生于农民家庭。后来,他在英国最棒的修道院里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也曾被放逐到建筑在悬崖顶上的荒僻的小修道院。
跟随福尔克的叙述,读者可以了解韦斯特维克如何观察星空,如何进行除法心算(哪怕不用阿拉伯数字而用罗马数字,他也可以做除法心算),如何治病救人,如何利用星盘(早期的一种天文仪器)来计时。韦斯特维克有两部论述天文仪器的手稿,还设计和制作了一些天文仪器。他到处旅行,一路上总是忘不了做天文观测。
中世纪的时候,人们发明制作了不少天文仪器,包括星盘、浑仪和行星定位仪。本书尤其对星盘述之甚详。事实上,那时人们对制造星盘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普遍着迷于占星学。占星学里含有一些正确的天文学知识,正如炼金术含有一些正确的化学知识一样。
除了主角韦斯特维克,福尔克还介绍了其他有意思的人物,比如,英国的一位会建造时钟、患有麻风病的修道院长,法国的一位工匠出身的间谍,波斯的一位建造了世界上最先进天文台的博学大师,等等。本书不是对中世纪科学与文化成就的全面总结,故对当时的其他著名学者着墨不多。
本书中提到的中世纪著名学者包括罗伯特·格罗斯泰斯特(约1168—1253,英国哲学家)、罗杰尔·培根(1214/1220—1292,英国哲学家)、大阿尔伯特(即Albertus Magnus、约1200年—1280年,德国哲学家)、尼克尔·奥里斯姆(约1320—1382年,法国哲学家),等等。
福尔克说,他“试图讲述中世纪科学的故事……中世纪科学是中世纪社会和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成功地将时人的科学追求嵌入中世纪宗教文化的背景。那时,科学和宗教并非截然对立。毋宁说,科学和宗教是时人试图把握上帝的创造机制的双重努力。
当然,神学家和自然哲学家(科学家的前身)有时也发生冲突,但双方有一个共同认识:研究自然就是研究上帝的作品。上帝创造的东西不会是杂乱无章的,必有规律。于是,后来的科学家才坚信自然规律的存在。
说中世纪也是光明时代,需要方方面面的论证。福尔克并未展开全面的论证,但做出了自己的一番贡献。
该书已经被翻译成荷兰文。据称,中文、意大利文、葡萄牙文和俄文的翻译正在进行中。
资料来源:《中国科学报》2021-02-25 第7版 书评